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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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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广袤探望过女儿后,李德邻命人备下宴席为他接风,叫封乘云陪同,席间除了问候他的身体状况,就是与他闲话封瑜鸾在宫中的趣事、有孕后的细微变化等,要他在京多住几日,陪陪封瑜鸾,军中之事只字未提,封广袤也不便提起。

    第二天一早,李德邻收到军报,刘斐义再次出兵枉镰,并且派人在河西军中散布谣言,说封广袤被他扣留在京,枉镰镇军心大乱,危在旦夕。

    李德邻当即召封广袤入宫,负责传召的内侍还没出宫门,就见他急匆匆地赶来。二人在书房中屏退了左右,李德邻没有开口,把军报递给封广袤,留心观察他的神色,只见他频频皱眉,面露难色。

    “王爷,我已命人持我的手令先行返回军中,调集甘棠将士前往支援。”

    “嗯。”

    李德邻点头,没有再言语,这些日子河西军中的变故他一清二楚,封广袤治军严明,若是心中对他毫无半点猜忌,断不会容许军中谣言四起,混乱至此。但他若有反意,也不会只身进京来。他当年落魄之时封广袤尚且鼎力相助,又将女儿嫁给他,与他之间唯一的隔阂便是陈将军与母亲的先例。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李德邻终于开口,“岳丈可相信当年陈老将军是死于先王之手?”

    封广袤目光一凛,他没有想到李德邻会如此单刀直入,低下头拱手道:“陈老将军死于急症,军中人尽皆知,但老将军乃当世名将,一夜之间突然暴毙,难免引来众说纷纭。”

    “岳丈也是当世名将,可曾担忧过自己吗?”李德邻端坐在宝座上,语气淡然,目光炯炯。

    “老夫戎马半生,只愿家国安定,不为建功立业,更从未担忧过自己。”

    “岳丈从不担忧自己,却担忧一双儿女。”

    封广袤原本坚定的眼神渐渐变得悸动不安,李德邻起身,缓步走到他身边,“我向岳丈求娶瑜鸾,不仅仅是因为心悦于她,也因为感念岳丈的舐犊之情,想做您的半子。”

    封广袤猛然抬头,在他眼中,李德邻一贯理性、有城府,绝不会轻易表达内心情感,但此刻的他,眼中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像孩子企盼父亲关爱一样望着他,一时难掩心潮澎湃,叹道:“王爷!”

    李德邻深舒一口气,心情渐渐平复,“我与岳丈之间不仅有长幼之节,更有君臣之义,岳丈既然叫我一声王爷,我便以王爷的身份与你言明。当年将军与刘勇璋替父王平乱有功,又为国开疆扩土,才得以列土封疆,这二十年间河西与淮南两地给朝中的贡物寥寥可数,梁国内忧外患不断,收缴两地的兵权财权是迟早的事,不论你我还是刘勇璋,都早已心照不宣。我深知将军并非贪利弄权之人,只要将军肯交出兵权,你我之间避免刀兵相见,于国中百姓而言乃是天大的幸事。今后除去刘勇璋,再把将军奉养在京,享受天伦,也免了瑜鸾思念之苦。至于乘云,我早就想留他在身旁辅佐,若将军信得过,我必定厚待封家子孙。”

    封广袤从未怀疑过李德邻的才能,也并非信不过他的话,但他是梁王,一个人一旦登上高位,便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身不由己,所有的情义都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渐渐的将那片丹心化为窟冢。

    但他的坦诚令他感慨万千,他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五六岁,就已经经历过生死大劫,还要一肩扛起整个兵连祸结、动荡不安的梁国,他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中带着一丝悲悯,“先退敌再说吧,鸾儿那边还请王爷瞒着点,别让她担心。”

    李德邻点点头,“岳丈尽管放心。”

    他本想让封广袤这几日住在宫中,多多陪伴封瑜鸾,又怕封广袤及旁人误以为他限制他的行动,制约河西军,只得作罢。

    郡主府内,北尘和涣儿刚刚用过午膳,靳忠手里抱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箱进来,“谷主、师姐,属下去凤鸣楼把百子被取回来了。”

    涣儿打开大木箱,里边大红色的被子折得四四方方,上面绣着红色镶金边双喜字,一群小娃娃有的扑蝶,有的读书,有的打闹,各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涣儿用手轻轻抚摸着,笑靥如花一般。

    北尘拉起她的手问道:“喜欢哪个?乖的还是淘气的?”涣儿含羞地看着他,笑而不语。

    “谷主,这一箱银两是置办完婚礼剩下的,钱掌柜让属下带回来了,还有这本账本,里面记录了这次婚礼所有的花销……”靳忠说了一通,发现两个人都盯着百子被看,谁也不理他,只得先把账本和银箱放在桌上。

    靳宝手中拿着字条从外边进来,刚要说话,见到北尘和涣儿手中的百子被绣的极为精巧,忍不住凑过去伸手摸,被北尘一巴掌打过去,“别动!”靳宝忙缩回手,盯着百子被左看右看。

    北尘看见他手中的字条,扬着下巴问道:“这是什么?”

    靳宝才回过神,忙道:“谷主,鲁威刚送来的,您看看。”

    北尘看过后面色渐渐凝重,回身递给涣儿,“鲁威呢?走了吗?”

    “谷主,他还没走。”靳宝拱手道。

    “叫他先别走,靳忠靳宝,你们两个分头行动,去三间茶庄,调集三个高手来府中见我。”

    靳宝与靳忠对视一眼,问道:“谷主,您这是要?”

    “先别问,马上动身。”二人得令,当即策马而去。

    涣儿手中攥着字条,微微皱眉道:“师兄,写信的这位兄弟是何人?”

    “他是老顾,在河西甘棠镇,你没有见过。我们都已经收到信了,想来你哥哥和封将军早已得到军报。”

    倘若枉镰失守,俞州、鹿州驻兵不多,刘斐义用不了两天就能抵达晨州,距离京城一步之遥。

    “刘勇璋与刘斐义故技重施,挑拨哥哥和封将军的关系,从河西军近来的异动看,封将军或许已经与哥哥生了嫌隙了。”

    “嗯,这个时候封乘云绝对不可以出事。”

    涣儿这几日本就心中不安,见了信更加慌乱起来,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北尘揽她入怀中,“没事的,不用怕,有我在呢。”

    明晚她就要住进宫去了,他将有整整三天见不到她,虽说宫里有禁卫军守着,但他仍是放心不下,这几日他必须要密切关注各方的动向,若真有危险,就马上把她藏到凤鸣楼的密室去。

    不出一个时辰,靳忠靳宝带了鲁威和京西茶庄的葛家三兄弟来见北尘,北尘命他们四人乔装守在封乘云的宅子四周护他周全,盯紧他与何人来往,有任何异常立即来报,四人领命而去。

    靳宝瞪大了眼睛问道:“谷主,我轻功比他们好,为何不让我去?等您成婚那天我再回来!”

    “是啊谷主,为何不让我们二人去啊?”靳忠跟着附和道。他二人知道此刻封乘云的安危极为重要,只有他们亲自去才放心。

    北尘瞟了他们一眼,嘴角一勾,“就你们两个那张脸,化成灰封乘云都认得,到时候怎么说?我派你们去监视他的?”

    二人无言以对,转身出门去,靳宝嘴里嘟囔着,“我这脸怎么了?也不算难看吧!”片刻后,府中的侍从带了名内侍进来,“郡主、离公子,王爷请二位进宫去。”

    封瑜鸾刚喝完药,时不时地望向门口,李德邻坐到她床边道:“岳丈今日有事,晚点再过来,我叫了涣儿进宫陪你。”

    正说着,内侍引着涣儿进来,躬身对李德邻道:“王爷,准郡马在前厅候着了。”李德邻起身出寝房,涣儿侧过身颔首一礼。

    “涣儿你快过来!”封瑜鸾张开两支手臂唤道。

    涣儿坐在床边,帮她切过脉,见她有些闷闷不乐,故意逗她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一天见不到我就不习惯了?”

    封瑜鸾叹了口气,“你都快嫁人了,不习惯又能怎样,让你天天回娘家吗?”

    涣儿低头不语,片刻后道:“明晚我就住进宫来了,陪你三天,好不好?”

    封瑜鸾一把抱住她,头靠在她肩膀上,“涣儿,他们都说我会是下一个陈妃。”

    涣儿身体不由得一抖,“那姐姐信吗?”

    “我不信!德邻哥哥不会那么对我的,我只是担心我爹,他昨天说今天来看我,到现在都没来,反倒是德邻哥哥在陪我,我看得出他有事瞒着我。”

    封瑜鸾渐渐哽咽,涣儿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背,“没事的,将军忠义,自然跟哥哥一条心,哥哥也信任他,你若胡思乱想,便是中了刘斐义的奸计,又伤了自己的身子,何苦呢?”

    封瑜鸾点点头,抱着涣儿不愿放手。涣儿见她仍是一脸凄然,故意说道:“姐姐可曾想过亲手为孩子绣些贴身物件?”

    封瑜鸾一听,来了精神,拉着她的手,“这个主意倒是挺不错的,涣儿,你说我我绣什么好呢?”

    “姐姐不如给孩子绣个肚兜吧。”

    封瑜鸾眼前一亮,立即叫侍女去准备,涣儿笑道:“姐姐别急,离孩子出生还有七个多月呢,姐姐慢慢绣,小心些,别累到了。”

    她重新帮封瑜鸾开了药,直到傍晚,才同北尘驾车返回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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