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98)
烧红的银丝碳,发出一声清脆的炸响,打破了王帐里地沉默。
深冬从意识海里分出神来。
目光在风易布满冷汗的面颊上,幽幽扫了一圈,亲自将人重新扶回了榻上。
她给廖邬递了眼色。
让廖邬继续去给风易疗伤。
转身去取今日的军务奏报,想趁着廖邬给风易包扎这段时间,顺便处理下公事。
谁想刚往桌案的方向踏出半步,躺在榻上的风易,却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我我不要廖邬给我疗伤,换个人,换个人可以吗”
风易的声音非常虚弱。
隐约带着一丝脆弱的乞求。
他刚才揭穿廖邬诬陷自己的行为,无异于当面和这位面慈心狠的宰相大人撕破了脸。
现在,若是继续让这位,从刚才起,就顶着施针之名,暗地里下狠手,刻意折磨自己宰相大人,继续给自己治疗。
他真怕廖邬这个狠厉至极的前司徒使,会把别的更为阴毒的手段,在自己身上,全部施展一遍。
他不怕死。
但怕生不如死。
失忆受困于暗部的那段时间,他清楚地记得廖邬为了逼他屈从,而施展在自己身上百般刑法。
那备受煎熬的五天,于他而言,如同以凡人之躯,到十八般地狱里走了一遭。
即便受刑一事,已经过去了多年。
那些尘封在身体深处的痛苦的记忆,依然像刚发生过一般,崭新,深刻,让人每每想起,都忍不住胆寒。
被风易拽住的深冬,叶眉微微蹙起。
像是觉得对方在无理取闹一般,克制着烦躁,无奈又失望地拂开了风易伸向自己的求救之手。
“别闹”
她语气并不严厉。
却隐隐带上了斥责之意。
缓声吩咐廖邬继续给风易疗伤之时,用最温柔的语气,断绝了风易企图换一个人给他疗伤的念想。
“虐心值再+4”
系统汇报声响起的瞬间,风易眼边再次滚落下了热烫的泪珠。
他拖着沙哑的嗓音,努力向深冬求救。
试图告诉深冬,廖邬马上就会再次对自己行迫害之实。
然而,已经对他有所戒备的廖邬,怎么会放任他向深冬求救,扰了深冬的清净。
在发现风易试图继续乞求深冬,换掉自己的意图之后,赶在他开口之前,银针封了他的哑穴。
要他有口不能言。
求救的声音,就这么被一根牛毛大的细针,封锁在了喉间。
背过身去的看军报的深冬,听不见他的求救的呼喊,也看不见他脸上的痛苦。
咫尺之遥,能救自己的人就在眼前。
可风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面修罗,离自己越来越近。
脸上挑衅而嘲弄的笑容在自己眼中一点点放大。
最后挡在他身前。
隔绝他看向深冬的视线。
用那纤薄而锋利地菱唇,淡淡勾勒出一句,“金针刺穴,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痛苦的呼喊,在无声中消弭。
背过身去看军报的深冬,听着系统不断发来了虐心值上涨汇报,嘴角险些要咧到耳朵根去。
她在心里默默哼着小调。
耳边零零碎碎的虐心值播报,是这场无声悲歌中,最为动听的伴奏。
“公报私仇”的针刑,持续了快两个时辰才堪堪结束。
廖邬收起针往外走时,深冬正好也看完了军报。
而榻上已经疼得晕死过去的风易,像是冬眠时,被人从土里刨出来的鼹鼠。
无力的瘫软在木榻上。
安静得像一滩死水。
“他这是睡着了”
心知风易已经晕过去的深冬,故意玩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本就是在公报私仇的廖邬,听到深冬这么说,当然不会坦白自己刚才究竟对风易做了什么。
声音和缓地应了一声“嗯”后,装作疲累地往深冬的方向靠了靠。
她嘴角扯出一抹无害的浅笑。
柔声向深冬讨嘉赏。
“人我帮女君治了。女君决定赏我些什么,比较合适”
望着那双素来冷清的眸子,此刻盛满了自己的倒影,深冬纵容地冲她笑了笑。
抬手拂开廖邬颊边微微凌乱的发丝,语气同样柔软地回答她道,“那就裴廖姐姐一起吃顿饭吧”
“用一顿饭打发我这个又帮你打仗,又帮你治人的功臣,女君未免也太小气了些。”
廖邬笑着调侃深冬。
目光落在那张明艳妩媚的面庞上时,忍不住上手轻轻捏了一把。
随后凑到深冬耳边,认真而诚挚地叹出一句,“不过,我不介意女君占我便宜”
说着,她牵起深冬。
面带喜色地拉着人走出了王帐。
来到自己平日休憩的军师帐里宴饮一番后,始终坐在深冬身边的廖邬,忽然说自己头风犯了。
借机往深冬的肩上靠了过去。
“这山间阴雨连绵,搅的我头疼的旧疾都犯了。今日出兵回来,又未好生休息,我这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廖邬这个人,干什么都挺有本事的。
唯独不擅长演戏。
一个小小的头痛之症,愣是叫她演出脑袋灌水的感觉,逗得深冬忍不住噗得笑出声来。
“我怎么没听说,我们英明神武廖大人,还有头疼的毛病”
深冬笑着打趣她。
垂在廖邬一侧的手,在廖邬靠过来之后,一直没将人从自己肩上推开。
见深冬并不介意自己的靠近,廖邬也不在装傻充楞。
脑袋往深冬颈边轻轻蹭了下。
试探性地询问深冬,今晚可不可以留下陪她。
“这个嘛”
深冬没有干脆回答她。
刻意拖长的尾音,吊足了人的胃口。
偏在这时,王帐的方向,传来一阵不小的骚乱。
近卫紧急来报,说是王帐里的主帅战俘,打翻了烛台,眼下正被困在着火的王帐里,生死不明。
听到这个消息的深冬,蹭地站了起来。
厉声让近卫把话说清楚。
只见那近卫哆嗦着说了句现在正在派人救火。
随即又把风易纵火的全过程,完整地描述了一遍。
“女君和丞相宴饮时,我等奉命在王帐外看守。
那邺朝主帅也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用王帐里的烛台,引燃了军报,还把银丝碳倒扔到了搭建王帐的各块幕布下。
幕布易燃,火势扩散的很快。我等发现着火时,只听见那邺朝主帅嘴里,嚷嚷着宁死也不做战俘之类的话。
后来,就开始组织救火了”
听罢,深冬立刻让近卫跟随自己一同返回王帐,查看情况。
而担心深冬安危的廖邬,抬手去牵深冬,想要劝说深冬留下,却被深冬不着痕迹的躲开。
“好不容易抓到的人,我还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了他。廖姐姐先休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稍稍安抚了廖邬两句,深冬便快步离开了廖邬的营帐。
跟随近卫返回王帐之时,却不见身后脸色陡然沉冷下来的廖邬,在深冬走出王帐的一瞬间,将手里的赤金酒爵捏成了一堆碎屑。
“风易总有一天,我会让女君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