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恋人和朋友
上午10点，红房子一楼大厅。
大家都坐在灰褐色的皮质沙发上。
三更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感觉镜框比平时更为沉重，王石穿着满是口袋的衣服，每一个袋子里都鼓鼓朗朗塞满了东西。
莫老爷端着枸杞茶，未穿平时的管家服，而是换成了一身运动装。
华伊站在他身后，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变成了短旗袍。
另一侧的单人沙发里，坐着队长陆忘。
他身体前倾，两只手肘撑在分开的膝盖上，手掌部分交握在一起抵住下颌，神情严肃，不发一言。
身上则穿着较为宽松的咖啡色西装裤，竖条纹马甲，里面是依旧将最上面的扣子都扣死的灰色衬衫，没有领带，除去袖箍没有多余的装饰品。这样的行头预示着今天会有动手的计划。
大厅的前门处，站着来自三区的吉左和跟班，两人脸上漠然，正准备开门出去。
一切都显示这里刚刚开完一场会议，在场的人即将为会议的结果付以行动。
但是没有人通知时祈渊，他换好衣服，提着皮箱从楼上下来时才看到目前景象。
时祈渊不发一言踏下最后一阶楼梯，走到吉左身后，打算跟着出门。
陆忘微微抬头侧脸，想要说什么又憋回去，然后又再次开口：“凡事注意。”
“嗯。”时祈渊没有太多表情地点点头，等待吉左先出门。
其实刚刚开会的时候吉左就产生了疑问，新人在陆队长眼中真是特殊的存在，居然没有叫他参加会议，而且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也正是危险的时候，居然能放他一个人出门，莫非是那个原因？
碍于客人的身份以及刚领教完陆忘的手段不久，吉左并未直接问出心中疑惑，只是轻声告诫时祈渊说：
“真的要出去吗？那个怪物坐标投放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这里不知道混入了多少零区的人，他们对你们的资料了如执掌，作为新人，你一个人在外面会很危险。”
时祈渊颔首道：“我知道。”
“嗯，我没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一句，注意安全，我的盟友。”
吉左抬起步子，身后的佝偻男跟班立马抢上前替他开门。
时祈渊回头看了陆忘一眼，跟在吉左身后离开。
顺着道路前行，路过几片荒地后，时祈渊才发现，吉左他们似乎与自己保持着同一个方向。
他不露声色地减缓步伐，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开溜。
“长得很像。”吉左突然打开话题，打断了他的撤离计划。
时祈渊忍不住问：“长得像什么？”
“你没有发现陆队长对你格外宽容吗？”吉左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脸色已经比在红房子里轻松不少。
“是有一些。”
“因为你长得很像他失去的恋人。”
时祈渊呵呵一笑，不，你猜错了，是因为他知道我与神明有关系。
不过他觉得恋人这件事情很有意思，耸耸肩说：“您要是觉得我这种长相看起来像女性，可不见得是好事。”
吉左听到这句，肩膀抖了抖，嗓子发出轻快的笑意：“我可没说你像女人。”
时祈渊有些不懂，他的意思是说陆忘喜欢男性？随即联想到陆忘之前的一系列情况，泡澡的时候总是一个人离大家很远，除去他从来没有见过与其他人发生肢体接触，还有种种奇怪的反应……
似乎，像那么回事。
他又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不礼貌行为，那些他以为的玩笑，在陆忘眼里可能都是粗俗的挑逗！
他感到有些内疚和心虚，我以后一定要更加注意一些，要尊重别人！
下定决心后，时祈渊皱着眉头问吉左：“为什么突然与我提这些？”
吉左说：“是想要提示你，这几天尽量避免单独行动，保证自己的安全，我想陆忘要是再看到这张脸离开他，应该会很痛苦吧，别让你的队长痛苦，他是个好人。”
时祈渊礼貌回复：“谢谢你的忠告。”倒是不必咒我。
随即他放慢了步伐，正好一辆被污染物拉着的马车从他们旁边路过，车子拐弯消失在巷子里，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无踪。
吉左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身后来来往往的人群，精心修剪过的胡须抖动，嘴角微微挑起。
……
好运娱乐室附近的招待所里，时祈渊一如往常付好6枚古币，上楼进房，满脸不愿地换上华伊制作的那套蒸汽朋克风礼服，带上黑色鸟嘴面具匆匆下楼。
他早就考虑好，目前零区的大坐标被发现并解决，陆忘一定会安排肃清这段时间潜入的人，接下来肯定会冲突不断麻烦不断，他必须尽早去一趟好运娱乐室。
娱乐室里，一楼的前台正在打呵欠，看到熟悉身影进入，脑海中立刻想起上次遭受的处罚，来不及敲桌子，直接一脚踢到旁边的侍者身上。
黑衣侍者刚想抱怨，抬起头看见戴鸟嘴面具穿得奇怪的人跟他招手，脸色唰地变黑，不自觉捂住了脸，上次老板那一下，真疼啊！都形成了心理阴影。
他赶紧整理仪态，上前给人带路。
“您是要去交易吗？”
“随便哪，我只是要进这里待会。”
“？？？”
侍者不敢太怠慢，将人领到顶层，好酒好吃招待好就跑去找老板。
几分钟后，他再次出现在时祈渊面前，做出邀请的手势。
“我们老板正好有事情想与您单独谈谈，请跟我来。”
时祈渊点点头，跟着走进一间两米高的大门，里面却是个较为狭小的空间，空空荡荡，只有枭一个人坐在群蛇环绕的椅子上。
完成任务的侍者下意识摸摸脸和屁股，带上门离开。
现在只剩下两个人，时祈渊打过招呼，稳步走到黑皮肤女人面前，拒绝了对方的蛇椅，双腿微开笔直站立，等待对方先开口。
如果可以，他希望快点谈完出去，因为这又是一个与女性独处的环境……
“有新消息了。”枭并未抬头看他，而是保持视线平齐，似乎在说话的同时思考着重要的事情。
时祈渊顺着话题问：“什么消息？”
“关于你要寻找的人的消息，提供者不愿意让我传达，要求亲自见面。”
“他是谁，有没有危险？”
“我只是个做生意的人，提需求人和解决人的背景都与我无关，他刚好在另一边，你自己判断。”
顺着枭的指向，时祈渊转过头，只看到被侍者关上的两米高大门。
提供消息者在外面，如果他选择不见也没关系。
但那人在这里很可能是巧合，枭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的重要事情找他。
时祈渊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女人，忍住不去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你还有其他事情要跟我谈？”
“是的，你真聪明。”
枭后靠在椅背上，一条蛇从她胸前滑过，顺着胳膊盘旋绕到手心，任她轻轻抚摸。
“之前你许诺的神明回应，我想得到。”
时祈渊点点头，毫不心疼说：“你想得到什么回应？”
枭说：“请让神明回应我一个零区的坐标。”
她要去零区？时祈渊一时无法联想到好运娱乐室的老板能与零区有什么瓜葛，莫非她还想把业务扩展到零区去？
“不要乱猜，”枭笑了几声，毫不遮掩地解释说，“我是深渊之子。”
作为深渊之子，枭是幸运的，她的母亲也是深渊之子，与身为外来探险者的父亲因为爱情结合。所以她从小在有爱的环境中长大，并没有遭受过抛弃和虐待。
时祈渊不理解：“既然你不是零区长大的深渊之子，又不像其他同类那样遭受过抛弃，为什么还要去零区？”
枭告诉他：“为了我的朋友。”
她的朋友不一样，自小生活在零区，一次机缘巧合被七区的队长捡回才获得了真正的生活。
“现在，我最好的朋友要去零区，所以我必须陪她去。”枭将一切说明，希望能得到面前神明使者的配合。
时祈渊进入思考，他只是在枭面前冒充神明的使者，其实顶多算个信徒，没签约的那种，他还真不知道刀汀鲁或者西魄沃会不会回应这方面的祈求。
“我需要与神明沟通一下。”他谨慎做出回复。
“好，”枭点点头，“接下来我还要去安慰我的朋友，希望能早些收到你的答复。”
话题结束后，枭让时祈渊选择要不要与信息提供者见面，时祈渊表示当然要见，既然神明预示他到好运娱乐室可以获得好友死因的线索，想必就是这个人。
枭招来侍者，让他带时祈渊进入那条满是铁门的走廊。
再次踏在青蓝色的地毯上，时祈渊的视线随着脚步划过白墙和一张张生锈的铁门。
待他们停下，侍者突然朝他挤了挤眼，小声说：“我就在外面。”
侍者想要暗示里面的人也不好惹，你们两个要是打起来我左右脸都得肿，求求您安分一些。
时祈渊点点头，表示得到信息，侍者在暗示里面的人具有危险！连侍者都知道的危险人物……想必臭名远扬！
他将脸上的鸟嘴面具戴戴正，绷紧神经站直。
吱——
侍者打开门，生锈的配件发出刺耳声响，房间里的内容慢慢映入眼中。
四面陡壁，只有一套铁质桌椅摆在中间。
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体型微胖，头发长而凌乱的男人，他慢慢转过头，没有戴面具，宽大的脸盘上五官挤到一起。
时祈渊看得心中透凉，想要跳回去锁门逃走，这个人他见过，就是来深渊第一晚差点杀死他的人——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