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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四十七章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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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北尘拉着涣儿的手,正跟她诉说着自己家乡的婚俗,柔和的晨光照进房中,涣儿轻轻地睁开眼睛,她努力地想转过头看着他,怎奈身上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将眼神偏向他。

    北尘说的正起劲,惊见她睁开眼,正看着自己,一瞬间悲喜交加,差点又落下泪来,涣儿微微提着嘴角,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北尘忙伸手帮她拭去,不到一刻钟,她又再度陷入昏迷。

    接连几天,她每天都会醒来,每次醒来的时间逐渐延长,北尘信心倍增,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于伯前几日见他伤重劝他去休息,他怎样都不肯,又怕涣儿会突然离去,给他留下遗憾,便不好强求,这会儿才强迫他去隔壁房中好好睡一觉。

    他仍不肯去,于伯只得道:“你与这位姑娘毕竟还未成婚,贴身照顾多有不便,你快去隔壁休息一会儿,我好叫丫头过来给她梳洗一番。”北尘一听,一步一回头地蹭了出去。

    于伯叫两个侍女小心地给涣儿擦身,又帮她换上新的中衣,还没待穿完她便醒了,侍女忙道离公子在隔壁休息,姑娘不必担心,只见她轻轻点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费力地左右转头,在榻上寻找着,额角渗出汗来。

    “姑娘您怎么了?”“姑娘您在找什么?”两个侍女一起问道,“发簪……”涣儿声音极弱,两人没有听清楚,又凑近了问。

    二人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北尘,他忙从隔壁奔过来,三两步走到榻前,涣儿中衣的带子还没有系好,侍女来不及拦住他,他见她中衣敞开着,米白色的肚兜上方裸露着一半的肩膀,肌肤莹白如玉,忙退后一步,别过脸去。

    侍女帮涣儿穿好中衣退了出去。北尘坐在榻边,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发簪……”

    他凑近了些,才听清她在说什么,忙从袍子前襟的口袋里翻出小木盒,打开来给她看,“我帮你收着呢。”涣儿才安心地点点头。

    半个月后,她终于可以支撑着坐起身,有时候还能与北尘闲聊几句,于伯与夫人时常过来探望,他二人很是感激,又觉得叨扰已久,很是过意不去。

    涣儿自知她的身子没有小半年时间很难复原,北尘想带她去自家宅子休养,只是他亲自照顾涣儿多有不便,后悔没有更早一点儿去找李德邻提亲,娶了她,如今婚期定是要延后了,好在二人都死里逃生,也算幸事。

    凤鸣楼的客房里,靳宝正大口吃着老曹做的点心,靳忠道:“你天天吃那么多,无尤谷都让你吃穷了!”

    靳宝一脸不服气,“好像你比我吃得少似的!再说谷主那散财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是被我吃穷的!”

    那日北尘让他带着两箱金银来京,他左思右想,买了几筐没有人要的臭鱼回来,又找了一趟破破烂烂的马车,把装着金银的箱子周围堆满了臭鱼,穿的破衣烂衫的,带着破斗笠,活像个渔翁的样子,赶着马车奔京城而去。时至盛夏,天气炎热,车上的鱼越来越臭,附近的行人无不捂着鼻子避道而行,把他自己也给熏了个半死。

    他原有京城帅府的通行牌,进京后各个关口都不敢阻拦,三日后就顺利地到了凤鸣楼。

    钱掌柜从后门迎他进去,两人亲自把钱箱抬进密室,又令人赶紧把臭鱼扔得远远的,免得熏到客人。这么多天过去了,靳宝仍然觉得自己身上有股臭鱼的味道。

    按他说的,北尘和涣儿应该比他晚到京城三五天,如今十多天过去了,二人仍是没有动静,靳忠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三五天吗?谷主和师姐到现在还没进京,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靳宝笑道:“三五天是谷主说的,又不是师姐说的,她只要一撒娇谷主就疯了,玩多少天都得依着她!”

    靳忠仍是有些不放心,靳宝接着道:“你担心什么?该杀的都杀了,还有谁会伤害到他们两个!”

    靳忠道:“还有炎天光和疾风雷!”

    靳宝把最后一块点心也塞进嘴里,笑得差点呛到,“哥,你还真把这两个畜生当人看!他们主子都死了,没人给他们钱,他们会做这种赔本买卖?再说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能胜得过谷主和师姐不!”

    靳忠听他说得有理,便不言语,过了半晌,突然接着道:“我听鲁威说前些日子有人看见炎天光和疾风雷二人潜入凌拂空在京中的宅子,把里边翻个底朝天,不知道在找什么。”

    “哼!找钱呗,还能找什么!”

    靳宝刚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凌府早已被抄,里面哪还有钱?这两人冒着被抓的风险进京,莫不是中了敛魂牵,回来找解药的?

    师姐的身份早已人尽皆知,她师出太医院,这二人必定知道她能解敛魂牵之毒,难道……

    靳宝的脸色沉下来,不停地在心里宽慰自己,不会的,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有人看错了,去凌拂空府上的不是这二人也未可知。

    接下来的三天里,兄弟两个帮着钱掌柜打理已经备好的玉器、茶酒等物,再加上从无尤谷运来的两箱金银,聘礼已经备好了大半,钱掌柜欢喜地掐指算着日子。

    距离北尘成婚还有一个半月,他仍然没有回来,靳忠靳宝坐不住了,商量着要出去找他。此时有个内侍来传话,说王妃找他们两个进宫去问话,二人见了封瑜鸾,半跪着行了礼后,对视了一眼,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封瑜鸾见他二人吞吞吐吐的,忙问道:“涣儿呢?马上都要成婚了,怎么还不回来?离北尘呢?靳宝你不是说他们三五日就到吗?”

    靳忠赶忙道:“王妃别担心,许是师姐玩的兴起一时忘了回来,想必这几日就到了。”

    靳宝摸摸头跟着附和着,也不敢乱说,本就不确定的事,万一说出来吓坏了她如何是好。

    封瑜鸾撅撅嘴,“涣儿看起来挺稳重的,怎么一玩起来什么都忘了,害的人家为她担心!若是她回来了,让她赶快进宫来,知道吗?”二人忙拱手称是。

    当晚,二人商量着立即动身去季州找北尘和涣儿,若是他们离京期间北尘传来消息,就让钱掌柜告知帅府的管事,再转告给李德邻。

    他们刚一出门,钱缝就收到了一封萼州的来信,忙让鲁威快马追他二人回来。信上写着“遇袭伤重,婚期延后,伤愈则返,勿念”。

    几个人看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靳忠靳宝兄弟自然知道北尘一心想早日成婚,若不是受了极重的伤是不可能延后婚期的,他与涣儿到底放生了什么?到底是谁遇袭伤重,二人现在在哪儿,这些信中都没有说,要如何去找他?兄弟俩不知所措,只得先把消息禀报给李德邻。

    七月底,涣儿的精神好些了,只是身体依然很虚弱,下不得床,她在屋内躺了多日,想出去透透气,听北尘说起这里距离他从小长大的老宅子不远,便想去看看。

    外边没有风,太阳被云朵遮着,不算热,北尘帮她披好外袍,在马车上放置了几个厚垫子,抱着她上了车,他自己亲自赶车,缓缓地奔老宅行去。

    “师兄的车赶得挺好的,还说不会赶车。”

    涣儿气若游丝一般,北尘把她抱下车,浅笑道:“你没看我都流汗了!”

    他抱着她边走边道:“我四岁那年祖父调任江州,我们全家一起迁了过去,十岁那年他老人家辞官归隐,又迁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没多久他老人家就过世了。我六岁就去了无尤谷,每年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但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

    涣儿躺在北尘怀中,看着这座山脚下的宅子,不算大,却精巧雅致,背面就是山,芳草的香气沁人心脾,她不禁想象着曾经有个少年,在这片山上嬉戏,听着鸟鸣,饮着清泉,春看山花烂漫,秋赏黄叶纷飞,家中有祖父、爹娘陪伴,何等的自在惬意,可惜现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我爹娘弟妹就葬在那边,你身子弱,今天便不带你过去了,等你好些了,我再带你去祭拜他们。”

    北尘眼中的怆然一闪而过,怕涣儿担心,忙挤出个笑容,抱着她推开大门,里面多年没有人住,已经破败了。

    北尘跟她诉说着爹爹当年本想入朝为官,被祖父劝说着打消了念头,平日里除了爱读书,还时常跟于伯学些医道,无事时也喜欢摆弄些药材。

    说到此处,他沉默了,若不是如此,当年就不会因为替聂少棠宽衣医治跌打伤,被他怀疑爹爹看过密信而全家遭难。涣儿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北尘忙笑笑,抱着她进了书房。

    宽大的桌案边放着几把椅子,文房四宝规整地摆放在桌角上,早已落下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就是你婆婆当年教我练字的地方,后来庭月大些了,也是她亲自教导的,弟弟当时还小,就在一旁看着。”

    涣儿心道他的字写的那么好,原来是离夫人亲手调教的,她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一位温婉的母亲在书房中教导身边的三个孩子读书习字,时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过些日子她嫁他为妻,十年后,或许这就是她生活中的样子,她抬眼看着他,不禁红了脸。

    北尘勾了勾嘴角,笑着调侃她,“你又在想些什么呢?”

    涣儿忙低下头,世事难料,她没想到出来游玩竟会碰上炎天光和疾风雷,更没想到她与北尘历经劫难后还能活着,今后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会加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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