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望。
灯怎么打不开？
刚才她关上门了吗？
剧院更衣室里的冷气很足，望樱然按了半天开关，灯也没亮。
现在门悄无声息关上了，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拉开门，如果门是精怪关上的怎么办，如果精怪就在门后怎么办，如果，房间里就有精怪怎么办。
她拿出手机照亮了前方的一小块区域。
这个更衣室挺大的，从布局上来看，是一个长方形的。
几排衣柜的柜子都是关上的，没有什么异常，望樱然扬起手机，照了照天花板，没有任何异常，她甩了甩头，额前的刘海，因为紧张而湿掉了。
虽然常潸刚才跟她说只要她喊他的名字，他就会过来，但望樱然已经在打退堂鼓了。
她要不要直接出去算了。
欸，那边有一面大镜子。
望樱然用手机照着那边，大镜子里反射出她的身影。
镜子下边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望樱然走近了些。
她背上浸出一层薄汗来，靠近了那镜子，她跟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照面，不知怎么，这感觉有点诡异。
手机照了照镜子下边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原来是一个套着黑色垃圾袋的小垃圾桶，桶里很干净，还没有被丢垃圾，这垃圾袋应该是刚换的吧。
望樱然起身，猛然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她被吓得没法出声，又傻傻站着不敢动，所以她身后，凭空多出了一个木偶人？
那木偶比她矮一点，一双死气沉沉的黑眼睛盯着镜子里望樱然的脸。
是个男性木偶人，关节处有些粗糙，就脸部看起来比较像人类的脸，不过他好像没有鼻
子，该是鼻子的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小黑点，跟他大大的黑色眼睛，鲜红的嘴唇不太相称。
他穿黑白相间的背心，一条红色短裤。
望樱然不敢再看他了，因为他在慢慢向望樱然靠近。
“望樱然。”常潸推开了更衣室的门，带着光亮。
“常潸！”望樱然跑到他那边，两手揪住他衣服下摆，低着头，小声说，“那儿有个木偶人。”
“走了。”常潸把发着白光的透明雨伞横在眼前，确认望樱然所说的木偶人已经不在了。
“他去哪儿了？”望樱然问。
“不知道，他很擅长躲藏。”常潸转身要走，望樱然抓住他的手臂，提议道，“我们一块去别的房间找吧？我觉得我不能一个人。”
常潸低眸，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胳膊的手指，指尖由于用力而泛白。
“嗯。”
这儿有三个化妆间，望樱然跟在常潸背后，进了第一个化妆间里，里面又有好多镜子，望樱然在常潸背后说了句，“烦死了，他能不能出来算了。”
她刚才不还很怕么，怎么现在就敢说这样的话了？
“小心。”
“啊啊啊什么！？”望樱然揪着他身后的衣摆，已然是把他那件t恤给拉变形了。
常潸扫了一眼他腿边的椅子，“椅子。”
“这种东西你就不用提醒我了，那个木偶人在这儿吗？”望樱然探出头，看了眼前方，没有木偶人的影子。
“走吧。”望樱然扯了扯他的衣服。
“别拉我衣服。”常潸转了个身，望樱然抓住他的胳膊，有点无奈，“男女授受不亲啊，难道要我拉你胳膊，牵你手吗？”
常潸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望樱然没拉常潸的t恤了，只是跟在他身后，跟得很紧，这儿是第二个化妆间，这化妆间比其他的房间更冷，又没有灯，望樱然恨不得趴到常潸的背上去，她是真的怕，她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密室逃脱呢，不过她觉得这儿比密室逃脱还可怕。
周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木头在扭动，望樱然不敢大声呼吸，也不敢问常潸那是什么声音，她盯着常潸的后脑勺，试图不去看周围发出声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透明雨伞的光时亮时暗，这个化妆间跟他们刚才进去的第一个化妆间里的布局没什么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间化妆间里，多了这让人毛骨悚然“咯吱咯吱”的声音。
好像那个木偶扭动着自己身上零件的声音。
望樱然不想再想下去了。
“他在这儿？”她轻声问。
常潸一直往前走着，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儿，对她说，“不在。”
望樱然跟在常潸身后也转了个圈儿，他像个强大的火车头，而望樱然就是个破败的火车尾，不，她连火车尾都算不上，顶多是个火车尾气。
“可能在第三个化妆间，或者排练厅。”
“你要不要去排练厅？”常潸回头看着她，“兵分两路更快。”
“我疯了吗？我不能离开你。”望樱然再次揪住他的t恤后摆，“我一个人去真的会怕死。”
常潸愣了愣，两秒后，他眨了下眼，“你哪次不怕？”
第三个化妆间里也没有发现木偶人的踪影，望樱然跟在常潸背后出了化妆间，往排练厅里走去。
“你慢点。”望樱然可不太希望因为常潸走得太快而拉坏他的t恤。
刚进排练厅的门，门在望樱然身后“啪”地关上了。
她一个激灵，把常潸的t恤给扯烂了。
“什么声音？”
“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扯烂你衣服的声音。”望樱然松手，她双手垂在身侧，看向常潸，“这两个声音，你觉得哪个声音更加严重？”
常潸瞥她一眼，没说话。
这时，排练厅里亮起了地灯，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地灯的吧，可那一圈地灯，也不像是凭空出现的。
又听见了，这“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震着望樱然的耳膜，她捂住耳朵，只低头再抬头的一瞬间，一圈地灯的上方，出现了飘浮着的木偶人。
他们都长一个样子，穿一样的衣服，跟望樱然在更衣室里见到的木偶人一模一样。
或者说，他们都是那个木偶人的□□。
望樱然数了数，一共有16个一模一样的木偶人，地灯也恰好是16个。
“现在怎么办？”望樱然问，这排练厅的最左侧是一整面镜子。
常潸盯着正前方那个木偶人，语气清淡地像在谈论天气，“收了这精怪。”
“可是剧院里怎么会有木偶呢？”
“这是他喜欢的装扮。”常潸向前一步，竖起了伞柄，这伞自动张开，发出刺眼的白光，同时剧烈转动着。
望樱然都怕常潸直接起飞。
所以现在怎么办？她能帮上常潸吗？她连个武器也没有，望樱然握了握拳头，“常潸！”
常潸回眸，她的语气无比郑重，好像要对他说什么严肃的话。
“我就说我不能一个人来排练厅还好我没来要不然我，卒。”望樱然飞快说完这句话之后，追加了一句，“加油，我看好你。”
常潸木着脸，看望樱然往后退了一步，又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小心后面。”他说。
“啊！？”望樱然往前一步，皱着眉头，“我后面也有？”
“只是让你小心。”常潸瞧她一眼，随后面对着那木偶，看样子是要收了这木偶了。
木偶人们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然后围着他们，开始转圈，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望樱然眼都花了，它们才慢慢停下来。
“它们在这儿玩连连看呢？”望樱然吐槽。
不知怎么，有了常潸在，她心态是要好了不少，都能说这种毫无意义的玩笑话了。
“还能找到他吗？”
常潸不语，那伞也不能为他指明具体方位了，望樱然有些担心。
他紧锁着眉头，扫了一遍那16个木偶人，望樱然正要宽慰宽慰他，他“嘘”一声，轻声，“找到了。”
“在哪里？”
常潸面对她站定了，黑眸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在你后面。”
望樱然回头，那木偶人二话不说直接向她扑了过来。
仿佛那鬼屋里的npc，谁最怕他就要吓谁，而她跟常潸之间，只有她怕。
望樱然本能性闭上眼睛，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部，抱着她转了个圈。
是闭上眼都能感受到的熟悉白光，望樱然皱着眉，心想常潸能成功吗，这儿可是有16个木偶啊。
周围的声音消失了，望樱然在常潸怀里睁开眼。
他护着她，结结实实的胸膛跟手臂，充满了安全感。
这让望樱然有点感动。
他收了伞，低着头，长长的眼睫盖住漆黑的瞳孔。
他像在看着望樱然，又好像没在看她。
望樱然伸手，在常潸眼前晃了晃，他眨了眨眼，似乎恢复了生机。
他松开了抱着望樱然的手，还退后了一步。
“精怪没了就好。”望樱然看着他，“怎么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低声说，“走吧。”
“对了。”望樱然跟在他身后走出排练厅，周围的黑气在逐渐淡去，“刚才那精怪，是木偶？”
“不是。”
“那是？”望樱然没继续问了，因为她发现，她脚边有一片洁白的羽毛。
她捡起那片羽毛，很轻，洁白如雪，“是天鹅？”
常潸“嗯”一声，“扔了吧。”
望樱然又看了一眼那洁白的羽毛，霎那间，脑海里有许多个画面一一闪过，是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
“啊烫！”这羽毛突然自焚了，望樱然连忙松了手。
两人都看着那片羽毛落下，黑色瞳孔里倒映着羽毛上的熊熊红色火焰。
不知从何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画师，你竟然跟画师在一起？”
望樱然回神，那羽毛落在地上，它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残留也没有。
“真奇怪啊。”望樱然嘀咕了一句。
跟着常潸回到观众席中间那排的座位，坐下之后，顿觉一阵眩晕，等望樱然回过神来，剧场里又恢复成之前正常的样子。
胡小益在她耳边低声问，“你那帅哥朋友，不会是喜欢男人的吧？刚才看他跟固守则握手的时候，气氛有点不对劲啊。”
“不好说。”望樱然看着舞台上演员们跳着舞，这舞台上的半截尸体也消失不见了。
“我帮你问问。”望樱然对胡小益说完这话，便偏头问常潸，“刚才台上的那个东西去哪儿了”
“障眼法而已。”常潸说。
望樱然盯着他侧脸，他的眼睛黑黝黝的，正当她要转头跟胡小益说话的时候，常潸忽地轻笑了一声，“它们就是喜欢恶作剧。”
这话里怎么还有点宠溺的意思。
“怎么说？”胡小益拉拉望樱然的手，“他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
“嗯这个嘛。”望樱然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常潸喜欢男生比较保险吧，于是她说，“他不太好意思说，估摸着就是喜欢男人的了。”
胡小益撇嘴，“好吧。”
本以为胡小益这就消停了，没想到她笑了笑，“你那朋友，肯定是1吧？”
看完了《天鹅湖》后，观众有序退场。
固守则走在最前边，其次是胡小益，望樱然是第三，最后是常潸。
“他好高啊。”胡小益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望樱然身后的常潸。
高？望樱然还见过更高的男人呢，她“呵”一声，“一般般吧。”
“那你眼光真是高。”胡小益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因为她老是回头跟望樱然讲话，这不，脚下踩空了，胡小益身子失去控制，往他们后边一仰。
望樱然右手提着包包，胡小益又是往她右手边仰来，她一时之间，没腾出手来。
这场景如望樱然漫画里的一般，高大俊俏的男子，在她身边伸出手，推住了即将要摔倒的娇小可爱的女孩子。
这男子是常潸，这女孩子，是胡小益。
望樱然的头，大概在常潸左肩膀的位置，她能感觉到他热热的体温。
“谢谢。”胡小益站稳了，脸也红了。
望樱然死死盯着的手，在胡小益完全站稳了之后，才松开。
常潸什么意思？刚才在他们面对木偶人的时候，常潸抱住她之后就很快地松开了她，还唧唧歪歪着“男女授受不亲。”
这回换成胡小益之后，他倒是好事做到底了，绝了这男的。
“樱然，我送你去机场吧？”固守则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回过头来，冲望樱然笑了笑，“刚好我也顺路的。”
“不。”话到嘴边，又拐弯了，女生的心思谁也猜不准，“那就谢谢了。”望樱然笑得娇媚，她回头问常潸，“这位朋友，你怎么回去呢？”
“八点的飞机。”常潸看了她一眼。
那不就刚好跟她一趟？望樱然连忙说，“固守则，你介意多载一个人吗？”
固守则跟常潸对视一眼，很快，他看着望樱然说，“不介意，走吧。”
胡小益：“我也要送你们。”
望樱然：“好。”
胡小益“咦”一声，问常潸，“你的t恤后摆，怎么被扯烂了？”
望樱然看向常潸背后那被她扯坏的衣服后摆，莫名有点期待常潸会怎么回答呢。
没想到他头也没回，丝毫不在意一般，“是设计。”
胡小益：“那这设计师眼光可真独到。”
到了机场，望樱然跟固守则还有胡小益告别，常潸扫了站在一起的他们三人一眼，转身进去了。
“欸，你朋友走啦，我还想跟他说声再见呢。”胡小益看着常潸的背影念念不舍。
“他这人就这样，那我就也先进去了。”
“樱然。”固守则喊她一声，欲言又止，胡小益退后几步，“我也先回去了哈。”
“樱然。”固守则看着她，“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你，我工作上的事情又一直很忙。”
晚风吹起她的发，她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真挺好的，但我觉得我对你没有什么感觉，可能不太合适的。”
“我明白。”固守则推了推金色边眼镜，“我比你年长，不合适也是正常，你进去吧，外边风大。”
没想到固守则还蛮干脆的，望樱然心里的负担一下轻松了很多，她一边走一边给妈妈发信息，“我跟固守则刚才又见了一面，我们说开了，我跟他不是很合适。”
妈妈的电话在下一秒打来，望樱然接通，“喂”了一声。
她一边听妈妈说话，一边找着常潸的身影。
“樱然啊，你们这么直接是妈妈没想到的，你记得下次一定要婉拒别人的。”
“婉拒什么呀，人固守则也很直接的好吗，我觉得这方面直来直去就挺好的。”
不远处有个穿t恤灰裤子的高个男生，望樱然一边反驳着妈妈刚才说的话，一边走到高个男生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等那男生回头，望樱然的后衣领子被人揪了一下，那人力气很大。
“谁啊？”她跟着后退了好几步，回头时，才看清，揪她衣服领子的人，是常潸。
那她刚才是认错人了，好尴尬。
被她认错的那高个男生回过头，一脸诧异，是一个年轻的大叔，大叔的气质跟常潸的完全不一样，她竟然能认错。
常潸没说话。
望樱然挂了电话之后，偷偷看了他一眼。
“认错了哈。”她说。
常潸淡淡地瞅了她一眼，没说话，接着他又看了望樱然一眼，“长点心。”
“还不是因为我这副美瞳度数很低，要不然你这么帅，我怎么可能认错啊。”
“刚才就认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