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97)
滚滚而下的沙石和尘土,困住了风易,还有企图撤退的南宫俩兄弟。
铺天盖地的山石,将相夹两山间的泥路完全封死。
被困其中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一直埋伏在林子里的深冬,令自己潜藏在树林里以逸待劳的弓箭手,全体放箭,清剿泥路上侥幸存活的邺朝士兵。
一阵密集的箭雨过后,被黄土和山石填埋的泥路,只剩下满地的血污和寂静的尸骸。
深冬叫人把风易从土里刨了出来。
望着眼前威名赫赫的邺朝主帅,此刻狼狈得和千里奔波的难民没什么区别。
整场战斗都在以逸待劳的她,反握手中弓箭,将长弓的另一头,死死抵在风易的喉头上。
迫使他仰头看向自己。
“你又输了。算上之前那一次,这回,是本君第二次活捉你。”
深冬嘴角含笑。
眉眼间张扬的得意,恰似寒冬腊月里盛放得最为耀眼的冬海棠。
绚烂,惹眼。
光华灼灼。
比那苍穹之上的太阳,还要闪耀。
只一眼,便足够让人在她的光华之下沸腾,燃烧。
饶是此刻处境凶险,身为战俘的风易依然忍不住为眼前人灿若春华的笑容失神。
他怔怔望身前容颜至艳,性子却凉薄的恍若坚冰的薄情女人。
忍不住唾弃到现在都还为在深冬情难自抑的自己。
同时,心里那股浓烈,但一直无法得到对方回应的感情,也化成了熊熊烈火,烧得他的脏腑,生疼!
“传令,回营。廖大人那边,让她一起撤了。”
近卫得令,俯首告退。
深冬绑了风易回营,却没有像上次一样,把人晾在一边不管。
反而召了仆从,为他洗漱。
把人安置在自己的王帐中后,又命随行军医,进帐为他包扎疗伤。
“让我来吧。”
廖邬截下了进帐疗伤的随行军医。
拿出自己贴身携带的金针,自请为风易治病。
“都是习武之人,我亦精于医道。由我给主帅看诊,想来比军医更合适。”
念到主帅二字时,廖邬刻意咬重了发音。
摆在脸上的那明晃晃的敌意,就差直接把“公报私仇。借看病之名趁机弄死风易。”几个字写脸上了。
见人自荐毛遂,深冬也不阻止。
颇为委婉地提醒了句“小心,不要伤及性命”后,便放手让廖邬施针,为风易疗伤。
知道深冬不愿自己伤了眼前人的性命,行刑经验丰富的前司徒使,廖邬,刻意挑了几个剧痛,但确实有止血之效穴位下手。
金针没入皮肉的那一瞬,平躺在榻上的风易,疼得直接从榻上滚了下来。
在廖邬手下受过刑的他,深知廖邬刚刚就是在故意折磨自己。当即红着眼,斥责对方手段卑鄙,无耻恶毒。
然而,他重伤在身,嗓子哑得不行。
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诉廖邬故意折磨自己的话,依然说得有气无力的。
而罪魁祸首廖邬,一脸漠然地望着滚落在地的风易。
瞧见对方脸上因为疼痛而沁出的层层冷汗,以及他苍白的如同墙灰一般的脸色,
她心底那丝嫉妒风易分走深冬注意力的不快,稍稍淡化了不少。
心情郁闷,消解了些许。
不愿就这么放过风易的廖邬,故作担心的上前搀扶风易。
面上一副担忧病人的好大夫模样,暗藏细针的手,却在搀扶风易时,故意将那细针刺向了风易的手腕。
针扎般的疼痛,让风易下意识挥开了廖邬。
伤重的他,这个时候使出的力气并不大。
而被她推开的廖邬,却像是纸糊的似的,忙不迭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最后干脆跌坐到了深冬的衣摆边。
“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廖邬跌倒,深冬赶忙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温声细语地问候过对方是否有无大碍之后,立刻横眉怒瞪向风易,厉声呵斥他不知好歹,恩将仇报。
“廖邬好心为你疗伤,你就是这么报答一个为你看病问诊的大夫的吗!”
受害人风易还没从廖邬施针的剧痛中缓过劲儿来,一抬头就对了深冬不留情面的责骂。
心里一直紧绷的弦,也不知道是因为委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倏地崩断开来。
他沉默的垂下头去。
明明脚边就是烧红了的银丝碳,他却觉得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窖似的,冷得叫人连呼吸都觉得痛。
“南宫深冬,你有没有脑子!我有伤在身,哪推得动武艺同你不分上下的廖邬!”
顾忌自己的身份和颜面,被廖邬坑了一把的风易,即便伤口再次崩裂,
向深冬解释起自己的冤屈时,语气里,依旧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拧巴劲。
他死死咬着下唇。
明明委屈的泪水,都快从眼睛里掉下来了,嘴硬的话,却是一句也没少说。
“也对,如你这般偏宠权臣的昏君,怎么会看得出来,那廖邬她,刚才根本就是故意摆出一副被我推倒的样子,好趁机陷我于不义之地!”
“她要是不想医治我就直说。本帅被俘之时,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她大可不必这么费尽心思的在你面前演这么一出戏,好叫你打消为我疗伤的念头”
揭穿廖邬陷害手段的话,说着说着,就叫风易这个浑身是伤受害人,忍不住掉了眼泪。
他偏过脸去。
不想叫深冬看到自己的软弱。
抬手正欲擦去脸上的泪痕之时,那双熟悉而温凉的手掌,却毫无征兆的抚上了他被泪水濡湿的半张脸。
“伤口长时间暴露,容易发炎。快些躺回去,让廖邬给你包扎。”
深冬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没有刚才呵斥他时的冷厉。
带着些无奈,又带着疲倦,叫人听不出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对自己关心。
感受这脸上熟悉的温度,风易泪水,竟在这个刹那,神奇的戛然而止。
他抬眸朝深冬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望去。
虽然不知道眼前人为什么突然转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心里却很清楚另一件事。
深冬突然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就是不想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在自己揭穿了廖邬的手段之后,她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连让自己和廖邬对质的机会都不打算给。
这么明明目张胆的包庇和偏袒,他要是在看不出来,他也冠上南宫家的姓,当个和南宫两兄弟没什么区别的蠢货算了!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
三个人,沉默不语,心思各异。
无法为自己讨公道的风易,觉得自己被深冬轻贱,心下悲痛不已。
而被深冬包庇的廖邬,正暗自窃喜。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宠信自己的自家女君。
深冬的注意力,不在他们二人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放空大脑的她,这个时候,正在意识海里,和汇报虐心值的统子,分享着丰收地喜悦。
“统子,我答应廖邬来给风易疗伤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
不过是刻意放任了廖邬公报私仇的行为,并且事后不予追究。
我们的男主竟然一下子又给我产生了10点虐心值和500点情绪能量波动。
这积分如流水般兑换个不停地声音,实在是非常地动听。”
深冬一脸欣慰地仰躺在自己幻化的数据王座上。
涂满豆蔻的手,一根根抹过唇瓣。
像是堪堪进食过的野兽,餍足而故作斯文地抹了抹自己浸满血汁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