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千秋万岁——江山在我脚下(157)
不知道是不是雨夜那晚的陪伴,缓和了两人之间的关系,深冬近来出入椒房殿的次数越来越多。
天子也不像从前那样,每次见到深冬都表现的剑拔弩张。
这天,深冬刚下朝回来,手上还拿着廖邬递来的军情奏报。
因着祁县突发水患,灾民短时间内难以安置的原因,有心之人借这场天灾,在当地引发了一场规模不算太大,但却也不能草草了事的暴乱。
廖邬在朝上自荐毛遂。
愿领青璎君,前往灾区平乱。
说是两个月内必定完成救灾与平乱两项重任。
天子无意间瞥到奏折上的内容时,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了祁县发达的水利工程。
依着祁县防洪工程建设的完善程度,饱受洪灾困扰,且有着丰富抗洪经验的当地官员,
根本不可能让区区一场远不及往常危急的洪灾,发展到现在这个需要朝廷镇压的地步。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今年这样严重到引发暴乱的洪灾,是有心之人在背后,刻意放任。
为的,应该就是让深冬将皇城的一部分兵力,给调出去。
“看来廖邬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和廖邬达成合作的天子,默默这么想着。
眼睛再一扫深冬唇边由自己亲自沏的茶,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忽地摁住深冬的手,将那杯加了料的毒茶拦了下来。
“怎么了?”
深冬不明所以。
天子悻悻抹了把额头上存在地虚汗。
眼神飘忽,似是遇到了什么极难决断的事。
“没事”
他语气低沉地应了一声。
眸光寸寸描摹过深冬那张艳冠京华的绝美面庞。
这段时间,深冬来椒房殿看望他地次数,越来越多。
自己得益于此,投毒计划也进展得格外顺利。
每每看着深冬饮下自己掺了毒的茶水之时,他脑子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深冬毒发身亡的模样。
而一想到眼前这张娇艳雍容的脸,在毒物作用下,一点点的变得惨白,他就没来由的觉得憋闷。
好像自己也跟着中毒了似的。
呼吸随着眼前人生命的流逝,不受控制地一寸寸挤出肺腑。
如同悬溺的人,在水底发不出一声有效的呼救。
“茶凉了,我让下人重新给你换一壶热的”
他心不在焉地遮掩着自己投毒的行为。
眼中的躲闪和面上的不自然,半点儿没能逃过深冬的眼。
察觉天子反应不正常的深冬,并没有声张什么。
默默看着下人把冷掉的茶撤下去,重新换上一壶新茶。
“在过几天,是宫宴。这段日子,我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随便抿了口新茶的深冬,推脱自己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简单同天子寒暄了两句后,便快步离开了未央宫。
宫外,暗卫俯首待令。
见深冬出来之后,立即往身后招了手。
紧接着便见先前在椒房殿里捧着冷茶出去的婢女,原封不动的端着那股凉了的茶以及那杯深冬还未喝过的茶,缓步走上前来。
“验过了吗?”
她声音沉冷地开口。
语气哪有方才同天子寒暄时的半丝温柔。
暗卫拱手谢罪。
将自己方才试毒的银针,缓缓呈到深冬面前。
“银针探之未变色,属下又将茶灌给了御药房里养的白老鼠。老鼠服后,三息丧命。
至于女君先前秘密交代的,参照药效,复刻无毒药方的任务,太医院的人说,至少需要五日才能完成。”
如此结果,于深冬而言,一点也不意外。
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在暗卫离去前,又问他廖邬现在的位置。
“廖大人正在巡防营整兵,明日女君镇压暴乱的圣旨下后,便会立刻出城。”
深冬嗯了一声。
握着祁县暴乱奏折的手微微一施力,赤红漆封的奏章,立刻换成一团淡黄色的齑粉。
“调暗部的人,隐藏身份,入皇宫。”
她一边说,一边朝着承恩殿的方向迈去。
回到自个儿的宫里后,便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七日之后的群臣宫宴上。
这场宫宴,相当于满朝文武同冀国所有勋爵贵要的一次聚首。
官员们在席间搭建关系,组成大小不一的利益网。
君王也在宫宴上,施恩嘉奖。
扶植自己想要栽培的新势力,于朝堂上,制衡各个派系之间的权利。
只不过,这一次的宫宴,与以往稍微有些不同。
因着深冬初登基一年的原因,散落各地的旧贵族,会出席宫宴,贺新君亲政。
而一直对深冬有所不满的他们,这一次上京,却是带着各家族豢养地私兵,
想在宫宴上以还政旧天子之名,逼深冬把到手了快一年的皇权,重新交出来。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就是要罢免这些贵族手上的一些特权而已,这帮人便要剐了本君的脑袋,在宫宴上,以本君之血祭旗,真是可笑”
手握暗部密报的深冬,嘲弄又轻蔑地笑了一声。
烧毁密报时,只听窗外传来阵急促的风动。下一刹,一抹熟悉的影,便倒映在了白色的窗纸上。
“不久前才因为以下犯上挨了两鞭,怎么廖姐姐这么快就又忘了规矩,随意往我这皇宫里闯了呢”
深冬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
甫一打开窗子,便见玄衣素服的廖邬,手捧一支放有人形山参的楠木盒子,神情柔软地将东西缓缓放进她的手中。
“是我逾矩,我一会儿自己回去领罚。只不过,我明日便要离京,实在有些想你,所以便是逾矩,也要来见你一面。”
深冬没接她的话。
目光移向楠木盒子里的人形山参,指着这支看上去就贵得离谱的药材问她,这是做什么用的。
“试毒结果,我听太医院的人说了。人形山参,有延年益寿之效,全当给你补补身子吧。”
她边说边颤了颤羽睫。
如墨石般不动如山的眼难得闪过些许心疼。
深冬这个服毒的当事人,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也不在意。
自从廖邬告诉她,天子往她茶水里添的毒药,需要服满五次,才会毒发之后,
她喝起天子递来的毒茶,那可是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到目前为止,拢共也才喝了三次,死不了。本来今天该是第四次投毒了,但是不知天子怎么想的,中途竟然让人换了没毒的新茶。”
“难不成,廖姐姐你在这人面前露出了什么破绽,叫天子察觉你与他之间的合作有诈,所以他突然决定收手了”
天子突然放弃投毒计划的反应,同样不在廖邬的意料之中。
她虽然不知道天子今天为什么不像往常那样,顺理成章地往深冬的茶水里下毒,但却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在天子面前露出破绽。
“应该不是。”
她摇摇头。
否定了深冬地猜测。
紧接着翻窗跃进承恩殿,目光往深冬空无一物地桌案上扫了扫,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
“我给你的那份伪造的军报,天子看到了吗?”
深冬点头,应声“看了”。
紧接着又拍了拍残着齑粉的手,告诉廖邬,自己让天子看完那份奏报后,便把那东西给毁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完全相信廖大人,你是要谋反篡位的一代奸相。
你出皇城,平祁县暴乱的举动,在他看来,应该是借平乱之名,行调兵之实的掩人耳目之举。”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我们计划,他很快就会想办法在你与他共同商量好的起事之日前,完成剩下的最后两次投毒。”
“届时,我会利用太医院研制的仿药,假死出宫。
皇城和政务,还有清理旧贵族的事,就有劳廖姐姐多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