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面前这一摊子珍贵水果，对游己来说却犹如烫手山芋。
上辈子在异能者管控塔，游己可谓锦衣玉食，而这辈子混进食物、水资源全面稀缺的辐射污染区，也不过才满打满算第五天。
那些在一众少年犯眼中垂涎欲滴的宝贝，到游己这儿屁都不算一个。他自然也不介意分享出去。
游己只是单纯不愿意东西落到汪山手上。
这个蛮横无理又不懂谦让的中二少年，明显还没能力妥善处理好这一桌不够众人均分的水果。
随手挑出那个被自己捅穿的苹果拿在手中把玩，游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分水果的活儿，指挥官最适合也最靠谱。
游己喊了声指挥官名字，眼珠子才开始转悠，诉求都还没提，就提前惨遭拒绝：“不行。”
游己：“……”￥……&￥
待付予还发放完今日份面包片，平时早应四散的人群却依旧聚集在游己周围没动。
又大概因付予还还在此处镇场的缘故，不愿散去的少年犯们虽然一个个死盯着水果眼冒绿光，然而也没人轻举妄动。
见付予还准备离开，游己暗骂一声，赶紧两手吊住指挥官的一只手臂不放。
他情急大喊：“爸爸！”
付予还身形微僵。
一众少年犯也是神色各异，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游己早就发现，每当指挥官听到自己叫他“爸爸”，虽然脸上总是眉头紧锁，显出一副不认同的神色，但身体却又会十分诚实地停下一切事物，耐心听他的下文。
并在这之后，有很大概率将满足于他！
攀着指挥官手臂缓缓从桌上站起，游己此时的身高终于与对方勉强齐平。
他凑到付予还耳边，幽怨道：“你一走，他们就会连我带桌子附加这些罪恶果实一起生吞活剥了的。”
付予还不为所动：“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游己急了。
“厨师长是你带过来的，水果也是你不帮忙分的。”游己逻辑自洽满分，当即圈住指挥官脖子大声指控，“我要是被人欺负了，就都是你造成的！”
开玩笑，大腿不就是用来抱的嘛！
抱不上？
两手不够，就再加两脚！
游己两腿一夹，犹如一只四脚章鱼，四肢并用一下子扒到付予还身上，十分胡搅蛮缠：“爸爸，爱我！”
不知是被游己这流氓架势给震慑住了还是怎的，话音刚落，贴在指挥官身上的游己有一瞬间感觉到对方原本流畅的手臂肌肉骤然收紧，聚结成块，好一会儿才缓缓放松下来。
“……松开。”付予还气息不稳。
游己坚决不从：“我不！”
付予还垂着的右手指尖动了动，看似是打算暴力撕下某只粘人精，但不知为何却最终没有动手。
“拿好你的水果，跟我走。”
付予还妥协了。
-
拉着小石头一块儿，游己迈着小短腿跟在指挥官身后欢快跑路。而小石头望着游己怀中堆成小山的水果，几番欲言又止。
游己当然知道小石头想问什么，但这个问题其实他也想问。
——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整他！
枪打出头鸟。他不过才到少管所一天，就已经有人如此急不可待地想把他推向“全少管所公敌”位置了吗？
不过游己面上不显，他朝小石头努努嘴，摆出一副中二自恋样：“看见没，就你游哥哥脖子上这张脸，出去要饭都至少得是八菜一汤的规格＊，以后跟哥哥混，一点水果算什么？”
小石头闻言怔了怔，下意识搓了搓因高热而时刻滚烫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弯起双眼。
“好，以后跟游己弟弟混。”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小石头在心里把话补全。
游·我是弟弟·己：……自作孽不可活。
好不容易将一大兜水果抱回牢房，游己对着自己高高的床铺又犯了难。他现在两手不得空，根本爬不上去。
“爸爸~爸~”
游己挪啊挪，挪到自己下铺的好大腿身边，小猫似的蹭着，谄媚嘴脸不忍直视。
“借个云霄飞梯呗。”怀里摞着比自己头还高的果子也不妨碍他扭来扭去，游己仰头星星眼，“就昨晚那种，‘咻’一下就飞上去的！”
“床上不许饮食。”付予还铁面无私，顿了顿又说：“……也不许这么叫我。”
“怎么叫？”游己不过脑接话，“爸爸？”
付予还凌厉的下颚线再度绷紧，却是半晌没有回应。
“那我放哪儿？”游己心大也没注意，抱着水果原地转了个圈，话题随即跳转回去，“扔床底下？”
“不行的不行的，没有水，放地上脏了。”小石头吓得连连摆手，生怕对方真一个无所谓就把珍稀的水果扔地上了。
“那你倒是帮我分担下呀！”感觉自己五岁的小身板已经要被怀中水果压垮，游己逐渐暴躁，“快拿走点！”
可小石头显然是真没有见过更没碰过水果，手指伸了又缩，几次三番不敢用力触碰。
游己都无奈了：“摸不坏，拿走了就是你的了，放心拿，快！”
小石头一听更无措了。
就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黑得跟个小煤球似的男孩儿伸手过来，没直接去拿水果，而是将手臂悬在半空，看着付予还怯怯问：“我也可以拿一个吗？”
水果虽然捧在游己手里，小煤球却显然认为他身后的付予还更具话语权。
付予还垂眸不理。
“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吗？”游己“咳”了一声，自主冒泡。
付予还不予置评的态度，似乎给了小煤球一些勇气，加之实在无法抵挡水果的诱惑，他鼓起勇气重新问游己：“如果我拿走一个，也是我的了吗？”
游己点头，十分爽快：“挑一个吧。”
“要说谢谢。”游己又补充说。
“谢谢！谢谢游哥！”对方赶忙一叠声道谢。
游己：“……”
不是，连小石头那种小不点都坚持称呼游己“弟弟”，这位少说大游己八九岁的小煤球是怎么面不改色张口就叫五岁小孩儿“哥”的？？？
好一个能屈能伸啊，兄弟！
见垂涎了半天，最后就挑了颗小草莓拿走的小煤球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游己再次感叹，污染区这帮倒霉孩子也是真容易满足啊。
分出去一个水果，使得原本表面平静下来的牢房，又开始蠢蠢欲动。
抱着这堆烫手山芋，游己手酸的厉害，外在表现就是微微颤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最后，游己只得将水果一股脑往付予还腿上一扔，也不跟对方商量，直接清清嗓子扬声道：“值日生说了，苹果、橘子六人一分，香蕉四人一根，草莓两人一颗，自主组队共同选取，先到先得。”
……
令游己没有想到的是，分发过程意外顺利，付予还虽全程不说话，但分发水果的规则却完全按照游己说的在执行。
少年犯们因为怕排到后面会分不到水果，几乎都是按快速排队顺序随机成组，反正都没有吃过，吃哪种水果不是吃？
分到最后苹果、草莓都没了，香蕉、橘子却还各剩一个。
而此时还没有参与分水果的，只有没排队的汪山、提前得了颗草莓的煤球、负责分发的付予还和一旁帮忙点算人头数的小石头。
游己拿着颗被捅了洞的苹果，全程靠在床梯边偷懒，当然自觉排除在外。
剩余人数不够分最后那个橘子，倒刚好能凑够一根香蕉，但煤球已经有了草莓，汪山该得到教训，小石头又摆摆手说自己不要了，付予还干脆二话不说将剩余水果放回游己床上。
游己一看直接乐了，冲付予还歪头笑：“不是不让在床上吃东西？”
付予还面无表情：“是不让吃。”却没说不让放。
爬床到一半，游己踩在床梯中段挑挑拣拣，回身扔了根香蕉到小石头床上。
游己一扬下巴：“剥皮吃，会不会？”
小石头眨眨眼，呆在原地还有些愣，像是没听明白。
“去拿。”付予还拍了下小石头的背。
去床上双手捧起香蕉，小石头又噔噔噔跑回游己床下，还是有些懵，仰着头问：“帮你们剥开吗？”
游己：“……”
这小家伙怕不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
与此同时，付予还仿佛心有灵犀般单膝蹲下试了试小石头的体温，还是在发烧。
小石头说：“还是付予还哥哥吃……”话没说完，便天降了一颗桔子到付予还手里。
游己翘着二郎腿在床上装潇洒：“别人有的，咱们值日生哥哥当然只会更好。”
“不必。”付予还却毫不领情。
差点被扔回来的橘子砸到脸上，游己轻嗤一声，心道少年指挥官可真傲娇。他撑起身体，以跪姿趴在床栏上，对床下的人勾勾手指。
付予还上前一步，离游己还有点距离。
游己也不介意，自己伸长了脖子凑到指挥官耳边，黏黏腻腻咬耳朵：“不让我叫爸爸，那叫你什么？付哥哥？”
他自顾自小声唤：“付哥哥给洗洗呗，刚刚都被捅脏了。”
那颗中间穿了个洞的苹果，被塞到了付予还手上。
付予还沉默半晌，还是用指尖沿着苹果表皮轻轻摩挲了一圈，才将苹果还给游己。
“叫全名。”
捧着霎时水灵灵还冒着水珠的新鲜果子，游己吐吐舌头，终于确认了心中猜想。
好家伙，指挥官这还没成年呢，异能真就觉醒了。
大佬，就是大佬，少年大佬也还是你大佬。
2202牢房内，各异的目光以游己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
游己才不管这些目光是好奇、感激、羡慕、嫉妒还是憎恨，他对“万众瞩目”向来适应良好，兀自抱着苹果啃得呲溜作响。
蓦地想起一件事，游己半身悬空倒吊于床栏之上。
“爸……呸，付予还，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