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许琛搭在桌沿的右手，拇指紧紧捏着食指的关节，修剪整齐的指甲盖泛着惨白，他沉着声音说：“不了。”
他的心里好像有一道斑驳的墙壁，墙皮正在一点点簌簌掉落。
林焦“哦”了一声又说：“那我先走了哈贵哥。”
班里的人渐渐稀少，只有几个人还在收拾东西。
许琛看了看刚画完的画，神鹤少年那张以祁鹤为原型的脸突然让他格外憎恶，他将这画团作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家里，只有许琛一个人。
每次逢年过节，许琛都习惯让韩阿姨回老家陪亲人，他有祁宁和唐悦陪着就够了，但这次中秋节，祁宁和唐悦也不在了。
许琛给唐悦打了两三个电话，无人接通。又给祁鹤打了两三个电话，还是无人接通。
“所以这次自己走还不够，还要把阿宁和唐姨也带走是吗？”
许琛对着无人接听的手机喃喃自语。
上次也是，祁鹤也是在说过自己不走之后又突然消失，这次也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阿宁和唐姨也走了。
或许，被记过也不去解释正是因为他想快点离开潭湘呢？
许琛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从祁鹤这个叛徒回来的那一刻他就不应该再相信他，用狗改不了吃屎来形容现在的他真是再好不过。
许琛心里很烦躁，他发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抽烟了，跑到卧室去找烟，却怎么也找不到剩下的那半盒烟了，只看到祁鹤用来折纸鹤的那张草稿纸还在书架上摆着。
他没有管那张纸，去外面超市买了盒烟，坐在阳台上，看着日落抽烟。
日暮西沉，映在许琛满是心事的瞳孔里，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祁鹤会走，从祁鹤因为早恋被记大过的那一刻，从在唐椿的办公桌上看到祁鹤和女生的照片的那一刻。
临源有祁鹤放不下的姑娘，而许琛只是他异父异母的兄弟，没有亲情不说，不几年就各奔东西了。
许琛的手机响了，他还没来得及熄灭烟头就跑到书桌前拿手机，当看到来电显示韩阿姨的时候，他有点失望。
许琛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韩阿姨，你到家了吗？”
韩阿姨那边有小孩的玩闹声，她笑着让小孩小点声，又说：“小琛啊，我到啦，我刚才给夫人打电话她没有接，就想着给你打一个，冰箱里有西瓜和桃子什么的，那些葡萄是我刚买的，不是邻居给的，你放心吃，还有你和阿宁喜欢的零食我也买了不少，小鹤喜欢吃什么零食我真没看出来，不过应该跟你俩差不多吧，夫人要是工作忙不在家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早点回去的。”
许琛吸了吸鼻子，笑笑：“知道啦，你多玩几天也行，平时都不放假。”
“你是不是感冒了啊小琛？去吃点药，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好啦，我没感冒，不说啦，我要吃饭了，韩阿姨再见。”
“哎好，照顾好自己，别吃太凉哈。”
“嗯。”
许琛挂断了电话，又尝试着给唐悦打了几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又给祁鹤打，但他们好像商量好了似的，谁也不接。
许琛一开始还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但随着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不计其数的无人接听让他的耐心消磨殆尽，他甚至觉得这是什么阴谋，他们是商量好的，就是要一起突然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假期的三天里，许琛给祁鹤打了无数通电话，也发了无数条微信，从耐心询问到破口大骂，祁鹤从来没有回复。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那个叛徒曾经也是就这么走了，什么消息也不回。
许琛接到祁鹤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中秋假期最后一天的下午，他在床上躺了一天，已经太烦躁，接起电话就是一通大骂。
“你他妈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你要是想滚就滚，滚多远老子都不管，你把阿宁带走是想干什么？怎么？回老家让你的小女朋友看看你弟弟长什么样？你觉得老子稀罕你是不是？老子没你不行是不是？我告诉你祁鹤，你有本事走，就他妈永远别回来，死在外面老子也不管，去他妈陪你的小女朋友，要是还有点脸就别他妈回来侮辱潭湘实验了。叛徒永远是叛徒，这辈子也做不了人！”
电话那头的祁鹤安静听完了许琛的大骂，声音沉沉地问：“说完了吗？”
许琛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的有点太过，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半分钟里，两个人都是沉默着。
祁鹤声音平静地说：“对不起，我爷爷去世了。”
许琛的手机突然掉落到床上，他捡起手机，刚才的理直气壮没有了：“抱，抱歉……”
祁鹤的声音异常冷静，又说：“没，回去再说吧，还有一个半小时。”
许琛咬着嘴唇内侧的肉：“嗯。”
挂断电话，许琛把手机丢到一边，重重倒在床上，两只手胡乱地揉着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不敢睁开眼看这世界。
他真想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他这么冲动，接到电话还没问清楚状况就开始对祁鹤破口大骂，而且还骂的那么难听。
“呜呜，他妈的，这辈子没这么蠢过，烦死了！”
许琛把脸埋进被子里大喊着，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他不会以后不理我了吧，烦死了，我是不是傻逼啊！”
许琛在房间里纠结地走来走去，时而咬咬指甲，时而抓抓头发，半个小时过去了，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他这三天过得一直很烦躁，吃不下东西，也懒得点外卖，实在饿了就吃点零食填填肚子。今天他一直在床上躺着，还没吃过东西。
许琛来到楼下厨房，翻了翻冰箱，看到还有一包螺蛳粉，于是硬着头皮起锅烧水，看着包装袋上的食用操作煮起来。
螺蛳粉煮的很快，现在就只剩往里添加料包了。
许琛的肚子饿的不行，迅速把所有料包都加了进去，他咽了口口水，觉得终于能吃点热乎的东西了，但很快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像是谁家的下水道炸开了。
许琛关了火，捏着鼻子去看包装袋上的日期，并没有过期，可为什么这么难闻啊？跟上次祁鹤煮的完全不一样！
许琛不想吃这碗粉，但他现在饿得要命，不吃很可能会在祁鹤回来之前饿死在家里，无奈之下只好憋着气盛了一碗来垫肚子。
许琛捏着鼻子嗦了口粉，觉得味道还是很好吃，但当他松开鼻子的时候那股浓郁的臭味瞬间钻进他的鼻孔，他刚吃下去的粉又吐了出来。
许琛哭着边吐边吃，终于把这碗螺蛳粉给吃完了。
突然有门锁扣动的声音，许琛想应该是韩阿姨或者祁鹤他们回来了，于是抹了把眼泪去迎接。
先进来的是祁宁，他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捏住鼻子，嫌弃地说：“咦~大哥你是不是吃屎了啊！”
许琛还没来得及上去给祁宁这个小东西一脚，祁鹤和唐悦也跟着进来了，他们都穿着素净的白色衣服。
祁鹤和唐悦看上去很憔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而许琛因为刚才吃螺蛳粉边吃边吐，眼眶也是通红，他们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违和。
祁鹤走到许琛跟前，抬手轻轻抹了一下他的眼角，语气里带着自责：“对不起，没有提前告诉你，不要哭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许琛眼睛里的泪水更多了，他抽泣着问：“为什么我自己煮的螺蛳粉这么臭啊！”
唐悦换好鞋子，疲惫地笑了笑：“是不是加酸笋啦，那个味道有点重。”
许琛：“！！！”
因为螺蛳粉的味道太重，许琛浑身都是那个味道，他回到卧室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跑到对面，推开了祁鹤的房门。他觉得自己之前和祁鹤说话太冲了，必须好好道个歉。
祁鹤坐在床边，垂着头，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很压抑。
许琛坐在祁鹤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鹤仔，我不应该那么骂你，都是我的错。”
“老家信号不好，没有接到你的电话·，又让你紧张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祁鹤一直低着头，状态很消沉，这让许琛也很难受，他站起身，一只手挑起祁鹤的下巴，另一只手撩开祁鹤额头的发丝，轻轻吻了下去。
这是许琛小的时候，凌垚经常对他做的一个动作。每当小时候的许琛难过或者哭闹的时候，凌垚就会轻轻亲吻一下他的额头，这个动作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安抚。
在很久之前，他也这么亲吻过祁鹤的额头。
祁鹤的嘴角微微扬起：“谢谢。”
许琛想逗祁鹤开心，于是坐在他身边，笑道：“你不是没礼貌，不会说谢谢吗？”
“现在会了。”祁鹤顿了顿又说：“所以你刚才刷牙了吗？”
许琛：“？”
他捶了祁鹤胸口一拳，骂道：“你他妈竟然敢嫌弃老子！”
祁鹤笑道：“确实，毕竟那东西味道不好闻。”
其实许琛刚才刷牙了，还刷了两遍，但他就是不接受别人嫌弃他，于是把祁鹤按在床上，抱住祁鹤的胳膊啃了一口。
祁鹤没有把胳膊抽开，而是抬手摸了一下许琛的眉毛，问：“你是不是很怕我离开。”
许琛愣了愣，两只手按住祁鹤的脸，傲娇道：“别自作多情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啊，谁离了谁不能活啊？”
祁鹤没有动静，许琛隐约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打算离开，走之前突然踹了祁鹤一脚：“那你他妈的走的那天为什么不跟老子说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