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杀人投诚
吴云青怒发冲冠,这无耻之人当着他的面就敢轻薄清流,一拳狠狠打在司如渊脸上,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从白色纱布渗出大片血迹。
司景辰大惊失色,阿渊一向是进退有度十分隐忍十年磨一剑的性子,怎今日如此出格?
他也帮着去拉,司如渊死死咬住,就像一只饿急的疯狗咬住了一块肉,死活就是不肯松口。
司如渊在地宫中发疯许清流尚且还能忍受,如今正谈正事他又毫无预兆发疯,一直隐忍不发的怒火被激发,反口也死死咬住他的唇,两人像两头斗在一起的疯牛,面红耳赤谁也不肯先松嘴。
司景辰眼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怒斥,“阿渊,你冷静点。”
等二人被分开,三人身上都挂了彩,司如渊被又打又扇伤得最重。他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微眯着眼直勾勾盯着许清流,目光冷漠、厌恶带着深深的距离感,尖锐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似要将他一刀刺穿,“你要我痛我也要你痛,这样很好。”
说完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转身就走。
许清流的唇是有点嘟嘟肉但又不夸张的丰润唇瓣,眼下红唇被咬了一道大口子,细细小小的血液一直往外冒,他眉眼冷漠骂了一句,“疯子。”
“清流,发生这样的事我,我……”
司景辰充满歉意的话尚未说完被许清流直接打断,“与你无关,我分得很清楚,司大哥不必致歉。”
“吴大人不要紧吧?”
有些事本就叫人难堪,最好不要细究,司景辰深知这一点,立刻转移了话题。
吴云青目光阴沉沉的,声音还算客气,“无碍,一点小伤。”
许清流神色恹恹,长睫半掩瞧着被血染透的纱布,“还是叫芙蕖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稍顿又道:“风雪刺骨严寒料峭,司大哥麻烦你还是把他们三人叫进来吧,莫把人冻坏了。”
清流对亲近之人总是细致周到体贴入微,叫人妥帖十分舒服,如今和阿渊闹成这样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司景辰在心底叹了口气,目光隐隐透过红色屏风瞧了一眼干坐在那里的司如渊,这般尴尬他却还能稳如泰山坐在那里岿然不动,倒也真是服他。
“好,我去唤他们三人回来,你要不要躺下休息片刻。”
许清流摇摇头,“倒也不累,司大哥你们不知我们何时出来,这几日定也没能好好睡个安稳觉,这般恶劣的天气还劳你们费心费神,辛苦你们了。”
司景辰爽朗笑笑,“我们什么关系,司大哥很愿意为你奔波,再客气就是没把我当大哥。”
许清流莞尔一笑,“司大哥说得对。”
待三人进了毡帐,眼看气氛不对,连一向大条的左风都乖乖闭了嘴。
许清流瞧着桌上切得高高摞起来的羊肉片,再看九娘冻得通红有些肿胀的手,不由又狠狠扫了司如渊一眼。
他伸手指着左风,语气懒洋洋却笑得冷漠薄凉,“你,再切两盘一样分量的肉,什么时候切好了,你和你主子才有饭吃。”
司如渊一人枯坐生着闷气,听许清流这么说,又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不管是什么原因,不是厌恶无视便好。
左风委屈巴巴看向自己的主子,司如渊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许公子可不是善茬,在他面前也得伏小做低。
等材料准备好,几人也没太多讲究,围坐在一起刷大锅。
九娘和芙蕖没落座,许清流淡淡瞥了两人一眼,“这里没有要伺候之人,在外边冻了那么久,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虽吃食简陋,左风也坐下时还有些受宠若惊。
一起吃饭是能化解矛盾的,至少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若不看嘴上的伤是半点也瞧不出来了。许清流还惦记着醉花楼的事也没心情久留,“雪地车做好了吗?”
“已经放了信号弹,来接的人应该在路上了。”
九娘站在他身边,悄悄看了眼公子被咬烂的唇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
许清流走时只和司景辰道了别,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给司如渊一个。
注视着被三人护着离开的纤细背影,司如渊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虽很想跟上去,理智还是让他止住了脚步,他有更重要之事要与景辰说。
坐在雪地车里许清流迎着风雪,“这雪地车还是太笨重,叫他们想办法做得轻便些,看看是否能做出可以快速在雪地上行走的鞋来。”
回到陵江已经临近傍晚,因天气寒冷大雪肆意,醉花楼的主楼只被烧了很少一部分,反倒是独属许清流的小院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这场有针对性的诡异大火,许清流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他在陵江有好几处小院,几人坐在书房,“有查到是谁做的吗?”
芙蕖一脸厉色,“楼里有内鬼,里应外合人数不少,当时是多处起火,地暖连着火油大火冲天而起。若非天气寒冷,这次伤亡更加惨重。已经抓了几个可疑之人,涉及小侍、花娘、管事。”
“手笔很大倒是来头不小。”
许清流手上捧着一杯热茶却没喝,垂着眉睫,“暗线那边可有值得注意的消息?”
“目前尚未发现有用信息。”
许清流若有所思,吴云青取出一封信递给他,“你先看看这封信。”
他伸手接过拆开,信不长总结下来便是,有人看司如渊不爽,希望吴云青能给他点颜色瞧瞧,整得越惨越好。
就差直接说想司如渊死。
许清流心绪微动,倏然想到当初司如渊住进醉花楼时,曾说过在避祸,再结合这封信,那么这次醉花楼失火,究竟是针对他,还是针对住在小院客房的司如渊?
许清流看完信又翻了信封,“没有署名?谁寄给你的?”
吴云青沉默不语又抽出一份请柬,许清流接过一看,“除夕澜江游船赏雪?”
他眉轻蹙,“整个冬季皆是漫天白雪,这滴水成冰的天气,还游船赏雪?”再一看署名,“徐刺史?”
许清流顿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明日便是除夕,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反复拿信和请柬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这信与请柬的字迹似出自同一人的手笔,九娘,帮我看看密室里可收有徐刺史的信件,我们来对下笔迹。”
事实上密室里不只收有徐刺史的往来书信,整个西州五城,大到刺史小到司狱的官吏,甚至更远的京官,只要是在书肆出了仿帖的,许清流都有意收藏了。
往来书信若只是寻常问候书信,收集的难度大大降低,许清流这么做就是为了辨别官职人员的笔迹。
九娘和芙蕖立即在书房的密室中开始翻找,不一会儿的功夫信件递到了许清流手上。他垂眉敛目仔细比对过后,“信与请柬并非徐刺史所书,芙蕖你修书一封让人快马给司大哥送去,若司如渊也收到了游船赏雪的请柬,叫他务必小心。”
吴云青一双温润的眸目光沉沉深不见底,“我有些饿了,清流你呢?”
离上一顿饭确实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一忙起来便不觉得饿。许清流还未说话,九娘笑得温柔如水,“我与芙蕖现在就去准备晚膳,还劳公子和吴大人稍候片刻。”
待两个姑娘出了书房,吴云青逆光立于许清流身前,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得厚重高大像座小山将许清流全部笼在了阴影之下,目光沉沉密密咄咄逼人,“你何时与司如渊关系如此亲近了?”
许清流微顿,若是以前的云青不会找借口支开九娘、芙蕖,只会语气不善直接叫人离开。他确实变了许多,满腔怒意竟只泄露了丝丝缕缕叫他知道。
眼前的吴云青让许清流有了几分压迫感,也觉得颇为陌生,四目相对他有些不解,“亲近二字从何说起?”
吴云青睫羽半阖眸光内敛瞧不出情绪,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力道算不得温柔语气阴沉冰冷,“唇瓣都被咬破了,不亲近?”
眼前一花,粗粝的纱布磨过嘴唇带来微微刺疼,许清流眉轻蹙,此刻两人的姿势与吴云青的态度说不上来的怪异。
吴云青掠过鲜红润泽的唇瓣,眸光暗晦湍急像是密不透光幽居深谷的恐怖野兽,隐隐要冲破崩塌的山壁爬出来。
他眼帘半掩遮住了所有情绪,“徐刺史给了一道难题,若要入他阵营,杀司如渊投诚。眼下你已知道此事,可还会叫芙蕖写信?”
原来这才是他支走芙蕖的原因。如此大事,自汤泉相见他一直不曾透露过半分,这般沉得住气,甚至连询问都未流露出半分不满,岂能用简简单单成长神速来形容。
云青若现在混迹官场,他不会再有半分担忧,因为他的心智足以让自己游鱼得水轻松得到想要的。是醉花楼大火,是他生死不明,才让他如醍醐灌顶突然开窍?
云青能独当一面,压在许清流头顶上的重担似乎轻了不少,他既欣慰又有几分心酸,一双眸子瞧着他熠熠生辉,“那云青你是怎么想的?”
四目相对,吴云青深沉幽邃的眸牢牢注视着他,“自然是杀司如渊投诚,清流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