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玉廊,朦胧点灯
“师父,这就要走了?”陈佑坐在床上呆愣了。
“嗯,现在就走。”常然坐在门外抽着旱烟,清早的雾气还没散,老人身影同烟气一样飘渺。
“哎呦,师弟你就去吧,再过几日,师兄就来找你。”赵歧羊很是兴奋,枕着手躺在床上。陈佑走的早些,他去京城的日子自会靠前些。
常然想了想,似是猜到了陈佑的想法,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这儿离京城是远了些,我送你一程。”想了想,又接了句“去京城待一段时间,别没几天就跑回来了。”
常然食指虚空作符,遥指京城,不多时一只金丝雀图案凭空出现。
“过来。”
待陈佑走来,常然一把将金丝雀图案拍入陈佑胸口。
陈佑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倒了下去,再醒来已是黄昏。
陈佑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抬眼看去,牌匾上镌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朱雀门。
“京城果然是热闹。”陈佑随着人流过了拱形城门。
走了估摸三里地,见官兵骑着几匹枣红马贴了告示便扬长而去,不一会儿挤满了人。陈佑也凑上去看看瞧瞧,只是半天挤不进去,只好冲着前面的吆喝:“老兄,这告示都写了些什么啊?”
“意山园明日招新生,十八以下,通过测试即可入学。”说话的是一位华服男子。
“意山园啊?”人群里一位大叔一惊一乍,“唉,看样子我儿是无戏咯。”
一旁的人也是为之惋惜。
陈佑不解,问道:“这意山园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身着华服的胖墩儿落魄着说道:“这意山园的教习是皇上建了黄金台后最早来的一批修士,资历高,脾气又古怪。明明是第一个建的,却偏偏最后一个收徒,皇上也不说什么。其余门派的测评进行修行的笔录即可,而意山园收取弟子像是更看天意。”
夕阳西下,陈佑随便找了个面馆点了个馄饨便坐了下来。
“诶,你知不知道意山园有那个很出名的青剑湖啊?”一旁的男子正经的跟好友说道。
“知道,怎么了吗?”好友不解。
“他们都说那青剑湖的石剑对叫什么什么的路有用处,那条路好像就是意山园收弟子的考核之一。”男子暗声说道。
意山园里的石剑对长生路有用?陈佑打算再听听。只是二人仅聊了几句便不再提这茬,说一些有的没的。
结了帐,陈佑便去街道散散心。晚上的朱雀街彩灯流转,烟花不知从何处冒出,洒落天际,又消失不见,匠人也配合着打铁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不知为何,陈佑忽的想起此言。
一切如梦似幻,陈佑望着烟火,眼神也迷离起来。漫步走着,不知何时行到一小巷,正打算在阿婆那买个葱油饼,抬头却看见一个身穿花绿色戏袍的人看着自己。
陈佑瞳孔猛缩,仅迟疑刹那便拔腿跑向人群。
天下白玉路虽不多却也不少,这粉面为何独独抓住自己不肯放?不知跑了多久,陈佑隐入人群,靠在阑干上大口喘气。
抬眼望去,粉面又出现在陈佑七步之处。陈佑额上冒出细汗,左腿微跨,拔剑出鞘,铮铮然有龙鸣之声。
“陈佑,你又能跑到哪儿去呢?”戏袍男子戏谑着说道,抬手一道虚指下去,陈佑再次倒地。
……
“这是哪儿?”陈佑迷惑,自己不是刚碰到粉面吗?大雾四起,白茫茫一片,刚想着跟粉面厮杀,却猛然发觉自己腰间已无配剑。
“究竟是什么?”他只能盲人摸象般摸索,小心翼翼走了一步,却是踩踏玉石的声音。
陈佑低头看,脚下是白玉质地。
猛然有一个猜想,陈佑缓缓抬头,果真极高处仍是白玉石,古意浑然。左右两侧白玉阑干相接,五步一白玉柱,玉柱圆润,上带斗拱。
“果真是登天路。”陈佑摩挲玉柱,凉意入骨。只是这登天路本来就是这样的吗,师父不是说是无数道阶梯从地上某处铺设而上,直至登天?
与其说是路,他的登天路更像是回廊。陈佑继续前行,愈前行,雾愈大,愈发朦胧。再行数百步,已经什么都看不真切,中间似有一道无形的壁垒将回廊分隔开来。
“这应该就是戏子动的手脚了。”陈佑试图推开,手却被吸附进去。壁垒从天幕垂直落下,流动状,带有吸附力。
得知自己长生路其实并没有断,陈佑松了一口气,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出去应对戏子。要是一命呜呼,这长生路断不断的也不重要了。
陈佑倒退至原点,发觉玉柱上悬挂八角白玉灯。踩着阑干,陈佑攀爬上去,灯罩上纂刻几行小字: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就是长生言吗?陈佑暗惊,随即将眼贴近灯罩,内又白玉托盘,白玉托盘上设白玉灯芯,托盘上纂刻“经年”,剑意充沛。
陈佑盘腿打坐,心中响起常然在葫芦山酒醉时的呓语:
生死经年,魂魄未入梦,云外见双阙,马头数千山。浪子执剑去,东西转蓬莱。
配合剑诀,眉心传来热意周转于人身天地,陈佑也清晰感受到了长生路的变化,一股剑意于灯中弥漫,八角长生灯缓缓燃起,广洒清辉。周遭薄雾将他笼罩,更显朦胧。
……
小巷内,陈佑倒地。
“劳烦先生让让。”花袍戏子缓缓走来。
披发散至肩的蓝衫中年人哑然失笑。
“若我说不呢?”
戏子尚未举起虚指,一道剑光已至脖颈,不得已后退十数米。
“既然先生要人,那我就不叨扰了。”戏子拢袖,倒退两步,转身便吞没在人海中。
酒楼内,戏子心脏剧烈颤动,短短十米他已用尽毕生功法,若往前一步则必死。令他恐惧的是,那男子似是知道他的境界与能力,一剑让他处于生死一线的境地,更像是给他警告:
别来沾边。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戏子拢袖隐入黑夜。
面馆。
“老板,来两碗阳春面。”中年男子将陈佑甩在长凳上,一掌将困在长生路出不来的陈佑拍醒。
“嘶。”道吸一口冷气,陈佑魂魄归位。
“还打算继续待在京城?”说书人眯着一双桃花眼笑着说。
夜露生凉月横中天,陈佑看着说书人,并没感觉很意外。
“明早我要去意山园看看。”算是间接回答了葛承仙。
“这样啊,和我还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