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她，长乐之宫

    长乐宫无人居住，安静的很。

    但翻进宫墙的轩辕琢却错愕发觉，葡萄藤秋千，廊檐下的青玉茶案，一切竟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摆设。

    干净整洁，想来是宫人们时常进来打扫看护。

    待她再走进屋内，更有十个她未曾见过的大檀箱摆在角落，

    走近，才发现箱锁皆挂玉牌。

    而玉牌的字，她一眼认出是母皇亲手所刻，每一枚玉牌都仔细记下了檀箱所藏之物。这箱是她自幼的字帖书画，这箱是她喜欢的珠钗簪佩，这箱是父君为她搜罗来的稀奇小玩意……

    而解开箱锁之法，果然是母皇自小教她的。

    但她打开最后的檀箱，却只见到那熟悉的青铜方盒。若有所觉地照着母皇所教的法子打开，果然是母皇字迹的信。

    “能看到这封信，肯定是琢琢回家了哦。”

    “琢琢可还记得小时候与爹爹娘亲玩耍的游戏？这回，娘亲在谜底里藏了惊喜，琢琢来找找吧？”

    从前，母皇便很喜欢同她玩捉迷藏。

    轩辕琢格外好奇这一回，被藏起来的东西。

    但找谜底之前，今夜她得先寻到钥匙。

    滚进床榻底的轩辕琢找到了她与小阿璃一起偷藏的玄明殿钥匙。却意外看到了她送小阿璃的琉璃珠竟还被留着。

    攥住腰间布囊，轩辕琢又红了眼眶。

    这时，月色皎洁划过长乐宫，却响起了宫里的打更声。

    算算时辰已所剩无几，轩辕琢攥着钥匙，匆忙直奔了玄明殿——千年来，供奉大启历代贤臣之处。

    受着轩辕后人及朝臣、万民的香火。

    晏伯伯与衡伯伯的画像，自然也在此处。

    前些日子混迹白鹿书院时，她曾听士子提道，“……于最鼎盛的圣阳一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数十年屹立不倒。身为大启首辅却又能盛名善终的唯有张公，乃吾辈楷模。”

    而旁边士子却别有见解：“但是若论权势之盛，历经圣阳、昭景、宣武三朝的璟公，才是当之无愧。”

    恍惚间，轩辕琢看向最近挂上的那幅画像。

    她记忆里，自幼陪着她玩闹的璟哥哥变成那蓄了胡子的四十岁模样，不仅沉稳持重，眼神更是她从未见过的，冷而凌厉。

    其实，她若是早半年回来，她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轩辕琢靠近那幅画像，回想起《圣阳本纪》里，有忠文公张兰衡的单独一章，更有文正公张璟。

    但，她却读到史书里写，他一生未曾娶妻。

    明明她离开时，偷偷将香囊留给了母皇。

    后来他拿到香囊，便该知晓她的意思。

    是她要走的，他不必等她。

    漫长而死寂地驻足于那幅画像前，直到天边第一缕晨曦悄然飘落轩辕琢的脚边，她才猛然回神，想起了此行的正事——玄明殿供奉的轩辕剑！她必须仔细描摹的剑柄的两个字。

    轩辕，铁画银钩的字迹走势。

    继而，牢牢被她记在心里，刻骨三分。

    又是半个月后，轩辕琢破解了母皇留下的儿时谜题，一路找到了楚越。但在破解最后的谜题之前，她这一趟来到楚越，却不仅仅是解谜，而是一直打听着，晋华公主的陵墓。

    “小阿璃，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是玲珑石。”轩辕琢从布囊里拿出了那块圆润剔透的晶石，“在那里，这是星星，夜里会变得十分漂亮。小阿璃，这般久才兑现承诺，你别生皇姐的气，好不好？”

    她忍住哭腔，踮起脚尖将玲珑石挂上了树梢，却意外发现了谜题的答案——那是一座临海的，酷似长乐宫的林园。

    林园的桂花老树下，埋着母皇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只是出门游玩，对不对？我家琢琢终究要回家的。所以娘亲与爹爹预备了银两与这座宅子。还记得么？琢琢小的时候天天念叨着，想住在时时见到海的地方。”

    “……琢琢，无论如何……”

    “要欢喜自在，要顺遂平安。”

    轩辕琢攥着信靠坐在墙角，崩溃地哭着回想这百年里，数次濒死的绝境。若是母皇与父君在，那些怪物怎么敢欺负她？！还有彻皇兄，他定会出手替她狠狠讨回一口气！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地尝试了。

    百年里，尝试过无数遍，却一次次失败。

    “娘亲，每回我都想回家，但我总也打不开那扇禁制。”

    寂静无声里，泪珠滚落眼角时，轩辕琢愈发地想娘亲和爹爹，皇兄和阿翀阿璃……还有，张璟……

    于是，已经拿到的剑柄轩辕两字，则成了哭得几乎窒息的她，小心翼翼怀揣着的渺茫希冀。

    她就算死了，也进不了冥府。

    而轩辕字纹，其实是一道远古符纹。

    亦是她寻到娘亲踪迹的，最大机会。

    纵然通道的另一界悚然恐怖、满是致命险境，她也得回。轩辕琢决绝藏起了信。因为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灵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