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救
日头逐渐西沉。
贺家兄弟骑着骡子在前头带路, 李修骑马跟随其后。
因为走得匆忙,三人并未来得及交谈。如今山路越来越偏,越来越窄, 他们不得已放慢速度。
李修问:“还有多久?”
“快了,快了……”贺家长子身子僵硬, 并不回头,只是颤声说了这么一句。
“马上就到。”汗流浃背的二儿子亦低声道。
一个多时辰前他们收到了那封信。信中写明了地点与勒索金额, 并附上一根有明显旧伤痕的手指。所有人都一眼辨认出了那指头的士人。
信的落款是百蕴。他的条件是最多只准三人进山, 否则便不留活口。贺族长两个儿子匆忙找到李修。时间紧急,来不及多想,看过信和手指之后,他便提剑上马随他们出村。
但走着走着,他逐渐察觉不对。
这几日以来, 整个案子都很不对。
李修握紧手中的剑柄, 扫视着四周。此时,三人正至一道峡谷之间,两面山崖陡峭, 人无法攀登。但小路通向一片洼地, 山势变缓,坡上树木繁茂。绝佳的埋伏之地。
他忽然勒马。
“贺公子, 我要再看看那根手指。”
“李大人,太阳就要落山了, 不如到了再说吧。”
“不急在这一时。”
见他不再向前,大儿子这才将骡子调转头来, 从怀中将信封拿出递给他:“大人看快些,我父亲可等不了了。”
李修将东西取出来。
仔细端详过后,他抬起眼:“你们父亲究竟在何处?”
这手指并不像是今日割下。
贺二朝不远处看了一眼, 催道:“走吧,李大人!”
李修缓缓拔出剑来。
见状,贺大忽然调转骡头,扬鞭朝洼地跑去,弟弟也忙不迭跟上。两人高声叫道:“人来了!”
不远处的树丛应声而动,二三十个持刀的彪形大汉探出头来。
李修当即拍马掉头。
山道曲折,障碍诸多,马儿无法疾奔,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后头的人便追了上来。
他们本埋伏在高处,欲用冷箭解决,如今弓在手上,遥遥望见李修的背影便将箭放出。箭矢大多从他不远处掠过,唯有一支到了他近前,被他仰身躲开。然这一仰身,马儿忽然受惊长嘶,朝一旁翻倒——另一支箭射中了它腿部。
李修翻身下马,调顺吐息,抚着马的鬃毛安抚它。
追兵还有一段距离。他观察四周地形,只见此处正在山腰,路虽比方才宽阔许多,但一侧山坡甚陡,陡坡之下便是悬崖峭壁。不远处,山道转弯。
对面人多势众,唯有险中求胜。
不久后。
持刀的匪徒们在此地停下脚步。其中一个看着地面道:“好大一摊血。人应该不远了,不知是射中了……”
话未说完,忽有高头大马劈面冲来。夕阳下,马上之人手中利剑倒映霞色,势如天神。
顷刻,说话人的鲜血从颈间溅出,染红那人的清雅白衣。
先前的文官竟摇身一变,成了杀气腾腾的将军。
李修居高临下,利落挥剑,将拦路之人扫落峭壁。人群因此短暂混乱几刻,但很快,余下的人便重整旗鼓,一齐挥刀向他劈来。乱刀砍下,他敏捷躲闪回击,剑剑封喉,二回合后,已经负伤的马儿首先不支翻倒。
李修随马被逼落山坡,转而又攀紧藤蔓飞身而上。地面尚有十余人,转眼将其围住。
失去马儿掩护,他一时腹背受敌。
众人在山道上打成一片,李修手中之剑舞得不见形状。对面的匪徒们功夫虽远不及他,但因被兄弟们的鲜血激出狂性,一时做出不要命的打法。地下鲜血汇积,他身上添了三四处伤,气息逐渐紊乱。
外围一匪徒忽然提醒同伴:“注意身后,有人来了!”
果有马蹄声渐近。李修无暇顾及,依旧提剑应敌。
却听耳旁传来一声:“是个女的!”
他心神立乱。
此刻,来人已经下马与匪徒打在一起。他挡开一刀,转头看去——
竟是段玉河。
才到不久,已有三人成为她刀下之鬼。
玉河与他眼神相撞,皱眉叫:“当心!”话音未落,她飞起一脚将面前的人踹向李修身后,堪堪让挥向他脖颈的刀偏了三寸。李修躲过致命一击,余光瞥见玉河为此被刀砍中,心下一急便要前去搭救,反被身后匪徒踢中虎口,险些丢了长剑。
却听另外一个男声叫:“撰之当心身后!”
他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后头一击,只听玉河道:“你不要靠近,速去后头找西西。”
“她马上便到。”萧渉大喘着气回答。
混乱当中,李修不肯留在原地,再次向玉河的方向去。这一次,对面两人看清他软肋,四目相对间忽然同时一撤,绕到他身侧。
“李修!”玉河与萧渉同时惊呼。
话音未落,他已被两人联手打落山坡。
玉河头脑一空,手中弯刀连毙面前二人,冲将过去,又将打落李修的二人其一胸膛捅穿。
此刻,李修双手紧握藤蔓,正欲向上攀爬。余下那人怎肯罢休,当即在山坡边缘朝藤根挥刀。
玉河眼里寒光乍现,踏着山壁飞身而起朝他劈去。
刀光既出,又半路收敛。
“萧渉!”她惊呼。
“晚泊!”
一直未曾加入打斗的萧渉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徒手将匪徒扑倒在地。
那人已杀狂了,几乎是被扑的同时,他将手中尖刀刺入来人肋下。饶是玉河立马上前将其击毙,刀尖仍是将萧渉身子捅穿。
就在此刻,剩余匪徒一个接一个地闷声倒地。
西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