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面壁思过
月色朦胧，无风，微燥。
东院里稀稀拉拉点着几盏灯，下人们都不在，显得特别的静。
父亲书房紧闭，透过门窗，能看到微弱的灯光。
咚咚咚叩门。
“父亲，芷儿给您送碗红豆汤。”
半晌，从里面传来一句“进来。”
推开门，父亲坐在书桌上，桌面上乱乱糟糟，一看就知道父亲此刻心烦意乱。
“父亲今日归家晚，芷儿想着父亲此时可能腹内空空，给您送一碗红豆汤。”
顺势将红豆汤放到父亲桌面上。
“芷儿有心了。”
父亲拿起汤匙，在碗内搅动着。
“父亲今日可有烦心事？”
“没有，只是早出晚归，有些累了，你母亲还好吗？”
我知道父亲是不想谈及今日之事。
“母亲现在觉多，回来便躺下了。”
提起母亲，父亲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你母亲这几个月比较难熬，之后我多陪陪她，你有空也多去你母亲那走动走动。”
我猜想，父亲可能是被停职了。按照往年惯例，六七月是工部最忙碌的时候，哪抽得出空陪母亲。
“喏，父亲您记得趁热喝红豆汤，芷儿先告退了。”
从父亲房内出来，月已穿过云层，显露完整，庭下积水空明。
这夜，深深长长漫漫。
第二日，晓色朦胧，鸟声初噪，还在睡梦中被吵醒。
只好穿衣下床，趿拉着鞋在院子里散步，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精神头足了些，才唤来红莲。
“姑娘，可是夜里没睡好？”
“怎么看出来的？”
“姑娘印堂发黑。”
我气笑，“红莲什么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面相看不出来，睑黡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很严重吗？”
红莲点头如捣蒜。
等会要去母亲那问安，若是被母亲看到，又免不得一顿唠叨。
洗漱完毕坐在妆台前，对镜打量，这睑黡也没有太夸张吧。
突然镜子中多现出一个人，吓得我险些把镜子扔掉。
“原来阿芷有和我一样的爱好，我每日也要端详自己良久，每一次都忍不住感叹天地造物对小爷我的偏爱，阿芷也会有同样的感慨吗？”
“秦榛，你这副皮囊是前世修来的，这世好好修嘴德吧！”
一碰到秦榛，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可能是这厮太惹人嫌了。
“说正事，阿芷，今日我再去裁缝铺，你的衣物不见了，可是你派人去取了？”秦榛正色道。
我心尖儿一颤，“我身边没有用得顺手的人，这才将此事托付与你，现如今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
“这也是我担心的事。”
“你今日出门，可有看见官府的告令，通报南郊之事？”
秦榛细想了一番，摇头道，“我为了保险，特意绕路一圈去的裁缝铺，路过几处官府告示牌，都未见到相关告令。”
“从昨日到今日，整整过了一夜，京兆府再迟钝，也该有所反应了。”
“再等等，此事除了等，我们别无他法，若是主动打听，反而加重嫌隙，至于你的衣物，我已经派人去寻了。”
“此事辛苦你了。”
“咱两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以后能不能对我有个好脸色，也不用太好，就你对你那好吃鬼丫鬟那般就好。”
秦榛朝我挤眉弄眼，无语凝噎，这货正经不过一刻钟。
“好不好嘛？”秦榛拉起我的袖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好好好，这样笑好不好？”我露出一口白牙。
“不好！太假！要这样笑。”
秦榛的眸光像最深的湖水，嘴角的笑似欲溢出来般，盛满深情。
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了，耳根烫得紧。
红莲小跑着进来，打断我们两，“姑娘，宫里来人了，说是要宣旨。”
我撇下秦榛，领着红莲往前厅走。
一位身穿宫装的公公站在最上头的台阶上，手捧谕旨。父亲母亲跪在正前头，后面还跪了一刚丫鬟婆子，我拉着红莲跪在队伍的最后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工部尚书王川因治下不严，纰漏重重，特命其面壁思过，从今日起，无故不得上朝。”
尖细的声音落完。
“臣王川接旨。”父亲接过圣旨。
一旁的母亲立马晕了过去。
父亲见母亲晕倒，不管不顾地抱起母亲往屋内走，留下还站在原地的公公。
“公公见谅，父亲着急母亲，小女王芷，替父亲送送公公。”
我走上前去，行了个标准的宫廷见面礼。
那公公笑眯眯地上下打量我一番。
“咱家就是个传话的，不碍事。”
我往那公公手里塞了一枚元宝。
“公公大老远前来传话，辛苦了。”
“哈哈哈，不辛苦，咱家的本分。”
“小女不通事务，还想请公公指点一二，父亲是被革职了吗？”我用力逼出几滴眼泪，捏着嗓子道。
“可不敢这么说，圣上只道是让王大人面壁思过，其他可没说。”
“谢公公指点。”我又朝那公公手里塞了一枚元宝。
“哈哈哈，王姑娘自是聪明人。”
等那宫装消失，我长舒一口气，父亲这次应该是还未彻底失了圣心，还有希望！
母亲那边就交由父亲处理吧，眼下还有一桩头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