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游己做了个梦。
梦里，18岁的游己被联盟发现觉醒了精神系与治愈系双异能。一队身着白色制服的军官，将游己带离了自己租住的小破隔断间。
为首的长官对游己十分客气：“小游先生，塔里会为您提供最好的照顾与服务。”
抱着自己心爱的小毛毯，游己乖巧跟在军官身后，只关心一件事：“员工宿舍会有独立厨卫吗？”
“当然，小游先生。”长官主动介绍：“双层复式公寓，上下层都配备有独立卫生间，二层有主、客卧两间卧室，主卧旁边还有一间书房，一层设有开放式厨房、健身房、游戏室以及小型会客间。”
游己听后十分满意，屁颠屁颠直奔管控塔宿舍区。然而面对守卫森严的公寓大门，游己突然顿住脚步。
带路的长官眼神一厉，回头望向游己。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游己有些踌躇：“住这……要交钱吗？”
长官于是又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小游先生请放心，塔里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是免费的。”
自此，游己开启了自己长达十年的「无偿」献血生涯。
说是无偿，其实又有点冤枉了人家管控塔。毕竟十年间，游己也是确确实实被异能者管控塔好吃好喝供养得极好。
要风不给雨，要星星不给月亮。
游己20岁生日前夕，管控塔的最高副总指挥官还在百忙之中，亲自陪护他飞了趟附近行星旅行。
游己在旅游星上山下海玩的不亦乐乎，而对方却只能每天关在租住的别墅书房远程办公。
同时，半强制献血那十年，游己的异能等级更是在不要钱似的天材地宝以及全联盟最强陪练的内外加持下，直冲八级。
除了那位陪练官副总指挥外，游己即是当时联盟记录在案的异能者中，异能等级最高的存在。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惜，大概也就是因为这好吃好喝的十年，把游己给伺候得有些飘飘欲仙不知天高地厚了。
28岁的游己，对外面的世界蠢蠢欲动。
他的八级精神系异能，全联盟只有一个人可以免于他的气味控制——
付予还，异能者管控塔最高「副」总指挥官，九级水系异能者，被称为联盟异能第一人。
梦里，游己控制不了付予还，便耍了些小心机。
付予还每月会到游己的住所，亲自盯着游己取一次他的新鲜血液。
他在游己住所等待期间，不会吃、喝、碰触游己家里的任何东西。这给游己想要靠汁液的无视等级效果攻破对方造成了一定难度。
但同时，每逢付予还到来的那一天，却又是公寓守卫最放松的一天。
大概是付予还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自信，那一日，公寓守卫军官们都会得到一个集体假期。
看着付予还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游己罕见地没有与对方打招呼，而是仅对对方快速眨了眨眼。
盯着游己有些微红的眼尾，付予还顿了顿问：“怎么了？”
站在开放式厨房位置的游己又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含糊道：“恰-猪-篓。”卡住了。
付予还快步走近游己，在隔了两步的位置停下。
游己却主动将脸凑了过去，付予还下意识仰头后撤，游己只当没发现，可怜兮兮地央求对方：“康康。”看看。
付予还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微微低下了头。
两人身高原本相近，但游己此刻穿着居家棉拖，而付予还还脚踩着来不及脱去的长筒军靴，于是便形成了微妙的身高差。
也就那么短短一瞬，游己出其不意咬住付予还微微低下的唇，灵巧地伸舌一顶，长驱直入对方口腔。
付予还一把将游己推开。
然而，某人早有预谋的唾液交换大计已然大功告成。
付予还异能失效了。
排除异能差异后，其实单论武力值，游己一样被身为军人训练有素的付予还按在地上摩擦，幸好这时候游己的气味精神控制终于对付予还奏效。
于是，游己就这样堂而皇之当着付予还的面，拍拍屁股“肇事逃逸”了。
渣！
简直太渣了！
被早操警铃唤醒时，游己还有些发蒙。
脑子里除了一个大写的“渣”字，只剩乱糟糟一片。
还好同样发蒙的，还有被游己鸠占鹊巢挤到角落一晚上的床铺原主人。
比游己五岁版身躯还要小了一号的小孩，圆圆的脑袋上只有薄薄软软的一层青茬，正揉着同样圆溜溜的眼睛，对床铺上突然多出来的另一个人怀疑人生。
“我梦游了？”对方愣愣问。
游己一脸沉痛点了点头。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嘴里却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
游己拍拍小孩儿的圆脑袋，大方道：“没关系，记得下次别梦游了。”
这位十分好骗又可爱的小家伙，叫小石头。大名是什么，游己没记住。
只记得对方昨晚自我介绍时，一本正经地解释：“我的妈妈是石头，她生出来的我也是石头，她是大石头，我就是小石头。”
初入少管所，游己首先需要剃短头发，而小石头是昨天的值日生。
只见小家伙一手拿着小推刀，一手轻轻摸了摸游己的齐耳发，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大声道：“我技术很好的，你放心！”
游己不太在意这些，敷衍地点点头：“剃吧。”
然后小家伙第一刀下去，就见了血。
不过，是小家伙自己的血。
游己扭头震惊于小家伙所说的“好技术”，小家伙吮吸了一口自己出血的手指，竟还一脸镇定：“你放心，我的头发就是自己剃的！”
他强调道：“我剃过的！”
看着小家伙在一众寸头中独树一帜的小和尚造型，游己讷讷附和：“……我信。”
剃的不错，以后不要再剃了。
最终，因为到了就寝熄灯时间，游己的剃头工程不得不落在了第二天值日的付予还身上。
游己这才免于“出家”。
-
新鲜出炉的小小少年犯游小己同学，跟着同牢房的少年犯们一同踩着早操铃往操场走。
下楼路过走廊某间牢房门口时，游己余光不经意瞥到门内一角阴影。
“卧槽！”游己脚步一顿，紧跟着排在游己后方的小石头一下子撞上游己背部。
小石头顾不上撞疼的鼻子，慌忙道歉：“对不起，你没事吧？”
游己心道先顾好你自己的小嫩脸吧……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一把捂住小石头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这些。”
随后，又拦住几个目不斜视走出这间牢门的高个少年犯：“喂，你们都看不到吗？”
游己抬着小短手努力阻拦他们，那几个高个少年犯也确实停下来顺着游己手指的方向侧头看了眼，看完却依旧很冷漠地绕开游己继续走向操场。
游己：“……”
这里的少年犯都是瞎子聋子哑巴吧？这其实是个特殊人群少管所吧！
顺手把小石头重新推入人流，游己决定自己前去查看。
“先去早操。”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揽了下游己的肩膀，游己还没迈开的步子便被强行扭转了方向。
抬头看向来人，游己立即两眼放光，抓住对方手掌：“指挥哥哥，你看那个人！”
游己指着那间牢房一角的地面，付予还却眼风都没往那扫，仅“嗯”了一声，重复道：“先去早操。”
都……这么冷漠的吗？？？
少管所早操时间为早上6点整，持续一小时，锻炼项目就是各种负重跑、障碍跑、上下坡跑等等花式绕圈跑。
这类磨人又需要耐力的体育锻炼，对于游己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娇花着实有些吃不消，但游己还是在累成狗的同时一直不住朝那间牢门口瞟。
那个人应该是死了吧？
睁着眼，脸色寡白七窍流血。今天又不是四月一号愚人节，这些人——特别是从那间牢房里走出来的牢友们，不感到害怕惊慌吗？
狱警呢？医生呢？
相比于游己的气喘如牛，比他还矮上几公分的干瘦小石头情况倒是好上不少。
见游己神思不属，他甚至还能一边跑步一边关心游己：“哥哥在看什么？”
游己原本是怕小石头这种小家伙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到，但是从少管所里其他人的反应来看，他估摸着自己大概担心了个寂寞。
于是他试探着问：“你刚刚看到了吗？牢门边那个。”
小石头顿了顿，点点头：“是1548房的邱哥哥。”
“……”好家伙，脸都烂成那样了还认得出来。
游己实在不解：“你们都不意外？也不害怕不伤心吗？”
小石头垂着头，眼睛盯着脚下不断扬起的黄沙，好一会儿才奶声奶气地回：“每天都有的，早上、中午、晚上，随时随地，辐射区的人出生起就在等这一天。”
“他，是怎么搞的？”无意识搓了搓指尖，游己试图驱散手上的凉意。
“邱哥哥是三天前发作的，高烧、蜕皮、生疮、腐烂，都是这样一个过程。”
游己沉默片刻：“……你从哪了解的这么清楚？”
小石头缓缓抬起眼，冲游己笑了下，说不出的牵强别扭。
他说：“我妈妈也是这样的，好多人都是。”
-
处理完手上的脏迹，付予还一进门就见有个不明生物在自己的床尾拱来拱去。
“找什么？”付予还一把拎出差不多整个钻进自己被子里的游己。
保持着被付予还拎狗崽子一样的姿势，游己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自顾自困惑道：“我的毯子呢？我那么大一床毯子怎么不见了？”
小孩儿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显然无法接受毛毯不翼而飞的事实。
鉴于游己没穿鞋，付予还便仗着身高优势把小孩儿提溜回了上铺。
将被子重新叠成标准豆腐块摆放好，付予还神色淡淡：“在外面晾着，自己去收。”
游己“啊”了一声，立马四肢并用爬下床梯，光脚就准备往外窜。
刚跑两步，命运的后脖颈却被猝不及防扼住了。
游己回头：“？”
付予还脚尖一扫，将游己的鞋子踢过去：“穿上。”
游己不知怎么就顺口溜出一句：“好的，爸爸！”
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叫人“爸爸”了的游己：……
就在刚才，游己亲眼看着指挥官作为值日生，面不改色处理1548门内躺着的那人。
拆床单、被褥，包身，盖脸，拖走一气呵成。
游己不住在心里感叹，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少年指挥官已经霸气淡定如斯了。结果扭头一见指挥官，情不自禁就喊出了声“爸爸”……
付予还也跟着顿了顿，同步想起小孩儿昨晚半梦半醒间那些呓语。可惜“爸爸”这个词，对于付予还而言，实在太过遥远。
忽略心中的异样，付予还瞥了小孩儿一眼：“还不去？”
“遵命，爸爸！”手一挥敬了个礼，游己转身就跑。
而拿着游己昨晚落自己床铺上的一只袜子，在旁边围观了“认爸爸”全过程的小石头：“……”
“有事？”目送小孩儿一蹦一跳飞奔向操场，付予还问愣着不动的小石头。
“游己哥哥的袜子。”小石头双手将袜子递过去。
付予还没接：“给我干什么？”
“你帮他洗衣服，我看到了。”
继续整理被褥的手一顿，付予还扭头对上小石头的眼睛，没说话。
小石头挠挠头，主动解释道：“我昨晚起床上厕所，看到你在用净手器搓游己哥哥的毛毯。”
“我没开灯。”付予还肯定道。
小石头一呆，好像也才意识到昨晚自己起夜居然没开厕所灯这件事。
“我怎么看清的？”小石头比付予还还懵圈。
付予还蹙了蹙眉，又想起昨晚用异能、用净手器都奈何不了，今早却自己消失了的血迹。
“你什么时候去的厕所？”
付予还对自己的警觉度有绝对的自信，昨晚那个时间段没人靠近过卫生间。而且听小石头的意思，他似乎还靠近过自己才有可能分辨得出那是游己的毛毯。
这显然不合常理。
小石头摇摇一根呆毛都不存在的脑袋，一脸迷茫：“我不知道具体时间。”
昨晚小石头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爬起床去了厕所，喊了声“哥哥”付予还却没理会他。
但付予还一向与人疏离独来独往，小石头也没在意。
沉默半晌，付予还忽然没头没脑道：“你是色盲？”
语调毫无起伏，小石头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控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被刚跑回来的游己抢了先。
游己倒是明白付予还这平铺直述的语调其实是个疑问句，但好好一颗单纯好骗的小石头，咋就成色狼了？
“什么色狼？谁是色狼？”
小石头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是色狼？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接着又齐齐转脸看向付予还。同样稚嫩呆萌的两张小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统一写着“色狼是谁”的疑惑。
付予还顿感头痛。
无意扫过游己身上的衣服，付予还眼神一凝。小孩儿不知什么时候把囚服外套脱了，他此时身上这件——
付予还确定，它在昨晚某段时间内，应该是染过血迹的。
而现在，游己身上的衣服除了几处睡觉不规矩造成的折痕，表面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异样。
其实昨晚在游己入睡后，付予还在对方床上找到了一个还装有浅浅一层血液的奶瓶。那么大量的血液渗到下铺，应该就是这个奶瓶泄露所致。
付予还之所以会帮游己清洗毛毯，也是出于对这瓶鲜血的存疑。
事实证明，他的水系异能无法清除的血迹，净手器同样不行。
毛毯是游己进少管所时自己带来的，奶瓶却应该是他昨晚睡前去内务处领的。
那么这奶瓶里不同寻常的血到底从哪里来？
是少管所发的原本就装有血液的奶瓶？还是游己后来自己装进去的？
这血又是谁的血？
奶瓶半夜不慎倾倒渗入下铺，是意外，还是对方故意为之？
小孩儿身上的疑团，似乎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