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疗伤
涣儿正在房中修习受雪流云,门外传来靳宝急促的敲门声,小福忙跑过去开了,靳宝完全不懂得迂回婉转,开口便嚷道:“师姐,快去看看谷主,他受伤了!”
吓得涣儿赶忙收了功,跟着他向北尘房中跑去。
刚一进门,就见北尘坐在椅子上,中衣敞开着,半裸着上身,涣儿不自觉地赶忙别过头去,登时满脸通红,片刻后转过头走上前,掀开他的中衣帮他检查胸口和背上的伤口。
北尘感觉到她的手微微颤抖,浅笑道:“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北尘不禁心中愧疚,略微低着头,又忍不住想抬起头看她,见她眼中含泪,一直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滴落下来,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涣儿勉强笑笑,帮他把袍子披在身上,跑去药房配了药,让小福马上煎好了送过来,她整理好药箱,回到北尘房中。
靳宝看她的药箱里除了大大小小的药瓶,还有各种针和线,呆愣地看着她。他以前受伤,都是随便涂点金疮药,还没见过这阵势,“师姐,你最近跟封姑娘学针线,这是要用在谷主身上?”
北尘受伤涣儿本就心痛,他这一问,更让她心痛得如同刀割一般,泪水险些滴下来,忙背过身去,“你们先出去,等会儿再进来。”
此时夜幕已至,涣儿点燃了房内所有的灯,给北尘服下一颗药丸后,用布压在伤口上止血。
小福送药进来,她小心吹凉了送到北尘手边,他几口喝下,见她眼圈一直红红的,也不言语,心中不忍,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止痛的。”
北尘拉起她的手,“不痛的。”
他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额角的细汗骗不了她。
她小心地对接好他胸口外翻的皮肤,用桑皮线缝合好,动作轻柔的像是在安抚襁褓中的婴儿,绕到他身后,见背上深达寸许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再也忍不住,捂着嘴,泪水一颗颗滴落在北尘的背上。
“涣儿……”
他轻声叫着,却不知道怎么宽慰她,只得调笑道:“你这针线确实进步了不少呢!”
涣儿哪里笑得出来,用衣袖抹了眼泪,小心地把伤口缝合好,再敷上金创药,用布包扎了,帮他穿好袍子。
北尘起身上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涣儿刚要推开,又怕弄疼他,只得在他腿上坐了,把头轻轻地靠在他右侧的胸口上。
北尘抱着她的肩膀,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记不记得我说过,回来会有个礼物送给你?”
她看着他点点头。
“我已经做好了。”
涣儿不解,“你怎么有时间做这个?”
北尘迟疑了一瞬,“我抽空做的。”
刚刚只顾着帮他处理伤口,这会她才发现他比在京时清瘦了许多,不由得把手轻轻地附在他的脸颊上。
“我原本打算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的,但是……”
北尘握着她附在他脸上的手,“我想早点与你成婚,这份礼物就当作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他从外袍的口袋里翻出木盒,上面沾满了血迹,怕涣儿见了难过,忙在身上蹭了蹭,涣儿又是一阵心酸,接过来打开,里面放置着一支深红色的竹子型木簪,雕得细致精巧,通体还雕满了竹叶暗纹,她轻轻地拿在手中,喜欢的舍不得放下。
北尘得意地勾着嘴角,“怎么样,你相公厉害吧?”
涣儿浅笑着,脸颊微微红了。
她知道北尘赶了一天的路,又受了伤,催着他上床休息,用枕头垫在他背后,以免夜里压到背上的伤。
他这些天太累了,叮嘱了涣儿早点回去休息,就沉沉地睡去。靳宝不放心他,刚送走老辛就敲门进来,非要留在北尘房里过夜,直接躺在外间的榻上。
涣儿灭了其余的灯,只留下一盏,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他的书。
午夜,外面下起了大雨,屋内也凉飕飕的,北尘醒来见靳宝睡的正熟,取了一件袍子给他盖在身上,回头见涣儿还坐在书案前,闭着眼睛,一只手拄着脸颊。本想抱起她,将她送回房中去睡,又怕伤口裂开让她难过,只得轻轻唤醒她,让她回房休息。
靳宝闻声醒了,拿着雨具站在一旁,“师姐,你先回去吧,有我在这你放心好了,你坐在这,谷主更睡不着了。”
涣儿只得回去,第二天一早就亲自煎了药送来。
过了三天,北尘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涣儿问了靳宝,说他的中衣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血迹,才略微放下心来。
晌午过后,她提着一个小药袋来房中找他,支吾了半晌,始终羞于开口,北尘见她脸色越来越红,看了眼桌上的药袋,抿着嘴偷笑,伸手解开衣襟。
涣儿有些拘谨地凑上前帮他查看伤口,愈合的很好,完全没有红肿,她轻轻帮他换了药,再重新包扎好。
那夜灯光晦暗,她又只顾着处理伤口,没有留意到他身上竟有这么多疤痕,前后大大小小至少有二三十处,绝大部分都是刀疤,深浅不一,有的疤痕有明显的凸起。
涣儿皱着眉头,心痛不已,怕自己的声音发颤,深吸一口气,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疤痕都是你当年报仇的时候留下的吗?”
“嗯,聂家堡的人也不是泥捏的,各个武功不弱,拼的只不过是谁更狠、更豁得出去罢了。”
北尘脱口而出,立刻就后悔了,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赶忙笑道:“过去好多年了,早都没事了。”
见她仍是面色凝重,眉毛一挑,故意打趣道:“将来你若是看着碍眼,非要给我也弄点除疤的药,我也没意见!”
涣儿转身到他背后,眉头紧锁着,这么重的伤,他当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轻轻触碰他的疤痕,滑腻的指尖在他背上不断游走,北尘瞬间感觉到体内一阵燥热,表情渐渐变得不自然,心道这傻丫头知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眼神闪躲着,“别摸了,被你摸得好痒。”
涣儿心疼他当年的遭遇,一时忘情,这会儿才发觉自己举止有些不妥,红了脸,伸手拿过中衣帮他披上。
见他一对锁骨精致的如同雕塑一般,宽肩窄腰,瘦而不弱,胸腹的肌肉紧实有弹性,线条优美而有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惊见北尘正盯着她,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登时羞的满脸绯红,赶忙别过脸去。
北尘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还是运功来降降温吧,我都快被你烤死了!”涣儿局促地推开他,捂着脸跑开了。
自打跟着封瑜鸾学习女红后,涣儿就时常在房中练习,但她好像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分,绣的花样差强人意,完全算不上精致。
她说不上对刺绣一事多感兴趣,只是想着成婚后能像寻常妻子一样,给自己的相公绣些贴身物件,也是一件美事。
北尘手中拿着几页纸来房中找她,她刻意把绣了一半的荷包摆在桌上,想看看他的反应,刚一进门他就瞥见了,忙放下手中的纸,拿起荷包来左看右看。
涣儿在一旁端详着他的表情,见他嘴角弯弯的,心中窃喜,怎知他开口问道:“你绣的是孙猴子的金箍棒吗?还挺像回事的!”
涣儿气的一把夺过来,撅着嘴,“那是翠竹图!只是还没来得及绣竹叶而已!”
北尘努力地憋着笑,最后还是破了攻,转过身去笑出了声。
涣儿娇嗔道:“不喜欢算了,不送你了!”说着,气鼓鼓地往门外走。
北尘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我几时说不喜欢了?只要是你绣的我就喜欢!”
一句话哄的她气消了些,抬眼委屈地望着他,“真的?”
“那是自然!等你绣好了,我就带在身上。”
前段时间涣儿与他说起在跟封瑜鸾学针线时,他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封瑜鸾看起来就不像是精通女红的姑娘,两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绣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北尘从她手中抢回荷包,仔细看着,浅笑道:“如果我娘看到你绣的荷包,一定会很欢喜。”
涣儿问道:“离夫人的绣工定是极好的吧?”
北尘摇摇头,“还不如你呢!她性情活泼,喜欢玩闹,常常捉弄我爹。我自幼性情像我娘,一刻也静不下来,我爹一向严肃,不苟言笑,便把我送来无尤谷跟师父学武磨炼性子,我娘舍不得,哭了好多天。”
说起母亲唐棣,他眉眼舒展,嘴角上扬,涣儿猜想她定和自己的娘一样,是个极美,极温和可亲的女子,只可惜自己无缘得见了。
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思念与惋惜。
北尘先打破了寂静,拿起桌上的纸道:“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你看看这个。”
涣儿接过来,见上面列着金锭、银两、玉器、如意,还有各类飞禽走兽、酒水茶叶糖果等,足足写了六页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