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小别
“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派人看好封乘云,他不方便出面,免得封将军误解。”
涣儿长叹了口气,“姐姐夹在封将军和哥哥之间,心里该有多苦!”
北尘看着她忧心的样子,恨不得成婚后第二日便带她回无尤谷去,远离京中纷扰,可如今京中形势,他又怎能一走了之?
从前李德邻有事差遣,涣儿总是挡在他面前,不让他搅进是非当中,但若是刘斐义兵临城下,她又怎会不管不顾?无论如何,他都会护她周全,但愿这场战乱能尽快平息。
北尘拉着她的手,“这件事王爷自会处理的,你就别操心了,再说还有我呢,你怎么不操心操心我?”
“操心你什么?”涣儿轻声问道。
北尘只是怕她难过,随口一说,听她这样问,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和钱箱,“操心咱们家的家当,你若闲了就看看账本。”
涣儿也不反驳,拿起账本一页页翻看着,渐渐平静下来。
封广袤出宫后回到驿馆,回想着李德邻的话,思索了良久,他如此坦诚地表明心迹,着实令人感动,他是他的半子,与亲生儿子无异,可他能够相信他吗?他也是梁王,日后必定会为了平衡各方关系立下侧妃,到时候他居于闲职,能保护女儿吗?
如今枉镰告急,想是封长林为了他跟李德邻争取利益,故意为之。若此时离京回军中去,未给李德邻答复,恐他忌惮,若不离京,又恐军中生变。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只得去封乘云的住处找他商议。
封乘云身份特殊,早已习惯了深居简出,近来更不敢轻易出门,免得遭人猜忌。他给封广袤见过礼,命人奉茶,见父亲面有忧虑之色,劝他以身体为重。
封广袤与他说起今日在宫中李德邻对他说的话,封乘云淡然道:“爹,儿子虽自幼不在您身边,却一直以您为傲,不仅仅因为您是当世名将,更因为您重情重义,不为利益所惑,不失武人风骨。王爷是位明主,他文韬武略,勤政爱民,将来定能开启一代盛世,有这样的君王是梁国百姓之福。儿子知道您担心妹妹,可她已经嫁予王爷为妃,若爹爹与王爷之间不睦,反倒让妹妹忧心,爹不如先全力退敌,其他的事慢慢再做商议。”
封广袤叹了口气,“我已经调集甘棠将士前去支援了,想来退敌并不难,过几日我便启程回去了。”
封广袤担忧地看着封乘云,“倒是你,这些日子务必小心。你府内原只有我派给你四个侍卫,今日我又从城外调了一众侍卫过来保护你,难免王爷会多心,但为了你的安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没事你尽量不要出门。”
封乘云与父亲半年不见,这半年来他明显苍老了不少,他身为人子,从未在父亲身边尽过一天孝,反倒让父亲日夜为他担心,内心惭愧又心痛,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封广袤上前扶起他,眼眶湿润了,他年纪大了,若是将来留在京中守着一双儿女,含饴弄孙,也算人生幸事。
第二天一早,封广袤便进宫去探望封瑜鸾,与李德邻之间未再提起兵权一事,只说等郡主和郡马成婚之后就离京回军中去亲自督战,并请李德邻允准将季流萤暂且留在宫中保护封瑜鸾,直到她顺利生产,李德邻自然应允。
腊月初四晚,北尘送涣儿进宫,一切安排妥当后,仍站在她宫门口舍不得离开。这日天气寒冷,涣儿担心他着凉,劝他早点回去,命人关闭宫门,她在宫门内站了良久,本以为他已经走了,开门来看,竟见他仍旧站在门外,心里一酸,跑出去一把抱住他。
北尘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道:“你好好的,等我三天后来接你。”
“嗯,我等你。”
北尘离了涣儿宫中,依依不舍地朝宫门走去,时不时回头望着,忽然听见有人唤他,回头一看,竟是封瑜鸾,她披着淡黄色毛领缎面斗篷,裹得严严实实,挽着封广袤正对着他挥手。
“王妃、封将军。”北尘过去一礼。
封瑜鸾笑道:“离北尘,舍不得涣儿啊?你放心,这三天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谢王妃。”北尘拱手道。
封广袤在一旁眼神温和地望着他,“北尘,听犬子说,江州刺史离老大人是你的祖父?”
北尘道:“正是。”
封广袤含笑道:“离老大人当年对老夫有知遇之恩,又百般照顾,后来他老人家辞官返乡便无缘再见,多年后得见你,老夫心中甚是欢喜!你就要成婚了,老夫等着喝完你的喜酒再离京,到时候咱爷俩多喝几杯!”
北尘拱手笑道:“谢将军赏光!”
封瑜鸾在旁边急得摇着封广袤的胳膊,“哎呀爹,离北尘不能喝酒的!大喜的日子,您别把他喝倒了!”
北尘尴尬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封广袤忙道:“那就以茶代酒,也不妨事!”
北尘笑着别过,仍忍不住朝涣儿宫中方向看了几眼。
封广袤望着他的背景不禁叹息,这年轻人俊美潇洒,文武双全,重情重义,又是恩人之孙,当初若是把女儿嫁给他,与他逍遥江湖,便不会有今日的窘境了。
北尘回府后,立即找来靳忠靳宝询问封乘云的情况,靳忠道:“谷主,鲁威刚刚来过,说昨日封将军加派给封公子十二名侍卫,封公子今日没有出门,也没有外人到访。只是发现了四个可疑人时常在封府附近徘徊,鲁威小心跟着,听他们说要报信回枉镰,属下等怀疑这四人是刘斐义的人。”
北尘道:“我与涣儿马上就要成婚了,这三日至关重要,靳忠,你白天待着府中,夜里也跟着过去,若确定他们是刘斐义的人,找机会把他们做掉,当心点,别被认出来。”
靳宝刚要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着谷主就要成亲了,自己留在府中,正好帮他张罗一二,于是在靳忠出门后,他提着灯笼,把府中所有成婚当天要用到的东西又全部检查了一遍,直到深夜方回。
涣儿进宫的这两日,北尘每日都会去她房里坐坐,伸手摸着桌上的棋盘,回想着那天与她下棋时的样子,嘴角微微弯着,“不知道她在宫里还好吗?定是与我一样,日夜思念的紧吧。”
成婚前一天入夜后,北尘进宫面见李德邻,与他说起这两日封乘云及其宅院周围的状况后,迟迟不愿离宫。
李德邻看出他心中所想,拍着他的肩膀道:“涣儿一切都好,你既然进宫了,就去看看她吧,她也定会很想见到你。”
北尘拱手出了正殿,宫中的主路上已经铺好红毯,挂好宫灯,一片喜气祥和。三日之期马上就要过了,明日一早便要进宫迎娶她,还是不要提前见她为好。
他借着月色,在主路上徘徊良久,眼睛一直望着涣儿宫中的方向,“我不见她,就去她宫门口看看便回去。”
他缓缓地朝涣儿宫门口走去,刚拐过弯,就见黑暗处一个单薄的身影双手抱膝坐在宫门口。
“涣儿!”北尘皱着眉,大步走上前,俯身脱下斗篷披在她身上,“这么晚了,怎么坐在这了?”
涣儿惊讶地望着他,顿了顿,突然扑进他怀中,“师兄……”
北尘紧紧地抱着她,“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在这坐一会儿,以前我常常在这里坐着,师兄,你陪我坐会儿好吗?”
北尘点点头,把她身上的斗篷紧了紧。
自从陈妃病重,涣儿心急如焚,忍不住想要落泪,又怕被母亲看见,彼时宫里已经鲜少有人来,她便独自一人坐在宫门口。
时隔近三年,她再次住进宫中,白日里在李德邻和封瑜鸾面前强颜欢笑,夜里回到宫中触景伤情,她自幼与母亲在这里相依为命,又在这里生死离别,如今天人永隔,再也无缘相见。
涣儿蜷缩在北尘怀中,把头靠在他胸口,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她好想念他,好想抱着他,从明日起,她就是他的了,此生永远都不会再分开,她看着北尘,眼眶湿润了。
“别怕,明天一早我便来接你!”
涣儿点点头,轻声应着。
北尘扶起她,将她送入宫内,侍女们见他亲自送涣儿进来吓得跪在地上,说是依从郡主吩咐,不敢去宫门口打扰,北尘吩咐侍女好生照看,不舍地退出宫外。
刚走到前殿,就见到内侍引着靳忠进来,靳忠见了他忙道:“谷主,刚刚有个人到封公子府上,没过多久两个人便开始争吵,院内的侍卫并没有动静,想来是封府自己人,天太黑,那个人的样子属下看不清,但身型看着像是封副将。属下回府禀报,靳宝说您进宫还没回来,属下不敢耽搁,特来宫中寻您,让他留在府中等着,免得跟您走叉了路。”
北尘思索片刻,带着他去正殿见李德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