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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潜修韬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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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爽五十寿辰结束后,来访的宾客也陆陆续续离开颍川。丁夫人需要回家打理曹家产业与曹操先行离开。

    曹昂也将自己会跟随老师进京修书之事告诉了老曹与丁夫人,得到了二人的许可。

    颍川颍阴闲居数日,走访拜别好友的同时曹昂借此良机正式拜入卢植门下。

    这场拜师礼倒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请了几位长者做个见证,奉送六礼,跪拜敬茶,这拜师礼也就成了。

    自此曹昂正式成为卢植门下子弟,卢植虽然号称弟子数百人,但其实多是他在老家涿郡涿县授学时听过他的授课罢了,只是挂个师徒之名,真正能被卢植收为正式弟子的少之又少。

    数日之后,卢植,蔡邕与曹昂自颍川启程,前往京都洛阳。

    洛阳与颍川相距不过三百里,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一日便可抵达,但卢植,蔡邕年老,只能乘马车慢行。

    在此期间,卢植也向曹昂简单解释了一下京都洛阳局势。

    首先当朝皇帝陛下偏信宦官,宦官集团把持政权,甚至言称“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的荒唐话,此二人即是宦官集团的首脑,张让与赵忠。

    而与宦官集团权势媲美的的即是自诩清流士族一派,以世家为核心,门人弟子遍布天下,其中以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两家为首。

    其中汝南袁氏的袁逢更是于今年进位司空,出现了一门双三公的局面,隐隐有天下世家之首的趋势。

    当然京都洛阳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两方巨擘,还有不少汉室宗亲与中立派系游离在斗争之外,例如担任九卿太常的刘焉与司农曹嵩,刘焉为代表的汉室宗亲,皇室贵胄自称一派,他们与汉室命运息息相关,既超然物外,又不容小觑。

    至于为什么会有曹嵩这样的中立派系存在?其实本质原因在于宦官集团与士族集团需要平衡,不仅是灵帝要求二者平衡,他们自身也需要一道润滑剂在中间周旋。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去年开始灵帝偏宠何贵人后,以何进为代表的外戚势力也在悄然壮大。

    除此之外京都还有大小官员胥吏不下万人,这些肉食者依托着京都洛阳贪婪地汲取着天下产出的给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犹如烈火烹油,局势混乱但却形成了一种脆弱的平衡。

    “昂入洛阳,不求闻达显贵,潜修韬略而已,恩师大可放心。”

    曹昂自然明白卢植言下之意,京都洛阳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的祖父又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曹昂务必需要韬光养晦,否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卢植对于曹昂能有这般谦逊的品格很是满意,才华决定着一个人的上限,心性则决定着其是否可以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上限变为现实。

    曹昂的心性比那些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还要沉稳些许,这让卢植放心许多。

    师徒二人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闲聊,偶尔下车观赏一下周围的风景,颇有几分怡然自乐,归隐山林的感觉。

    当然偶尔也有一些不开眼的土匪劫道,但面对卢植那全副武装的的亲卫,一个个都吓得跪地求饶。

    卢植见他们手上多是农具厨具,料想他们应是走投无路的农夫,因此倒也没有执意要拿他们见官,施舍了些钱财便将他们各自打发离去。

    “苛政猛如虎啊,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幽并二州的又该如何?我等世食汉禄,却只能坐看生灵涂炭,无能为力。”

    卢植看着远去的农夫有些不知所言。

    “老师且须放宽心,你已竭尽臣子本分,奈何陛下受人蛊惑,误信谗言,何必如此苛责?”曹昂跟在卢植身后安慰道。

    “子干兄,不必如何忧虑,入京之后吾与你一同进言,务求肃清朝纲,以正圣听。”

    蔡邕却是充满希望,也帮着曹昂开口劝诫。

    ……

    与此同时,京都洛阳。

    王莽篡汉后建立新朝,后汉光武帝光复汉室却没有定都长安,而是选择定都洛阳,并在洛阳内仿照长安重建宫闱。

    洛阳的皇宫分为北宫和南宫,南宫庄重威严,鳞次栉比,左右对称,大型朝议一般在此处进行,比如皇帝登基,接见功臣或者使臣。北宫则是皇帝与嫔妃所居,装饰的富丽堂皇,尽显奢华气派,皇帝处理奏章多在此处。

    北宫与南宫有着同样名字的宫城阙门,按照东苍龙门,西白虎门,南朱雀门,北玄武门排列。

    有趣的是东汉时期的权势较弱的皇帝多住在南宫,而权势较强的皇帝则住在北宫,比如灵帝。

    灵帝常住在北宫的德阳殿,德阳殿仿照前汉的未央殿所建,德阳殿前有德阳门,二者之间建立起东阁与西阁。

    东阁是皇帝与朝中重臣讨论国策,或者召见大臣奏对的地方,是朝廷机要所在。正所谓大事开小会,小事开大会。

    西阁则以私事居多,皇帝在这里与臣子亿往昔岁月,叙君臣情长,亦或是谈论些皇家秘事,大臣家中私事。

    而曹嵩现在正是站在西阁前等待皇帝宣召,不多时随着一名小黄门走出,曹嵩也其引见走进这西阁。

    今日曹嵩正常在家休憩,突然宫内传来旨意要求曹嵩即可进宫觐见,曹嵩本以为皇帝突然兴起,准备拿他立威,一时汗流浃背,心惊胆战,使了一番好处这才得知是西阁相见,心里才安稳些许。

    进入西阁内,一名身形高大但却面色虚浮的青年高坐主位,曹嵩连忙躬身行礼,口称陛下。

    刘宏对于曹嵩还是很满意地。识趣,办事麻利,善于把握时机,最重要的是听话。

    “爱卿免礼。”

    刘宏示意曹嵩坐下,曹嵩虽心头疑惑为何皇帝将他召入西阁,但他更清楚皇帝喜怒无常,自己只需遵照旨意行事即可,不该问的别问。

    “今日请爱卿来此,是请爱卿看一封奏折。”刘宏挥了挥手示意在一旁的张让将奏折递了过去。

    曹嵩恭敬地接过奏折,心中暗自思索:莫不是他人弹劾,皇帝借此笼络于我?

    打开奏折,曹嵩不多时便将其阅览完毕,奏折内容字字如玑,但曹嵩却心中发寒,因为他在朝堂之上所其持意见恰恰相反,而且他的政见还是灵帝暗中授意的,难不成要卸磨杀驴吗?

    就算卸磨杀驴,可这种政事不应该在东阁商议怎么会在西阁?

    心思百转千回,曹嵩额头已经浮现冷汗,他弯着腰有些惊颤地开口。“不知陛下何意?望陛下直言,臣肝脑涂地,虽死无悔。”

    刘宏就这样静静看着,直到曹嵩的腰椎快要僵硬时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

    “此乃汝家麒麟子所书,你有何看法?”

    曹嵩眼睛瞬间瞪得浑圆,心中更加惊惧,几乎带着哭声说道。“稚子妄议朝政,请陛下降罪?”

    “降罪?何罪之有,这文章写的不错嘛,颇有当年世宗那句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气势。”

    刘宏故作讶异地开口,言语间带着几分温和与欣赏,可曹嵩不确定这份温和是真是假。

    “小儿妄言岂敢与世宗相提并论。”拿捏不准灵帝的心思,曹嵩只能继续推脱,以待下文。

    “你们爷孙俩一个主张节省开支,暂且度过荒年再徐徐图之,一个主张绝不姑息,以彰国威,那你说有没有既能节省开支又可以平定叛乱的方法?”

    “你且好好想一想,想好了递个奏折上来,朕也有理由赏你点东西。”

    刘宏似是自语,似是敲打着曹嵩,话落刘宏也不给曹嵩推脱的机会,转入后面的屏风离开。

    曹嵩沉默地抬起头来,一时间竟有了些失神,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啊。曹嵩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入京。

    皇帝说是办好了给赏赐,那么办不好呢?皇帝没明说,但言下之意已经变相地告诉了曹嵩。

    曹昂还没进京,便面临这样的生死危机,福兮祸兮?

    ……

    张让陪同灵帝离开西阁,他看着灵帝愉悦地神色,试探性地开口。

    “陛下,您既然有意那曹家小儿,为何大费周折,交由臣即可,何必亲为?”

    “让父,你知道在朕看到这篇文章时想到了什么?”刘宏并没有回答张让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甘罗,贾生?”张让也看过那许劭的最近加急赶印出来的月旦评,自然知道那两句评语。

    “不,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霍光与王莽。”刘宏摇了摇头,平视着远方让人不知他在思考些什么。

    霍光

    王莽?

    张让神色一颤,他的心里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这两位在大汉可是禁忌一样的代名词。

    两位权臣把握朝政,霍光废立皇帝,霍家权势滔天,王莽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篡夺大汉基业,暂且不论功过是非,毫无疑问他们都是皇帝大忌。

    “但我不确定这小家伙是王莽还是霍光,因此只能交由天定。”

    刘宏并未理会张让的反应,他继续开口,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张让,亦或着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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