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58）
宫宴当晚，深冬同天子共同出席。
前来恭贺的旧贵族，表面上说着女君万岁之类的客套话，实则心底早就按捺不住血洗禁宫，拉深冬下马的欲望。
图谋不轨的众人，眼睛时不时地会扫向大殿外漆黑的夜幕。
只等那万里无云的穹顶上，亮起他们早先同廖邬商量好的信号焰火。
青缨君围困皇城之际，便是他们手刃深冬之时。
端坐高台上的深冬，默默把这些旧贵族的反应，看在眼中。
手掌接过天子递来的清酒时，桃花般闪烁着灼灼风华的眼，似笑非笑地弯了起来。
“我突然发现天子近来，特别喜欢做一些为我斟酒倒茶地动作
如此上赶着地促使我饮用酒水的动作，叫人很难不怀疑，天子你是不是背着我在酒水里加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巴不得我赶紧喝下去”
做贼心虚的天子，听到深冬这么说，握着酒爵的手，忍不住狠狠一颤。
抬眸对上深冬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时，大脑只剩下仓惶的空白与恐惧。
“我我不是”
他唇瓣苍白，语气颤抖。
在深冬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维持的和谐的表象，在这个满是审判意味的瞬间，兀地碎了。
觉得自己行迹败露的天子，沉默的垂下头去。
在亲口承认自己确实给深冬下毒之前，心底翻涌起一股难言的暗涌。
他流泪了。
滚烫的泪滴，没入华丽的宫装里。
不是为自己投毒一事的败露，感到恐慌。
而是为已经服满五次毒，很快就暴毙身亡的深冬，感到惋惜。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情绪。
明明眼前这个人，是他的仇人。
是抢走自己皇位的死敌。
他不应该心软，不应该在这时候，觉得对方可怜才是。
可偏偏
当深冬审视地望着他时。
当那双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深情款款地注视过自己，给予过自己抚慰的眼，再次变得冰冷威严之时，他就莫名的觉得心像针扎一样痛。
难受得他连为自己狡辩都做不到
诡异的沉默，从二圣所在的高台，一路蔓延至大殿内把酒言欢的朝臣。
宫宴上的氛围，在这个瞬间，一下子变得诡异。
心怀不轨的旧贵族们，已经开始毫不掩饰地，观起天象了。
“呵”
深冬低笑。
笑声意味不明。
像幽谷深涧里彻骨的寒风，又像苍山覆雪下，凝结的坚冰。
至冷，至寒，却也莫测神秘。
叫人难以窥见全貌，也探不清那掩在笑声背后的真意。
这一声突兀又莫测的笑，并没有让大殿里诡异的氛围，有所缓解。
反而叫大殿里的气氛，如同结冰般，尴尬得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深冬并不在乎群臣们，这个时候，投向自己的目光。
只是单手握住天子那双给自己斟酒，此刻却瑟缩在广袖里，颤抖个不停手。
指捻玉箸，戳着天子不太宽厚的胸膛，一字一顿地反问。
“我对您不好吗？您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愧疚难当的天子，死咬着唇，不肯回话。
没过一会儿，紧抿的薄唇，便渗出了淡淡地血渍。
拥有上帝视角，把一切都看得清楚的系统，却在这个时候，适时接话。
用吐槽的口吻，回答了深冬询问天子的问题。
“当然不好!你又抢人家皇位，又占人家身子，事后还cpu人家，说这是为了他好。人家投毒谋害你，合情合理。”
深冬沉浸在受害者角色里，演的正投入。
听到系统对自己的吐槽后飞快向其递去一记眼刀。
“你信不信我再入侵你一次，把你的数据通通扒光，让你在我面前，彻底失去隐私!”
她向系统发出扒数据警告。
完成威胁后，不忘抹一抹坠在眼边的两滴清泪。
继续酝酿被信任之人投毒谋害后的忧伤。
“请不要在我演的正认真的时候，破坏一个快穿员工的信念感。知道本抖s掉眼泪，有多么不容易么”
系统无大语。
系统觉得自己的下线再一次被宿主刷新。
眼睁睁看着深冬全是演技，没有一丝真情的泪水，换到了天子真情实感的愧疚高峰，
系统还没来得及感慨天子的单纯，便听愧疚到了极点的天子，不舍又难过地攥着深冬的衣袖。
字字艰难对深冬念出“对不起”三个字。
系统:“”
苍天啊，上帝啊，你一个受害者你跟深冬到什么歉!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投毒行动，从一开始就是廖邬和深冬两个女人合谋撺掇的。
她们早就知道你投毒。
并且在你今天第五次给深冬下药之前，偷偷替换了你用来藏毒的长命锁。
你觉得自己下药，愧对深冬这段时间的照顾和温柔。
她只觉得你傻的可爱!
好歹你也是当过天子的人，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系统的心里话，深冬自然是没能听见的。
她半支着身坐在龙椅上。
继续演自己“被辜负，被毒害”的苦情人设。
直到天空发出一声发出巨响，灿烂的信号焰火，于天空炸开。
早已等候多时的旧贵族们，立即扯下各自伪善的假面。
从广袖中抽出匕首，直指大殿上的深冬。
“南宫狗贼，你篡位夺权，残害忠良。今日吾等便要替天行道，取你狗命，受死吧!”
随着为首旧贵族的一声令下，大殿里立刻涌进一批身着甲胄的私兵。
他们各个手持利刃。
步伐整齐地缓缓朝高台上的深冬逼近。
龙袍半披，一抹香肩若隐若现的深冬，此刻看起来有些潦草。
可即便是这样，眸中带泪的她，也半点也不显得狼狈。
反而有种艳鬼还魂，不死不休的凄厉之美。
“想要我的命就凭尔等这些人，未免太高看自己!”
她广袖一扫。
迎着面前的私兵挥去一道凛冽的罡风。
深厚的内力，将大半私兵击晕在地的瞬间，也加速了她体内的药物循环。
叫服下太医院仿药的她，在挥出一掌后，不受控制地吐出了一口污血。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
手抚唇角残血，深冬似悲切，似哀默地望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天子。
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那般，最后看了一眼威仪的大殿，以及面前性情柔弱的天子。
满是鲜血的手，抚上他已然被泪水完全打湿的脸。
用自己的血，为天子添上凄厉深刻的红妆。
“你真的，一点儿也不适合当国君”
沙哑低沉的嘲弄，并随着破窗声一同响起。
深冬拖着中毒已深的身体，从大殿侧方的窗牖出逃。
最后在旧贵族私兵的包围下，沉于与护城河相通的荷花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