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她，手札为继
暂时无法泄露行踪的轩辕琢，只从园子取了银两另租宅院。
恰在海边，日升月落，海潮声宁静而祥和。
自此，轩辕琢打定主意，深居简出，笔耕不辍。直到半年后，她终于将百年的所见所闻，亲笔撰书，整理成册。
仿佛是为她的回家之程，做个注解。
后日，恰好就是十五中秋。
过往每年十五，都是帝都里极热闹的时候。
火树银花，人流如织，张灯结彩，还有中秋宫宴。
越想越难过的轩辕琢收拾了包袱出门，掂量着时辰颇有余裕，恰好楚越的八月十五亦热闹有趣，便慢悠悠溜达着，边咬热乎乎的刚出炉糖粿，边猜了花灯谜，又顺便围观了茶楼的戏。
待回到帝都时，正正是中秋当晚。
轩辕琢又回了趟皇城，打算见见如今的大启之主。
也就是她的……按照辈分怎么算来着？
反正不管了，就大孙子也行！！
但永乐殿内，御榻帘里本该安歇的启帝却比她更快出剑袭来！铿锵厉响！双剑交锋而过，一攻一挡，竟是不相上下！！直到轩辕琢讶然看着她输给了启帝。
蓦地，永乐殿，凛然对峙里。
轩辕琢近乡情怯般，盯着青年启帝紧攥在手的那柄银剑。
锋利冷锐的剑身，而剑柄所刻的生死引，她再熟悉不过。
沉默许久，狠话还是得说。
轩辕琢认真地拿出了长辈的端正姿态：“轩辕稷，适才是我放水，若真以命相搏，你打不过我的，别白费力气。”
青年启帝，冷然桀骜盯着夜闯皇宫的……刺客？
先前秦稽那小子神秘兮兮跑来告诉他，见到了一个神似盛华长公主的绛裙姑娘，他只当是弟弟秦稽眼瞎。
未曾想，竟真的有这姑娘。
轩辕琢自觉身为长辈，合该爱护晚辈，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大孙子。“是不是瞧着我很眼熟？提示，长乐宫那幅画像。哦！得有相认信物。喏，这枚属于盛华长公主的玉佩，是真的。”
“昭景帝也有一枚，北凉王秦翀和晋华公主，当然也有。”
“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有。”
启帝黑眸如刃，上下扫过这位绛裙姑娘。
曾祖父，也就是昭景帝传下来的口谕，竟都是真的。
虽然夜闯宫闱禁城，视御林禁卫如无物。
但她拿得出，这枚玉佩。
震撼，惊喜，还有些许——不为人道的威慑之意。
所有人都惧怕的昭景帝，其实是博闻通达，很温柔的曾祖父。他还年幼的时候，常常被昭景帝抱在怀里读书识字，练剑习武。尤其是每年盛夏七月，昭景帝最喜欢往长乐宫住一段时日，而那时候，曾祖父便会同他说些很多年前的旧事。
后来，昭景帝临终时。
再三嘱咐他的，只有一句话。
“稷儿，一定得护着长乐宫完好如初。琢琢，会回来的。”
“她一定会带着很有趣的见闻，回家来。”
心念电转，轩辕稷很快稳住心神。
但这位死而复生的曾姑奶奶，却着实有太多谜团叫他好奇。
而她抬手，强行摁下了他手中寒光冷冽的剑刃。
蓦地，这位绛裙姑娘将她随身携带的手札塞进了他手里。
“坐下，姑奶奶我啊，有极重要的话与你说。”交出了手札，轩辕琢顿时松了口气，盯着那冷峻桀骜的青年。“这手札，你得仔细瞧瞧。若是瞧明白了，是烧还是藏，随你。”
“倒是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年少时候，圣阳女帝，也就是我娘亲曾教导我，咱们轩辕皇氏定得秉承着——用或不用？可稍后再议。但该琢磨清楚的，必须拿捏于掌心。”
闻言，一目十行掠过手札所载的轩辕稷，心生惊涛骇浪。
凌厉剑眉紧蹙，青年启帝，问：“它，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如这手札所记，那里的天与地之间充斥着磅礴灵力，却绝非祥云腾升、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目之所及，只有黑云笼罩，嗜血的浓雾弥漫，而常年的雷鸣轰隆，风雨交加，好不容易天晴，却还得随时警惕从天而降的黑雷将你挫骨扬灰。”
“而在那里，无论是那些怪物，还是他们……”
“只有，两种阵营。”
“我，是猎物；旁的，皆是捕猎者。”
青年启帝恍然追问：“是斗兽场？”
闻言，轩辕琢笑道：“恐怖，血腥，残忍。你倒形容得精准。”
手下留情？高抬贵手？恻隐之心？怜悯与温善？
在那里，不存在。
沉默良久，轩辕琢，笑道：“时候到了，我该走了。这手札，算是姑奶奶给你的见面礼。”
青年启帝，亲眼目睹了绛裙姑娘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他思绪烦乱地攥紧了手札：“既然那地方如你所言，为何你还要走？留下来，不好么？……朕下道御旨，称你是失踪多年的盛华长公主之血脉。”
“我活在这里，会死的。”轩辕琢抿唇轻笑，道出了她最大的秘密。
而她死了，则是魂灵被抹灭。
话音未落，一个大活人瞬间消失。
永乐殿，熏香缭绕，宁静如初。
只剩启帝手里的，那卷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