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不堪过往
“这件事…知道的人除了我以外，就只有梁莱乾的爸爸和弟弟了，别人我都没有说，他们应该也不会说出去。所以永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愿意这样对我一个寡妇这么好，所以我才会觉得他很难得，他也给我付出了我所需要的，所以我嫁给了他……”
“所以梁家人驱逐你的原因…是…”
“梁莱乾的爸爸，原本想着我这就是‘找个老实人嫁了’，认为也算是给受苦的我找了一个归宿，也就没说什么，渐渐地也没有再管过我。可是他老人家在我还怀着永健的孩子时身体不行退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希望他是看清了儿子的嘴脸只会把公司搞砸掉。可是谁知道，那个油嘴滑舌取得老人家信任的接班人，暗地里居然是梁莱乾他弟弟的死党，他听了那个傻逼弟弟的指使…”张婻的情绪暴躁起来，“他肯定是觉得没得到我，我没有嫁给他，所以打算得不到就毁掉。因为那套房产是他名下的，他第二天就直接过来把我们哄走，连给我们收拾和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带着十几号人直接就把家里的所有东西往外扔，包括锅碗瓢盆，还有电脑、电视这些所有，整个楼道里都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当时丽丽被吓得就站在客厅里大哭，我和永健一边护着贵重物品，一边也护着丽丽，我当时还得护着肚子里的小进，但是那个傻逼弟弟带来的人毫不讲理，甚至一巴掌把我扇到一边，就为了把我身后的东西给接着扔出去。我哭着求情，永健也在尽力阻止，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两个根本拗不过他们。最后还是楼上住地一对老夫妻报了警，才将他们都赶走。可是警察也只把那几个砸东西的人拘留了几天，那个弟弟一点事都没有，而且按照法律，我还是不得不把房子还给他们。顶多是让我有机会自己找人搬走了而已，就在我们搬的时候，永健忽然就接到自己被裁员的消息，原因是旷工，可是搬家那几天他每次都按流程上交了假条，上头给的也是批准，可是董事长就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没看到他的假条！”
“那是，如果是电子假条，除非你这儿当时截了图，不然上传到那儿的服务器里，他想看不见就可以看不见。纸质假条就更方便了，撕了就完事。”陈日天说道。
“嗯嗯，所以他就这样说我家永健旷工，直接就把他炒了。事情是这样的，不是因为永健骗的我抛弃了梁家，才让他们对我们母女不管不顾的，完全就是莱乾的那个傻逼弟弟一个人…一个人惹的祸……”她说着又抱住了自己的女儿，有些不想再忍耐地让泪水多流淌一点，兴许可以排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梁丽面对抱住了自己的妈妈，也选择了一同抱了上去，手也不断抚摸着母亲的后背。从现在开始她才知道一切，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一直瞒着自己，甚至自己问出口后还要继续欺骗自己，还有这么多年自己和邵永健因为家族归属问题吵的焦头烂额，而母亲大多也不愿意上来多说两句，原来她只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何尝不想让这对上天安排的不同寻常的父女之间就如同亲生父女一样的亲密，可是她又怕自己多解释几句就会说漏了嘴。而之前所说的那些“丽丽梁莱乾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的最后念想了”也是假的，梁莱乾真就是一个可怜人，本就出现在了一个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世界里，却什么也没有留在人间。相比之下张婻又何尝不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呢，她最大的幸运就是生命还在，可年轻时经历的两次绝望又让她觉得她最大的不幸就是当年没有送走自己的生命，万幸的是她知道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依然爱着自己的丈夫，她不能离开，她不能就这样在人间留下一个烂摊子便离去。
“看来…你的女儿如此记恨她的后爸，完全只是因为这难言之隐的误会啊。”陈日天重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烟盒说道，“其实啊张婻，你也得知道，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他说这句话，也算是自己就深有体会，“孩子大了之后，有些事情…也该让她知道了，现在和孩子说出口，也不算迟了，你还有半辈子的时间，而你的孩子还有大半辈子的时间，这种秘密也该说出口了。虽然当着我这个外人的面说出来…你肯定也有着很大的压力吧？”
没想到张婻在缓了缓情绪，又擦了擦眼泪后，摇着头说道：“不不，没有什么压力。你也不算是外人了，你不光是当年救了我的命，这次也是你再次给了我们家一次希望，我真的…”她说着也不顾眼睛里打转的泪水，双手合十地就拜起了陈日天，“真的感谢，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陈日天自然是受宠若惊，“诶诶！别别别啊，我…我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什么忙都想帮的老好人罢了。”他这样说着。陈日天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张口说两句的事，对于张婻这样的普通人家来说，居然都已经是像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了。
“不过说起来，你打算说给你丈夫和儿子听吗？就这些事情。”陈日天转移了话题。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好怕…我怕永健会认为我是个没有贞洁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啊？是你自己都说的那个‘傻逼’弟弟做的事，他有什么资格把气撒在你头上？他要是真有火气，就应该过去替梁莱乾把弟弟给揍一顿，搁家里对受害者撒气，那他还算什么男人？我跟你说，他要是敢这么做，是我我也炒了他！大不了把每个月该给他的钱直接给你就是了……”
“陈董…陈董！”没想到邵永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打开了房门，走出来就和陈日天道歉：“抱歉陈董，我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我…”
邵永健还正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妻女俩惊愕地眼神盯得说不出话来。
“永健…你一直在听着吗！？”张婻惊得不敢多问，就连这句话说得都有些颤抖。
“唉…”邵永健听着妻子的问话，又看了看自己一直当做女儿的梁丽，选择点了点头，“是啊，就从陈董开始和你讲起你前夫的事开始，我就…我…”
“妈，对不起，是我告诉老爹的。”就在邵永健的身后又传来邵进的声音，这时陈日天和张婻母女才刚刚想了起来，这个说是要洗漱，结果门一关就在洗手间蹲了十几分钟的邵进，“妈，是我在听到你们聊起那个叫…梁莱乾的事，我以为会是什么有意思的八卦，就偷偷给老爹打了电话，让他在房门口听听妈会怎么说梁莱乾的事，结果没想到…捅出了这么大个事。”邵进这样解释道，又向前走近了一些，“妈，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想偷听什么秘密的。”
只是儿子的道歉，好像不是张婻想要听见的。在儿子说出这些话后，张婻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并且也没有表达任何话语，而一旁的姐姐梁丽，看着妈妈的反应，也选择了一言不发。
“婻婻，我…”邵永健这才开了口，“我承认我什么都听见了，关于梁莱乾的死因，梁家赶走你和丽丽的原因，还有丽丽的…的真实…真实关系，我都知道了…”他是低着头说着这些话的，可是思考一两秒后他也猛地抬头，快速两步上前然后蹲下并用双手跨过沙发后背握住了张婻那纤细中带着些劳务导致沧桑的手，“但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嫌弃你的，真的。我当初追求你本就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梁莱乾的妻子或是我攀上梁家高枝的人，这些都不是。只是因为我想爱你，我想给你一个幸福的生活和美满的家庭，哪怕孩子不是我的，没关系；哪怕你不愿意再为我养一个孩子也没关系！别的女人也有可怜的，可我就是看不下去你受苦！”
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面对着结婚二十年的妻子，说出来的话直白的就像一个正向喜欢的女孩表白的一个热血青年一样。而张婻这会儿也不需要听见什么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她想要的正是邵永健这样直白的坦率出来，或者说他的这种老实本分，不擅撒谎的性格，何尝不就是张婻看上他的很重要的一点呢？
“我…我会就像一直以来一样对待你，对待丽丽，哪怕我知道她爸是谁也不在乎，她现在只要是你的女儿，那我就会一直把她作为我自己的女儿来对待，姓梁姓邵没关系！我爱着你，爱着我们的女儿、儿子就好了。什么苦难脏水我们都趟过去了，现在知道这些我还有什么怨言？婻婻，你相信我，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邵永健又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话，不过这也算是字字珠玑，句句属实。
陈日天看着他们一家这样不知道算极度温馨和睦还是算感天动地的一幕，没憋住笑脸地低下脑袋摇了摇头，随后一边叼上香烟一边站了起来，开始往他们家门口的方向走。
这会儿他们也算是想起了陈日天这一“外人”还在家中，本来也算是邀请到家中来做做客，看看当年怎么说也因为他才有的一家，顺带怎么说也要把他留下来吃个饭什么的，结果谁知道突然就变成家庭伦理剧了，这可给陈日天这个电灯泡整得有点浑身不自在，虽然他还是为他们一家多年的矛盾解决感到欣慰的，只是也觉得自己现在还待在这儿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唉陈董，你去哪儿？”
“你们一家子和和睦睦的，我就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啊，我先走了。”陈日天说着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还在没问清他们能不能受得了烟味儿的情况下直接就点燃了嘴上的香烟。
“哎呀，陈董…”张婻也这样称呼起了陈日天，“抱歉抱歉啦，我们都只顾自己家事了。那个…马上也快要中午了，您要不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吃饭…我老婆应该给我烧了，我还是回…”他这么说着手机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听起来是宇宁发过来的，掏出来一看赫然就是一句：“中午回来吃饭嘛？”
“嗯…要不我还是留在这儿吃吧。”陈日天忽然转变了态度，既然宇宁还没有为自己烧菜，那就让她带女儿去外面吃顿大餐吧，自己也不太喜欢出去，就在这儿凑合一顿得了。他也就按照这个意思回复宇宁的信息，随后再次抬起了头，“你们家一般吃什么？”
“保证会让您觉得好吃的，陈董，婻婻的手艺可不一般啊！”邵永健也借机夸一下自己的老婆。
在他们家吃饭，陈日天自然也就没有坐在主人的位置。而邀请他在家吃饭当然也不光是吃饭，聊两句当然是必要的，只是邵永健的率先开口好像没讨到好，因为他把家中放了多年的好酒直接拆了封拿过来，正想给陈日天倒上，却没想到直接被陈日天用手堵住了瓶口：“好意我领了，但是我从结婚起就不喝酒了。”
看着其实非应酬也是滴酒不沾的邵永健的神情带着一些苦涩，陈日天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你这个酒我家中有陈酿更久的，到时候我送你一瓶就好。而且你如果本就不喝酒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因为我的公司有规定，谈生意不允许劝酒…”
邵永健听着还是选择先坐了下来，静静地聆听董事长面对面地说教。
“如果…比如你去谈生意，你带酒，可以；你喝酒，也可以，但如果是对方要来求我们办事，你给他劝酒，那对不起，你别在我公司干了；然后不管是什么情况下的生意，只要对方给你劝酒，那请你掉头离开，我不和这种地方的人谈。你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陈董，抱歉没问清楚情况就给您倒了。”邵永健卖力地解释道。
“爸，你老是这么恭维的样子…”这种口气的话明显不像是出自邵进之口，而是梁丽，但是…他的称呼是…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