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皈依
再次来到正殿时，终于没有人了。
让王保意外的是，正殿大门并没有关闭，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与其偷偷摸摸，不如大大方方的进去，如果被人看到，大不了离开就是。”
王保不再小心翼翼，也不管暗中是否有人监视，直接踏进了正殿大门。
此时正殿内空无一人，檀香味也不像白天一样浓重，没有了不绝于耳的诵经声和蒲团上虔诚的香客，显得寂静无比。
几只灯烛发出微弱的光，巨大的佛像隐藏在阴影中一言不发。
曾经的记忆开始与现实重合，王保终于想起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自己和徐闲客从井陉县往稷山府去时，因为被那个卖大脸的拦路，迷失了方向。
当天夜里，两人在一座山上的破庙里，看见了跟自己白天幻觉中相似的一幕！
只不过，破庙中的半身佛是已经损毁，而今天在幻觉中，却是那个白骨怪物硬生生把佛像撕成两半。
加上破庙里阴森残败，妙善寺却是宝相庄严，所以一时之间才没有想起。
王保仰头看向佛像上方，但是殿内灯烛昏暗，实在看不清，而且这尊佛像太高，即使门没关着，月光也不可能把整尊佛像照亮。
王保不自觉的咽口口水，走到白天的蒲团前，小心往身后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一咬牙，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位置、姿势都跟白天时一样，但可能是没有了诵经声、又或者是浓郁的檀香味，这次并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
王保深吸口气，接着闭上眼睛，几个呼吸后睁开双眼，预想中的幻觉并没有出现。
恐怖的白骨怪物，被撕裂的佛头，还有数不清的诡异自己，都没有出现。
王保在失望之余又有些高兴，看来半天出现的，确实是幻觉。
又待了一会，并没有更多的发现，王保起身离开，心情复杂的回到厢房。
夜晚很快过去，王保早早起床，等待着如观前来。
“王施主，方丈已经回到寺中，请跟我来。”
如观在前带路，引着王保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不知床边的几本经书，施主可有翻阅？”
王保原本以为寺庙里随处可见的经书没什么稀奇，没想到却是如观有意安排，“看了几页，但在下识字不多，难以参透。”
“阿弥陀佛，一饮一啄，皆有缘法，施主不必挂怀。”
两人来到离正殿不远的偏殿，规模要小了很多，看着有两间禅房大小，殿门上方是“伽蓝殿”三个金字。
“施主请进，方丈正在殿中等候。”
王保告谢一声，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见过方丈大师。”王保学着寺内僧人模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站在佛像前的老和尚转过身，又白又胖的脸上皱纹堆垒，同样没有眉毛胡子，身材高大面目慈祥，很像经书中描绘的弥勒佛。
“老衲如为，施主不必多礼。”老和尚言语亲切，像是对待自家子侄辈一样，让人心生好感。
“今早如观师弟告与我知，昨日王施主在大雄宝殿内，看见了一番异象？”
王保早有准备，把昨天对如观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仍是隐瞒了白骨怪物和被撕裂的佛像。
如为方丈听后，宣声佛号，沉默半晌。
“王施主，如观师弟所言非虚，如果常人是一根线的话，那施主就像一团搅在一起的线团，每根线都牵连着数不清的因果。”
见王保沉默不语，如为不急不慢的继续说道：“而在线团后，似乎还有一处模糊的黑洞，上通极乐，下达地狱，可以说是天地间的大恐怖。”
如为跟如观所说的结果大同小异，但如为明显能看见更多，王保再次问道：“方丈大师，可有解决的办法？”
“阿弥陀佛，在这之前，老衲想先问施主一个问题。”
王保一愣，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方丈大师请问。”
如为转过身去，又转回身来，随后开口问道：“王施主，你觉得真的见到老衲了吗？”
王保云里雾里的听不懂，犹豫道：“方丈大师就在我面前，在下自然是觉得见到了。”
如为摇摇头，双手合十道：“老衲还未能修得正果，做不到始终如一的涅槃真我境界，方才老衲转身前后，已经是两个或者更多个我。”
“所以王施主所见，是僧而非僧，既不是前一刻的僧，也不是转瞬之后的僧。”
王保心中烦躁，但脸上不好表露出来，这些和尚就是喜欢打哑谜，不能痛痛快快地有什么说什么。
“而解决施主困扰的法门，就在其中。”
听见真有方法，王保心里又惊又喜，赶忙问道：“在下对佛法了解有限，麻烦方丈大师明示。”
如为从袖中取出一串念珠，平举在手，伸到王保面前。
“皈依佛门，就在妙善寺做个每日吃斋念佛的僧人，明心见性，摒弃尘缘，困扰自解。”
王保顿时退后两步，脸上满是为难的神色，“这”
出家当和尚？青青怎么办？徐闲客怎么办？种小鹿怎么办？王保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其中没有一个与出家有关。
“因为世俗礼法，老衲已经很久没有收过弟子，如果施主愿意皈依我佛，老衲可以破例再开山门，收施主作为亲传弟子。”
“不不我不能出家。”王保本能的拒绝了如为的提议。
见对方如此干脆地拒绝，如为并不恼火，仍是面色平静道：“这一刻的王施主不想，或许一下刻的王施主就会改变想法，佛门始终开着，施主可以慢慢的想。”
说完，如为转身在蒲团上坐下，口中轻声念着佛经，不再与王保说话。
王保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为所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自己真的能皈依佛门？如果是假的，那如为骗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一时间，脑中想起各种声音，闪过无数场景，数不清的片段在眼前飞快划过，王保觉得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我在这里本就一无所有，要靠着诡异莫名的山海经回去再见青青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困难，为什么不干脆出家，让自己解脱呢？”
王保越想越乱，只能使劲摇了摇头走出偏殿，阳光和微风扫过身体，让混乱的精神稳定了一些。
看到来来往往的香客，王保突然想起徐闲客和种小鹿现在应该已经在妙善寺外等着自己。
“对，师兄和小鹿还在外面等我，我得先去找他们，我还有他们。”无依无靠的王保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快步离开妙善寺，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