第11章 第11章
陆延远无奈:“二叔,我说这些并不是想逼您去要工农兵的位置。”
“……延远你可想清楚了,淘淘今年都6岁了,咱还能等几年?”
陆延远经历过,所以自己确信1977年高考恢复的事,但并不能将这成为理由,毕竟不管是预知还是重生在人看来都是神鬼之事。
江二叔的担忧也是为了自家,不是并无理由。
“二叔,两年,最多两年,给我两年时间,到时候如果还不能考大学,我也会想办法带江姜和孩子们回城。”
江二叔气极,是恨铁不成钢啊,“这能一样吗!”
不管是不是有大革命,在这老一辈人看来读书人还是最好。
能当大学生进城还是盲流进城,这两项哪有可比的。
江二叔指着陆延远,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
最终还是江为民叹了口气,“二哥,算了吧。”
江二叔瞪眼:“你也跟着犯糊涂是吧!”
江为民道:“咱也别叫你为难去问了,延远是个有成算的,就信他一回,咋样也不比现在差不是。”
“随你随你,”江二叔话都不想说了,重重撂下碗就去推江为民,赶人道,“你这几天别出现在我面前,真怕我忍不住揍你!”
“那不能啊,咱还得去修房子呢。”江为民道。
江二叔:“……”
“滚!”
江为民加快脚步带着陆延远走出院门。
江二婶看着两人,蹙眉就去数落江二叔,“你这老头子干啥呢,啥话不能好好说,赶小叔走干啥?你是忘了当年你的聘礼还是小叔弄来的了是吧?!”
江二叔急眼:“咋又翻出来提这个!”
江二婶道:“咋不能提,我怕是你忘了呢,小叔平时要求咱啥事了,咋就不能办!”
江二叔跳脚:“哎呀跟你老婆子说不通,他两今天就是洗刷我来的。”
江二婶挽袖,一张脸上瞬间写满了不好惹:“嘿,你说谁老婆子!”
两人越说越歪,全不知外头江为民心里也怄着呢,只觉得嘴里泛的都是苦水,偏偏这事又不能强迫。
背着手顶着雪走,心里是百感交集,连冷不冷都不在乎了,“延远,你跟爹说,是不是有确切消息?”
“工农兵也不是好争取的,这次是个好机会——”
陆延远默然,知道江为民这是心中不安,需要一个消息来安心。
他期待着的希望,陆延远却不想通过谎言满足,谎言永远都是谎言,现在没有人敢说这消息是真的,就算自己现在顺着承认,总有一天也会被拆穿。
陆延远只能垂眸避开那双眼,“爹,我不能骗您说我收到消息确认会恢复大学,我说的那些光是自己的浅见而已,但我能请求您同意我这鲁莽行为吗?”
江为民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孩子有自己的选择,之前说的话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这世道多少年了,说要改变真的会这么快吗。
思绪杂乱,最终江为民只能放下,笑道,“咱也是想多了,不说你二叔只是个大队长,咱也当这工农兵真是好当的了。”
“延远,不是爹不信你,只是你也得原谅爹,一块巨大的香饽饽就在面前,咱这个俗人咋会不想去啃一啃嘛。”
陆延远道:“爹,你是一心为我,这香饽饽女婿总会让你吃上。”
江为民心里苦涩涩,脸上只能笑:“那我就等着了。”
这一趟一趟来来回回,陆延远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点点暖黄色的光透过内屋窗户偷跑出来。
屋内,江姜又捅了捅柴火,让火焰跳得更高了些,怀里抱着皮皮,一只手在他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胳膊旁倚着淘淘,浑身被烤得暖洋洋的,上眼皮止不住往下坠。
皮皮困得不行了,蜷在江姜怀里捏着她的衣角就要睡,几乎闭上眼的下一刻小呼噜就打得响响的。
江姜笑出声来,偏头小声跟淘淘说他,“真是只小猪。”
“啪”的敲门声传来,皮皮抖了一下,眉头一皱小嘴吧嗒吧嗒发出一声苦恼嘤声。江姜连忙站起来一面轻轻摇了摇一面拍背哄他:“没事没事哦,快点睡。”
如此几下,见小眉头终于消下去,江姜才要把他放在床上去开门,“应该是你爸回了。”
淘淘拍怕脸蛋也清醒了,连忙起身,“我去吧。”
江姜道:“好。”
又叮嘱着:“把妈的外衣披着去,问了是谁再开门,记住了吗?”
“知道啦!”淘淘动作干脆地披着外衣顶在头上一边推门朝外走一边拉长了声音答。
冬天的夜就像是泼倒了一瓶墨,随着时间整个夜空晕染得越来越黑,速度也越来越快。
四周静悄悄的,连虫声都稀少,淘淘只能听到踩到雪发出的一声声“嚓”的音。
“谁啊?”她把头顶拢着的外衣又紧了紧,朝文外喊道。
是陆延远,同时淘淘在心里确定着。
“是我。”
果然,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
淘淘呼出一口气,接触到空气瞬间化成浓浓的雾气往上飘,她踮起脚把门闩抽下来,用力拉开了门。
小小的女孩身上裹着淡红色的棉袄,又头顶着一件灰色大衣,大衣的领口在女孩下巴处交叉,将整个小脑袋都包了起来,女孩脸上顶着两坨红晕,每呼吸一口就有雾气在脸前跟着飘起。
陆延远忽然便笑了,一步上前将淘淘揽入怀中竖着抱了起来,“回家了。”
淘淘整个身子都僵直了,她屁股下就是陆延远的胳膊,清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人更僵硬了,“放、放我下来。”
看不到陆延远嘴角拉得更高,只做充耳未闻。
江姜刚把皮皮规规矩矩地摆好塞进被子里,转过身就看到陆延远抱着淘淘进来,一下也跟着笑了,调侃着:“还是女儿更宝贝。”
陆延远才把淘淘放下来,挑眉,“儿女都宝贝,但你更重要。”
淘淘木着脸,“妈,我也要睡这里。”
江姜冲陆延远一抬眼,语气欢快且充满幸灾乐祸,“好啊。”
陆延远无奈。
“不行,女孩子大了得自己睡。”
淘淘才不管他,转头就喊:“妈!”
江姜才不掺和,只打着哈哈:“你两商量,你两商量。”
陆延远轻轻瞥她一眼。
江姜立刻倒戈,“淘淘,我觉得你爸说的也对,咱们家讲究个独立——”
淘淘气绝,怎么这个时候的妈妈这么没有坚持的!
“妈!”
“哎呀,陆延远,今天就让淘淘跟我们一起睡不行吗,晚上万一踢被子。”
陆延远不说话。
“要不……”
江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发现自己莫名成了夹在中间的那个,双肩一垮,索性不管了,“你们自己解决!”
走过去摆弄皮皮乱蹬乱踹的双手双脚去了。
淘淘盯着陆延远,丝毫不见退缩。
陆延远只一声:“我送他们回房睡觉。”
这是连皮皮也要送过去偏间里睡去了。
江姜这又迟疑了,“要不,皮皮留在这?也好看着嘛。”
陆延远道:“男孩子得从小培养习惯。”
江姜嘟囔:“那这也太小了吧……”
淘淘听得“哼”一声,虚伪!
陆延远连带着被子一起抱过皮皮,“从小养成习惯,长大后也少依赖点你。”
淘淘:“哈?”
江姜只能摆手,“去吧去吧。”
反正晚上总要起来看看的。
陆延远便抱着皮皮领着淘淘满足地走了。
说是偏间,其实与江姜他们的屋也就隔了一个堂间,穿过堂间打起蒲草编的门帘就是小孩子们的房间。
一张大床旁放着以前淘淘小时候给做的小木床,现在是皮皮接着在用,也是刚搬过来不久,之前都放在江姜的床旁,好夜里照看皮皮。
“你什么意思?”看着他把皮皮在床上放好,淘淘怒问。
陆延远专心的给皮皮重新掖着被角,把三面被子都压在皮皮身下,“你们多大了?”
淘淘气倒,指着床上睡得呼呼的皮皮,强调道:“我现在六岁,他现在还差两个月才满两岁!”
所以你这行为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一点?
陆延远:“是吗,那小孩子不得听话吗。”
淘淘感觉自己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合着都是他的道理呗!
行,没道理的人可多着呢!
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最终停留在小猪皮皮身上,淘淘伸出邪恶的双手就去捏他。
“哈——哈!”
皮皮好梦被扰一顿拳打脚踢,动作被被子束缚着,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暴躁地醒来。
一眼就看见了面前的两个人,开口没有好气,“干啥!”
陆延远没有动作,淘淘凑过去拉着他的耳朵这这那那的说起来。
“我觉的我们得谈谈!”淘淘抱着胸,站在床上高抬下巴,皮皮趴在她身旁小床上,一边打着哈气一边跟着点头。
“你不能跟我妈一起住!”
陆延远直接转身退出房门,手上门帘一打。
“晚安。”声音从外面遥遥传来。
淘淘快要气死了,倒在床上双脚朝天一顿乱打。
“像只翻不了身的小乌龟。”皮皮说。
淘淘:“啊陆皮皮,你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