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山园初露锋芒，活久一点陈白玉
随意找了个民宿住下，陈佑已无多余力气为意山园的考核做准备，倒头便睡去。
天微亮。
陈佑去面馆点一碗阳春面，从袖中掏出昨夜看烟花时买的京城舆图，摊放在桌上。近来在京师寻机缘的人多，卖舆图的商贩也多了起来。
看了两刻，陈佑对京师地理位置已有大致了解。自己在将军巷，意山园在福清路，同属朱雀街，中间只隔了一条胭脂巷。
“挺巧。”陈佑叹了口气，老头应是预料自己会去意山园，才把自己丢在了朱雀街。
匆匆吃完面，出了巷子，不到一刻钟，便赶来了意山园。
意山园红墙琉璃瓦，园门写有：
道不可卑唯德自下，言思为则行必有畏。
“真气派啊。”一面色黝黑的男子说道，又向一身着华服的胖墩吆喝：“藏海，进去试试，实在不行咱就换个。”
“好的，我尽量。”小胖墩哭丧着脸，显然是知道进意山园有多难。
陈佑看去，原是前两日告示榜下的父子俩。周遭有数以万计的人争入意山园，家族长辈都在为家族的儿女鼓气。
只是陈佑并不在意，若师兄赵歧羊在这儿，为自己打气的声音定然是最大的。
“欢迎诸位，要接受考核的弟子且随我走。”数十位教习从门口出来，喧嚣顿时归为安静，长者皆自觉站在门外等候。一身穿浅栗色长袍的教习领着陈佑等百人入了意山园。
“诸位来意山园所求何物呢，或者说，初心是什么？”教习淡淡的说道。
“教习，我来此就是为寻仙家机缘，见那神仙，做那神仙。”一身型高大，眉眼锋利的男子说道，神情中满是憧憬。
“那你呢，小胖子。”教习听了高大男子说的点了点头。
“我要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我爹想的是要我守护武泾。”藏海抓着袖子，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也是求道嘛！”教习有了些笑意。
“我要开全天下最大的酒楼。”
“我要飞天遁地。”
“我要看遍天下。”
……
教习随意问道，各式的回答都有。
“到你了。”教习看向陈佑，众人也齐齐看向这个陌生人。
“我，就是想的活久一点吧。”陈佑淡然的说道。
“这算什么？”高大男子倨傲的说道，显然对陈佑的这个说法很不满意。其他人听到此处也是笑起来。修道当争高，畏畏缩缩如何修得大道？
“所求不同，不必强加自身意愿，我倒觉得还挺有意思。”刘扶与淡淡的说。
“哼。”高大男子显然对教习偏向陈佑很不满。
……
廊腰缦回，高大男子紧跟教习身后，小胖墩藏海跟陈佑则走在队伍最后面。
“诶，兄台，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啊，不必理会他们。”藏海安慰着说道。
“多谢小兄弟了，我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陈佑笑着朝藏海点头，顺道观察意山园：
四周皆是红墙琉璃瓦的阁楼，想来是教习授课的地方，朱漆的木柱，镂有各式花案的朱红窗棂，脚下是规格统一的光滑原石，严实无缝。顺着廊道走去，许多不知名的花草也渐次浮现，至远处则是山水形胜地，山顶有一高塔。
“各位请坐。”不多时，刘扶与将众人带至阁楼内。
“这场考核主要针对各位对修行的概念与见解，勿要怠慢。”刘扶与站在台上缓缓说道。
用具已在红木桌上摆好，坐下答题即可。
“皇上对国之修行确实是十分用心了。”陈佑感慨，本是皇家专用的狼毫笔却无偿提供给修道者，紫狼生性残暴，此狼狼毫也更为珍稀。配上红松木的笔杆，价格更为昂贵。
第一题：修行者的长生路有哪几条、武夫的普度山有几座；
第二题；修行者，武夫的境界划分；
第三题：如何看待剑修、道修、武者之间的强弱；
……
第十九题：用一句话形容自身遭遇过的困顿挫折；
第二十题：绘出心中理想蓝图。
粗略翻过考卷，陈佑落笔作答。
…………
第一题：
修行者八条长生路：黄泥路，青砖路，黑铁路，鎏金路，白玉路，彩云路，玄蛟路，回龙路；
武夫有三座普度山：烂柯山，峦雉山，岱舆山。岱舆山又称浮析山。
第二题：
修行者境界：须微境、乘念境、乾心境、元婴镜、金丹境、梦身境、抱一境、希然境、观世境、天古境；
武夫境界：质斧境、平戎境、流光境、怀谷境、明阿境、悬圃境、寂荒境、归墟境、方诸境。
第三题：
剑修一剑破万法令人心向往之，道修亦能一万零一法破解。武者以身证道于大千世界亦有一席之地，何曾存在一定的强弱之分？
术业有专攻，事在人为而已。
…………
第十九题：
陈佑沉默，不知如何落笔。恍神间似见常然、赵歧羊走过，双眼泛红，微笑提笔。
第二十题：
浓墨重彩的山水图中，陈佑与师兄赵歧羊两人执剑站在葫芦山悬崖边遥望初阳，师傅常然坐在门口吞云吐雾，身形缥缈。陈佑执剑遥指牛郎北斗，赵歧羊气吞山河之势，老人有超然物外之姿。
检查无误后，陈佑收笔。
“诸位可以起身了，随我去青剑湖。”见众人皆收笔，刘扶与说道。
……
约莫三里路，陈佑等百人随刘扶与来了青剑湖，此时已有数万人于此。
“这项考核主要是测试你们适合修什么，只是资质不够的话依旧会被淘汰，毕竟修真世界实在太过残酷，不顾自身资质勿入进去，无异于送死。”刘扶与淡漠着说道。
众人默然。
青剑湖，一条大道直达湖心，中有石剑大如门，石剑四周立有两方石柱，用以测试学员资质。剑与道皆由长生路决定资质，测试石立于左侧，武道资质测试石立于右方。
一位身高八尺的男子走来，手按在石剑上，静静等待。许久，两方测试石缓缓亮起，左侧泥黄，右侧枯木色，皆仅升起尺许。
“黄泥路，烂柯山，资质下等，淘汰。”一旁的教习的说道。
“什么？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爹他们都说我是鎏金路，你们在骗我。”男子难以接受，拽住教习的手要他再测一次。
“带出去吧。”黑服教习声音沙哑，仿若宣判男子的死刑。
“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是云家的人！”无人理会男子，两名身着黑红色紧身服，头戴面罩的男子从树上一跃而至，将男子扔出园外。
“云家的人啊，不应该来这意山园的，若是去其他门派，说不定就通融进去了。”头戴纶巾的青年说道。周围人也是点头附和。
“下一个。”
一位身穿紫裙的少女缓步上来，虽说家族给她测试的是鎏金路，但先前男子的话让她有些不安。
双手握住剑柄，双眼紧闭，只希望家族的测试石没有出岔子。
“鎏金路，烂柯山，可修剑修道。”教习睁大了眼睛，本以为武泾出不来鎏金路的人，倒是他小瞧了。
“鎏金路啊，还真是让人羡慕。”一旁有声音传来。
俞紫松了一口气，自己的资质配合家族给自己寻求的文献，不出差错入意山园应当无太大问题了。
万人看似多，在双生石和教习的判断下迅速完成绝大部分，绝大多数是青砖路、烂柯山，少有黑铁路。
下一个就是藏海了，陈佑只能默默祝福他。
藏海深吸一口气，握住剑柄，左侧石柱纹丝不动，右侧石柱迅速上升。
“无修剑、道资质；峦雉山，可入武道。”黑服教习也是愣了半拍，这胖子资质是峦雉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下一个。”
高大男子手握剑柄，石柱缓缓亮起。
“鎏金路，峦雉山。”黑衣教习点点头，这个修道资质在其余国家年轻一辈身上也很罕见。
“什么名字？”黑衣教习沙哑问道。
“叶炀。”高大男子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又到你了，每次都能最后一个上场，也真是有你的。”刘扶与看着陈佑，也是无奈。
陈佑摸摸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上了石桥。
握住石剑剑柄，一股热意自眉心传去，与此同时，石柱缓缓亮起。左侧石柱呈白玉色，通体莹然，升至顶端，隐隐有溢出石柱之感；右侧石柱昏黄色，浮现三山，山中有古兽，模糊不清。众人皆有背负山岳之感，喘不过气来。
“白玉路，岱舆山。可入道、习武。”黑服教习开始质疑双生石的可信度。
藏海、俞紫、刘扶与、叶炀等与陈佑同行之人皆以傻眼。“这个资质，只是想要活久一点吗？”俞紫苦笑。
“这就是白玉路啊，活久一点。”藏海替陈佑开心，在他眼里，谁优秀那是别人的事，犯不上羡慕。
远处，叶炀攥紧拳头。
……
一渊阁内，众长老围成一圈，看着山海镜惊呼不已。
“我就说这小子是个人才嘛！他走在后面看塔的时候我就说了，你们还不信。”一脸络腮胡子的，目若铜铃，面色乌黑的粗壮男子大笑着说道，又接了句“岱舆山，那自然是入我门下为好。”
“黑胡子，你话说的太早，他也是白玉路，进不进你那还不一定呢。”一袭素白衣裳，腰系白玉带，青年模样戏谑着说道。
“有意思啊。”老者一心沉醉于阅卷，看着山水画笑而抚须。
“李老，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平日里不是说那些小兔崽子画的一团浆糊？”徐海朝晃了晃笔杆子。
李意将考卷丢入山海镜，画卷铺展，山与人的虚影皆从镜中出现：
两青年立于悬崖边，一人持剑遥指北斗，一人气吞山河之势，老人吞云吐雾超然物外。古意自画卷出扑面而来，又带昂扬之意。
“缥缈超然，古意充沛，剑意昂扬。”李意感叹道：“他在有意识的触摸道。”
对于这一切陈佑是不知道的，画是雨花山庄的酒掌柜吴去闲暇时候教的，至于画的内容也不过是有感而发。若是听到大长老的评价，大概也只会苦笑。
“宗主，你没什么想说的”李意笑着看向紫袍老人。
“依我来看，仅十九题合我胃口。”紫袍中年男子笑道。众人闻言皆围坐一团观阅。
人生困顿作何观？
只道：些许风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