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那是老式监控摄像头。
因为厨房黑漆漆乱糟糟,摄像头又隐藏在地面角落里,所以游己一开始进后厨时并没能注意到它。
但当游己真正意识到它存在的那一刻,他就立即明白这东西一直是开着的。
虽然摄像头从头到尾没动过一下,不知是监控器那头的人故意隐藏,还是监控者暂时不在或开了小差,可无论如何,它在工作,刚才、现在,都在正常工作。
游己惊出一背冷汗。
他自己倒无所谓,跟着指挥官这一路摸进厨房,无论是牢门开锁还是出走路线全权都由对方带领执行。
游己从头到尾没有展露过任何特殊能力。
开锁还好说,付予还虽说直接动用了水膜异能复制黏贴指纹转开锁扣,但还能强行解释为撬锁技术高超,黑灯瞎火的蒙混过关也说得过去。
这地方的摄像头绝对没有红外线夜视功能,不然游己也不会粗心大意没能第一时间察觉。
其实除了出入大门,少管所里的监控摄像头几乎绝迹。走廊、操场、各个牢房,包括医务室图书馆等,游己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玩意儿。
否则也不至于会在这种事情上翻车。
开锁可以解释,但进入厨房开火后就有了光,指挥官洗锅烧水这点完全没办法洗脱。
在水资源就是生命之源的辐射污染区,凭空多出这么一大锅可饮用的水,指挥官就是全身上下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无法确定摄像头有没有监听功能,游己只能第一时间撞进付予还怀里。埋进对方肩窝的行为像是在撒娇,游己小声询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微弱的气流拂过付予还耳际,他微微偏头拉开了一点距离,扫了眼角落的监控:“没关系,摄像头拍不到,我处理过了。”
“那边只能看到一片黑。”怕小孩儿不放心,付予还还多补充了句:“用的水干扰。”
付予还几乎是全少管所少年犯中进食堂后厨次数最多的人。他身体素质好,不拉帮结派、不多话、不私藏,还在众多少年犯心目中具有一定威慑力,完全是狱警和厨房工作人员最喜欢也最省心的一类值日生帮手。
所以他进了这么多次后厨,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地方有摄像头呢。
游己吐了吐舌头,装小孩儿装久了竟忘了自己抱的可是上辈子异能第一人的大腿。
指挥官安全感十足!
呼了口气,游己有些脸热,迟迟不愿从付予还怀里出来:“噢,噢,那好吧,原来如此。”
眼里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付予还顺手捏了捏小孩儿软嫩的后颈肉:“去看看水开了没有。”
游己眨眨眼,他怎么觉得,指挥官变温柔了。
眼巴巴扒在灶台一角看指挥官下瓜片,游己莫名忆起上辈子对方每次来取血时,即算在他那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三餐却全部以营养液代替的样子。
完全是形成强烈对比。
看指挥官这刀工,一看就是熟练工,切出来的瓜果薄如蝉翼吹弹可破的,游己不由自主夸赞:“你妈妈一定很会做饭。”
付予还面色清冷地盯着滚烫沸腾的锅面,轮廓分明的侧脸在火光映照中明明暗暗,半晌道:“不,她不需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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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确定食材的味道,付予还洗了双筷子从锅里夹出一片瓜伸到游己面前,游己呼呼吹了两口气后,小心叼着边缘咬进嘴里。
“什么味道?”付予还问:“甜的就不放盐了。”
薄薄的一片瓜,游己却咔呲咔呲嚼了好一会儿,咽下去后还仿佛在回味,眼里冒出许多小星星。
“嗯啊,甜的,太好吃了!”
于是付予还找了个碗,将所有瓜片夹进碗里又满上汤,才放到游己站着的厨案上。
“吃,早操时间快到了。”
“你不吃吗?”游己踮着脚查看煮锅,确认里面一片瓜都没剩下了。
付予还说:“我不用。”
游己仰头看看付予还又看看眼前的汤碗,想到对方平时变态级自律的作息和饮食习惯,决定放弃劝说对方一起分享。
他拿着汤勺舀出一片瓜,吹凉了举高到付予还身前:“那就尝一口自己的手艺吧?真的特别好吃,特别甜!”
付予还定定看着游己手里勺子,还是没有动作。
十七八岁的少年指挥官实在是比现在的游己高出太多,即算游己已经将手举到最高也不过只到对方胸口位置。
游己执着地举着手,诱哄道:“就吃一口,汤要洒出来了!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然后就见付予还接过游己手里汤勺,却另外新拿了双筷子将里面的瓜片夹走,又越过游己重新把勺子放回厨案上的碗里。
“赶快吃。”付予还敲敲灶台。
待游己着急忙慌干完一整碗瓜汤,一抬头正撞上付予还盯着灶台煮锅凝神思考的模样。
游己问:“这些就这样浪费了?”
付予还却只垂眼看向游己,莫名其妙地又问:“好喝吗?”
“必须的啊。”游己不明所以,恨不得比心肯定指挥官的手艺:“特别好喝,特!别!甜!”
仿佛是为了证明好喝,又或是为了纪念指挥官第一次给自己下厨,游己不知从身上哪个口袋里神奇地摸出了一个奶瓶,旋开奶嘴开始小心翼翼往里灌汤储存。
放任游己差不多装了有小半奶瓶的煮瓜水后,付予还忽然伸手挡了下游己的动作。
因为灶台不矮,加上煮锅的高度,游己要从锅里运汤就只能踮着脚。付予还伸手之际游己手里的汤勺虽是空的,但经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游己一时不稳后撤了半步,便连带着失手打翻了整个煮锅。
锅里的汤水虽然已经放凉了那么一会儿,但碰到皮肤上温度应该还是挺高。游己刚想甩掉手腕上洒落的汤水,后背就被一个拉力一下子拉开抱起。
在汤锅翻的一瞬,付予还先是反应迅速地扯了下游己的后衣领,接着热水洒到地上又反弹溅起大片水花,于是付予还干脆矮身抱起游己。
汤锅翻倒在地,游己先是懵了片刻,随即扭头看向付予还:“会被人发现吗?刚刚这么大动静。”
“别乱动。”付予还却只捏着游己的手腕眯了眼,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他没有回答游己的问题,游己便自动理解成没问题,指挥官一定可以解决。松了口气,游己随口道:“还好没有烫到你。”
他的痛觉系统一向迟钝,这次回溯时间后更是退化严重,所以游己自己没什么感觉,反而庆幸没有殃及无辜。
付予还听他这么说却并不领情,眉心拧成一个严肃的川字,环视了眼并无排水系统厨房,果断将小孩儿拎出厨房。
少管所走廊上的公用卫生间与洗漱间是相通的。
将游己拎到卫生间小便池位置,付予还第一时间用水异能反复给他冲洗了好一会儿手腕。
待伤处红肿消退了些后,却不知是因为冲洗水流过大还是小孩儿天生肤嫩,游己的手腕烫伤处竟直接脱了层皮。
游己:……我这算不算碰瓷?
付予还低头思索片刻,又不由分说地将小孩儿转移至外间洗漱台。
眼见着付予还粗暴拽出他那根洁牙干洗器,直接往自己伤口上怼,游己下意识闭紧了眼。
游己虽然痛觉迟钝,却有十分严重的针尖恐惧症,在他眼里,干洗器上密密麻麻的尖细洁牙丝,每一根都能轻易扎穿人的皮肤。
结果等了半天,洁牙丝却连游己的一根汗毛都没碰到。细细凉凉的喷雾触到手腕上,力道轻缓的约等于无。
游己睁开一只眼睛偷瞄指挥官:“……这是干嘛?”
“镇静。”
随手将游己抱坐到洗漱台上,付予还又摸了摸小孩儿脚踝处的裤腿:“脚上烫到了吗?”
游己坐姿乖巧,老实摇头。
冬季的囚服裤挺厚的,根本溅不到皮肤上。
未打开天顶盖的少管所内,灯光全无伸手不见五指,游己拉着付予还的衣角沿着静谧的走廊行走。
有时候游己会想,这辐射污染区的少管所着实古怪多多。生活条件虽谈不上吃饱穿暖,但每日清水伙食按时供应,又没有狱警的强行管制,还图书馆、医务室环、形操场一应俱全。
比起那一墙之隔生存环境恶劣的“联盟埋骨地”实在强了不知多少倍。
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间避难所。
就好像,这座少管所的外形建筑是个巨型鸡蛋,他们这些里面关着的少年犯就真成了被一股无形力量养殖孵化的小鸡仔。
将小孩儿送回2202牢房门前,付予还站着不动示意游己自己进去。
“你呢,还要去哪儿?”游己问。
他早起的初衷原本是想围观指挥官加操训练,顺便刷点私人亲密度,谁知提早一个小时起床竟还是没能赶上。
指挥官难不成还有其他活动?
“厨房——”付予还面无表情地说,“处理案发现场。”
游·头号犯罪嫌疑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