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门
十平米不到的房间内，傅义穿着满是口袋的衣服坐在铁椅中，肥大的身躯与矮小的椅子行成强烈对比。
一道白色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横在他面前，只将他搭在铁桌表面的胖手照亮。
看到仇人，时祁渊转头就走，傅义不急不慢地制止道：“你不是要丁十一的消息吗？我有，还很详细。”
不，不要，我只想活命谢谢。时祁渊头也不回走出房间，对侍者说了句“告辞”。
隔着门，傅义的声音再度响起：“丁十一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要谈谈吗？”
时祁渊迟疑了，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心想，傅义应该并不知道我是谁……他大概是真的有独份消息，所以是怀着目的来进行谈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真不必要跑。
时祁渊转身回到房间，对侍者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铁门关上，两人相对而坐，都将一只手按在中间的铁桌上。
看得出傅义也相当警惕，他双脚掌地，只坐在铁椅边上，只要一点动静他就能一跃而起做出反应。
“真不公平，”傅义脸上勾起虚伪的微笑，“他们没说你会戴面具。”
时祁渊冷淡回道：“这层楼每个宾客都戴面具。”
“什么？他们没跟我说！”傅义冷哼一声，“算了，我们来说说丁十一的事情吧，早点说完我好早点离开。”
时祁渊抬起一根指头，做出制止的动作：“等等，不如先说说你想要得到什么？”
他能肯定傅义等会要透露的一定是件不能乱说的秘密，也肯定会索要一个非彼寻常的报酬，不大可能是古币，更可能会从他即将透露的消息中索取。
“哈哈哈……”傅义笑了起来，他的嗓音居然温和而平厚，与黑化宅男的气质明显不搭。
“这个报酬要在我说完消息后你才听得懂。”
既然如此，时祁渊垂下了手指，摆出倾听的架势。
傅义讲道：“我跟丁十一在三区认识，那时候他是一位贵族，伪装的贵族，他的演技很差劲，连酒会上的礼仪都没有记全，但是他跟我一样，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于是，我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说到这里，傅义眨了眨眼睛，停下内容，想看看听众的反应。
“你放心，你告诉我消息，如果报酬合理我不会不答应。”时祁渊没有反应，他与丁十一不一样，他自小演技好。
“放心，绝对合理。”傅义笑着舔舔唇角，继续用平和的嗓音说，“许多人都知道我喜欢收集东西，那个秘密来自于我的收集。”
“我告诉丁十一在二层有个区域非常不一样，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零区。”
“我知道。”时祁渊给与肯定回复。
“那我就省去不少口舌了，零区的三层有一块遗迹，传说是神明沉睡之地，又有传说神明有觉醒的迹象，我告诉他，只要过去想办法帮助神明觉醒，肯定会获得眷顾，成为使者，从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天大的事也有神明撑腰。”
别人听到这种话肯定是扭头就走，鬼才会信，可张渊祁不会，他的心里早就被种下了鬼。
时祈渊想起，不止一次，好友在酒后以及落寞时提到过，他出生在小农村，却自小被母亲拎着耳朵念：“你一定要成功，全家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他从小就在不成功就只能等死的思想中长大，宁愿去大城市打工做销售而不愿意留在家乡做喜欢的事情。他从小就被母亲灌输观念：建设家乡一辈子不会有出息，但去大城市会有成功的机会。
这样的张渊祁，听到能成为神明的使者，恨不得立马就去。
时祁渊问：“后来呢？”
傅义缓了缓，将脸凑到阳光下，露出无奈又愤怒的表情：
“后来，我们想办法到达零区，丁十一假扮成神明的使者介入到零区的守卫队，费尽辛苦找到了遗迹，但是遗迹已经遭到破坏，没有沉睡的神明，只有个邪神，不在遗迹里，而是统治着整个零区。”
“丁十一不甘心，拉着我进去搜索，运气还不错，遗迹刚刚被破坏，还没有其他人来过，我们找到了一些好东西各自平分，其中有一条深渊规则成为我们共享的秘密。”
时祁渊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接过话题说：“你怎么认为我知道后能帮助到你？”
“嘿嘿，”傅义脸上变得阴狠，“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我可是调查跟踪了好久。”
时祁渊快速起身，头也不回准备离开，既然知道就没什么好装的了，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怎么又走？”傅义也跟着站起，“我发誓今天不伤害你，给我个机会把话说完行不行？”
“我会信你吗？”
“那天只是碰巧，我遇见谁都会放人头蛇，又不针对你。”
“谢谢你的一视同仁。”时祁渊说着，手已经摸到了铁门。
傅义只好说道：“我有求于你，行吧？我们可以订立一个互不伤害对方的契约。”
时祁渊已经将门拉开条缝：“既然是有求于我，凭什么还要签契约。”
“你可以给我一个诅咒，让我不能伤害你。”
傅义的渴望很强，强到能让他做出被诅咒的让步，时祁渊趁着门打开向使者要了纸笔，然后再次关上门，心中发出暗笑。
契约为双向性且具有一定平等性，诅咒则只需要单向即可，不过诅咒被破除下咒者会受到反噬。
因此，时祁渊在设定内容和符号组成的图案时，非常谨慎。
他只设定了一年期限，这样就不用挂着一颗炸弹一辈子，诅咒的内容仅为傅义伤害他就会被麻痹十分钟，十分钟的时间足够逃跑，而且这么小的诅咒万一被迫也不会有太重的反噬。
下达诅咒需要被诅咒者的身体部分和相应污染物，作为爱好收集者，傅义有习惯带一些污染物材料在身上，他剪下自己几片指甲，将东西全部交给时祁渊。
随着仪式的生成，两人又和平坐下，相互冷静地看着对方。
“你还要戴着面具吗？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坏。”
“但你绝对不是好人。”时祁渊拒绝摘下面具，这样对方就不能轻易读到他的想法。
傅义耸耸肩，两只肥胖的手都搭到桌上：“那我就继续说了。”
“那次，我们知道了通往四层的‘门’。”
他故作神秘地顿了顿，朝四周神经兮兮观察一圈，确定安全后，压低嗓音说：
“从三层通往四层的‘门’，在深渊之子身上，并不是每个人，一个区仅有几个，比起寻常同伴，他们跟深渊的关系更为密切。”
“从三层前往四层需要一个诅咒，内容是从前三层消失，这样寻常人接触到诅咒会真的消失，而拥有‘门’的人会被传输到第四层。”
确实是不宜广为人知的消息，时祁渊听完大为震撼，同时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零区要密切监视甘蔗，逃走后不论死活也要将人带回，他很可能就是“门”。
沉默片刻后，时祈渊抬起头对傅义问：“那么，你是想要我去零区帮你弄到‘门’？”
想也别想，他不会伤害甘蔗。
谁知傅义摇摇头，并没有想让他做那么复杂的事情。
“上次到达零区后我已经锁定了一张‘门’，找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能获得神明的回应，我需要你帮我祈求到零区的坐标。”
零区的坐标很难获得，他们上一次也是千辛万苦跟某位神明的信徒达成了交易，信徒不久后失去眷顾再也得不到回应，所以后面再也没去过。
时祁渊点点头：“这倒是不难，不过我需要先请示，要晚些给出答复。”
承诺过后，他接着问：“上次你们得到‘门‘的消息为什么反而离开了？”
“只有我离开，丁十一没有，当时我们锁定了一个深渊之子，结果发生意外，我逃到零区外面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
傅义表示，那场意外后他流落了好几个区，然后又找机会打听过，没有得到丁十一的消息。
时祁渊猜测好友不是留在零区就是另外找到机会去了四层，当然，他在零区死亡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时间上要往后推大半年了。
合作基本达成，时祁渊最后问道：“丁十一在零区还是老名字吗？”
“不，”傅义如实说道，“他在那边叫石先生。”
……
好运娱乐室附近，陆忘站在一座尖屋顶上，朝四周环顾一周，抬手向北指指。
屋檐底下的王石收到消息，朝北方消失。
陆忘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心中有些担心，他知道时祁渊出去肯定是有背后神明的指使，可是作为新人还什么都没学会，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到有人叫唤，他化成一抹黑色顺着墙壁滑到地面，莫老爷正在下面等待着。
“你有些心神不宁。”
陆忘“嗯”了一声，拿出方巾擦手，一下没拿稳，白色方巾掉到了地上。
莫老爷又将一张包好的新方巾递给他，说道：“你是不是在为时祁渊担忧？”
陆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人不顾他脸色继续说：“我是你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了解你，既然担心就去找找他在哪。”
陆忘摇摇头：“不行。”
老人又说：“他是长得很像，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闭嘴，”陆忘猛然抬头瞪了老人一眼，“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
他将方巾叠好放进胸前口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快走，那家伙还跑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