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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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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来报,王爷和封将军、封公子到了,封瑜鸾喜得来不及取笑涣儿,小跑着要去门口迎接,正好碰见李德邻进来,拉着她的手回内殿去,“寒冬腊月的,你穿成这样跑去门口,当心着凉。”

    封瑜鸾看着他嘟嘴笑笑,朝他身后望着,看见封广袤忙欢喜地扑上前,在他怀中蹭来蹭去,“爹,女儿好想你!”

    封广袤刚刚进屋,怕她沾了他身上的凉气,想推开她又舍不得,只得轻轻拍着她的背,“都快当娘了,还像个孩子似的!”

    “女儿就是想你嘛!”封瑜鸾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渐渐红了。

    封广袤心中酸楚,叹了一口气,见涣儿正站在屋内,忙叫封乘云一起上前见礼。

    李德邻见她满脸通红,还以为她身子不适,封瑜鸾知道其中缘由,在一旁偷偷地捂着嘴笑。

    涣儿与众人道了别,刚出正殿,就见季流萤同四个侍卫站在门外。

    “郡主”,季流萤俯身下拜,声音妖娆婉转。

    “季姑娘可收到我的请柬了?这么快就到了。”

    涣儿扶起她,“收到了,小姐有孕,将军让我随他一起进京贴身保护她,所以就早到了两日。”

    季流萤心中愧疚,毕竟上次因为她,北尘才会受伤,又羡慕涣儿婚期将至,就要嫁给心爱之人,低着头不敢看她。

    “姑娘有空来我府上一趟,上次离京前我便为姑娘备好了药,还在府中放着。”季流萤躬身谢过,目送她离去。

    偏殿外,北尘正在等她,见她缓步进来,拉起她的手上了马车。

    “封将军进宫探望,王妃身子应该好些了吧?”北尘拿起车内的毯子盖在涣儿腿上,“嗯,姐姐欢喜的跑起来比我还快呢!”涣儿靠在他肩上笑得合不拢嘴。

    “师兄,瑜鸾姐姐说这几日让我回来筹备婚事,不用进宫陪她了,我给她备了药,刚好让她一家人聚聚,咱们成婚前一晚我再回宫来。”

    北尘搂着她的肩膀,“涣儿”,“嗯?”涣儿抬起头看着他,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与不舍,“我家乡有个习俗,婚礼前几日两人是不能见面的。”

    涣儿坐正了身子,“前几日?”

    “前……三日。”

    涣儿脸上的笑容褪去,眼神渐渐暗淡下来,轻声问道:“那若是见面会怎样呢?”

    北尘看着她,顿了顿,轻轻拥她入怀,“其实也不会怎么样,算了,信那些个做什么!”

    涣儿明白他的意思,见面不吉。

    她是不信这些的,她本想像封瑜鸾与李德邻一样,与北尘直接在府中成婚,又怕连累他遭人非议,才想着从宫中出阁。

    既然是他家中风俗,她嫁他为妻,自然应当遵照,那三日里,她必定会日夜思念他。

    “三日就三日吧,成婚那日你早点进宫来。”

    北尘把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本来应当是七日的,他实在舍不得,才慌称三日。他原也不信这些,就如同当年他爹娘一样,不顾祖父的反对,婚前每天都要见面,可惜后来……

    他并不想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是他和涣儿的婚事已经经历过一次劫难,容不得再有半点差错,就当图个好彩头好了。

    郡主府内,钱掌柜正让人撕扯红绸交给府中侍从,靳忠靳宝分别在东西两院安排他们装点树木、亭台。

    见到北尘与涣儿回来,钱掌柜忙引他们去东厢房,里面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堆了一屋子,喜字装了满满一大盆,另有四个银盘用来盛放大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吉物。

    “谷主,这两日风大,稍晚些再把灯笼挂出去,免得被风刮破了。”钱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大枣这些吉物属下都买回来了,您成婚前一日撒床上就好。”

    北尘满意地笑笑,“辛苦了,到时候我陪你多喝几杯!”

    钱掌柜逗趣地侧身退后了半步,“诶诶诶谷主,兄弟们多喝几杯就行了,您还是算了,大喜的日子别喝多了冷落了姑娘!”

    涣儿在一旁忍不住笑,北尘尴尬地回头白了她一眼。

    她虽贵为郡主,却也是徐常容的弟子,是无尤谷中的一员,谷中兄弟除了靳忠靳宝,私下里都唤她做姑娘,她也颇为喜欢这个称呼,听起来更亲切些。

    北尘俯下身翻看着地上的箩筐,伸手抓了两颗花生,捏开来看,红艳艳的,粒大饱满,放在口中嚼着,香中带甜。

    他递给涣儿一颗,回头又抓了两颗道:“晚上让厨房煮一盘送来。”

    钱掌柜忙一把夺过,“谷主,这是新婚之夜给您铺床,祝您百子千孙的,吃不得!”

    北尘皱着眉斜眼瞟着他,“还有这么多呢!吃几颗怎么了?”

    钱掌柜把箩筐盖好,往墙角推了推,“那也不准吃!想吃等成了婚之后再吃。”

    他为人忠实可靠,又有头脑,北尘一向信任他。几年前,他是断然不敢这样跟北尘说话的,近年来他渐渐走出被灭门的阴影,整个人变得和气了很多,钱掌柜仗着比他年长,又成过亲有经验,竟在他面前倚老卖老起来。

    他说完,转头对涣儿道:“姑娘,凤鸣楼有个老主顾姓韩,他家老夫人今年八十,老爷八十二了,老两口一辈子和和睦睦,生了五儿三女,各个生活美满。老夫人身子骨还算硬朗,耳不聋眼不花,就爱吃一口咱店里的酱肉,我把宫里送来的百子被拿去,求着他家老夫人帮着添上几针,明日就送回来了。”

    涣儿道了谢,红着脸,挽着北尘出了东厢房。

    晚饭过后,北尘在涣儿房中陪她下棋,地上笼着火盆,整个屋内暖洋洋的。

    他两只手指夹着黑子,一松手掉进棋笥中,又夹起,再掉落,歪头瞥着涣儿,“你这棋艺跟谁学的啊?”

    涣儿噘着嘴,“怎么啦?!”

    北尘忍着笑,“没事,挺好的。”

    涣儿顿时没了兴致,仍下手中的白子,娇嗔道:“我下的不好,你也不用这么嘲笑我!”

    “我几时嘲笑你了?”北尘笑着反驳,“你的棋艺还是比琴艺好些的。”

    涣儿回想起她入谷不久,在师父的琴室中抚琴被他嘲笑,气得别过脸去不理他。

    “等我们成婚后回到谷中,闲来无事,你教我医术,我教你下棋,如何?”

    涣儿眼前一亮,“那你要叫我师姐吗?”

    北尘眉毛一挑,“我要叫你夫人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靳忠靳宝兄弟两个还在院子里跟着侍从一起往树干上缠绕红绸,时不时争吵两声,北尘隔着窗子听见,推开窗唤他们进来。

    二人冻得满脸通红,“谷主,师姐,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们了?”靳忠拱手道。

    “谷主,我都说了红绸撕成细条挂在树枝上,风一吹飘起来才好看,他非要整张缠上去,把树缠的跟线轴似的,难看死了!”靳宝在旁边抱怨着。

    北尘道:“你们两个在外边站了大半天了,外边那么冷,还有六日,那东西也不急着弄,赶紧回来吧!再说这点小事找些侍从去弄就行了,还用得着你们两个亲自去?”

    这些日子北尘陪涣儿进宫,不需要他们两个跟着,他们正好与钱掌柜一起帮北尘筹备婚事,忙的不亦乐乎。

    涣儿起身取了两个手炉塞给他们兄弟俩,“天都黑了,快回去歇着吧,那些树随意装点一下,喜庆就好,不用费太多心思,等瑜鸾姐姐生产完我们就回谷去了。”

    他二人接过手炉,门外有侍从来报说有位季姑娘求见,涣儿请她来房中相见,靳宝捅捅靳忠,两人悄悄退出门去。

    北尘站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先回房去了。”

    季流萤一身暗红色的窄袖罗裙,外面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斗篷,见房中只有涣儿一人,才松了口气。

    她想见他,又怕见到他,如今她只想把他当做朋友,但心底对他的爱恋从未减少丝毫。

    “姑娘过来坐吧。”

    季流萤缓步过去,一双杏眼凝望着桌上的棋盘,涣儿含笑问道:“姑娘会下棋?”

    季流萤沉默了半晌,她年幼时常常见到大夫人的两个女儿在院子中下棋,趁大夫人不在,忍不住凑过去看,慢慢就学会了,可从没有人陪她下过。

    “郡主,我不怎么会下棋。”

    涣儿拉着她坐下,“那更好,省的嘲笑我,过来陪我下一盘。”

    不出两刻钟,涣儿就败下阵来。

    “姑娘的棋艺学了多久了?”她好奇地问,季流萤道:“郡主还是第一个同我下棋的人呢!”涣儿一听,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心道怪不得师兄嘲笑自己。

    “郡主的棋艺是跟谁学的?”

    “小时候哥哥教我的。”

    陈妃喜欢书画,身子稍好些的时候便会指点年幼的涣儿作画,自从涣儿八岁跟随孙太医学习医术起,除了日常读书作画、照顾母亲外,便没有闲暇时间去抚琴下棋,只有在年节跟李德邻见面时,他教她下过几盘。

    季流萤抿着红唇,想笑又不敢笑,安慰道:“想是王爷繁忙,没有空闲来指点郡主。”

    涣儿又让她陪着下了两盘,边下边请她指点,季流萤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授。

    这种生活是她自幼期盼的,平静祥和,岁月静好,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位姑娘陪她一起有说有笑地下棋,看着涣儿的目光柔和的有如春水一般。

    涣儿命人去药房取来药箱,解开季流萤的衣襟,她胸前的疤痕明显淡化了不少,背上的虽比不得胸前,但也比她初见她时好了很多。

    涣儿一边帮她在背上擦药一边道:“姑娘本就肌肤胜雪,这疤痕淡了,看起来更美了。你这两日得闲了不妨来我府上,之后我便住进宫去了,成婚后再回来,你可以来我宫中,我帮你擦药。”

    涣儿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未必愿意让旁人看见她满身疤痕,所以自己亲自动手,季流萤明白她心中所想,也不推辞,只轻声道了谢,穿好衣衫,拎起药箱,别过涣儿,一直到郡主府大门外,仍不舍地回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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