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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离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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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涣儿的卧房门口,北尘抬起手轻轻敲门,小福开门见是他,忙道:“谷主您来啦,姑娘在房中看书呢。”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涣儿,接着道:“您进来吧。"

    北尘反而迟疑了,从上次他醉酒开始,涣儿就一直刻意躲着他,他也因为自己一时情不自禁冒犯到她感到愧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天两个人之间一直淡淡的,何况这次来找她,是告诉她李德祁的死讯,更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正犹豫着,涣儿放下书,走到门口,见他面露难色,道:“师兄陪我去花园走走?”

    北尘见她温婉平和,不像是还在生自己气的样子,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无话,花园里,涣儿找了一个竹林边的石凳坐下,她喜欢听风吹着竹叶的沙沙声,喜欢竹子的味道,喜欢被竹林包围的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安全与舒适感。

    “师兄找我是京里来了什么消息吗?”涣儿轻声道,北尘在她身边坐了,心中有些不忍,犹豫了半晌才道:“沈英杀了梁王李德祁,被凌拂空和穆世循以弑君之罪诛杀了。”

    涣儿长舒了一口气,她看北尘的神色就猜到肯定出事了,勉强笑了笑,“没想到祁儿也死了。”

    入冬之后天气渐渐转凉,尤其这几日,北风吹得起劲,远处那棵银杏树的黄叶被吹的遍地都是,涣儿不禁打个寒颤,两只手肘抵在膝上抱着肩膀,北尘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她看着他,弯着嘴角,“师兄,我想喝酒。”

    北尘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便顺着她的话打趣道:“姑娘家喝什么酒啊,小心喝醉了被歹人算计了去!”说是打趣,却也是他的心里话。

    涣儿柔声道:“我向你保证,就只在你面前喝酒,好吗?”她的目光宛如一潭死水,柔和却没有半点生机。

    北尘心头一紧,半晌才道:“你等我。”

    他起身出了花园,过了一会儿,手执着一把银质的长嘴酒壶、一支酒盅,搬来个石凳,把酒具放在上面,亲自斟了一盅,递给涣儿,涣儿谢过,用衣袖挡了,仰头一饮而尽,眼睛看着远方。

    “三年前,娘亲突然呕血,我写了药方,煎好药让她服用了三天,丝毫没有好转,我慌着找来了孙师父,他说不是我药方的问题,是娘亲郁结成疾,非药物所能医治,我不甘心,回去仍煎药给她,一时不小心烫伤了手。”

    “那天傍晚,我一个人躲在宫门口哭,正巧被祁儿看见,他对我说:‘姐姐别难过,母亲会好起来的!’看我烫伤了手,还撅着小嘴帮我吹,他娘不让他来我宫里,他第二天偷偷跑来,想看看我的手好点没有。”

    说着,自己斟了一盅酒,一饮而尽。北尘一直在傍边凝视着她,见她虽然笑着追忆往事,却眼中含泪,心痛地用手轻轻扶着她的肩膀。

    “师兄,他还是个孩子,今年才刚刚八岁……”涣儿的声音哽咽着,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出来,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酒。

    北尘担心地皱着眉,一把夺过酒壶,涣儿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道:“师兄,我从小就被要求举止得宜,从来没有放肆过,今日就让我放肆一回吧!”

    北尘眼中充满了怜惜地看着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开手。涣儿又一盅接一盅地喝着,“都说一醉解千愁,为何我喝了这么多,还是这么清醒,只是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场而已,竟也这么难,偏偏要让我如此清醒的忍受着折磨。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已经没有亲人再让我哭了。”

    涣儿泣不成声,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北尘见她这般模样心痛的如同刀绞一般,伸手想把她抱在怀里,又怕像上次醉酒一样唐突了她,只得手臂轻轻一勾,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拿出帕子轻轻地帮她拭泪,“涣儿,没事的,有我在,没事的。”

    涣儿,你放心,今后所有的艰难险阻,都有我帮你挡着。

    半个时辰后,一壶酒就只剩下了半壶,涣儿终于晕晕沉沉地靠在北尘肩上睡去了,他轻轻帮她整理着被风吹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拭干眼角的泪水,盖好外袍,打横抱了起来,向她的卧房走去。

    小福听见外边有动静,忙开了门,见涣儿不省人事地躺在北尘怀中,身上飘散着酒气,紧张地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北尘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看着她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吩咐道:“你再去取个暖炉过来。”

    小福忙小跑着出去,不一会就取回来,拢好火,顷刻间整个屋子温暖如春。

    “你在这小心看着,别让姑娘受了凉,有什么事立刻去书房报我。”小福连连点头。

    北尘前脚刚回到书房,靳忠靳宝二人随后跟了进来,靳宝从进门起就一直盯着北尘看,见他虽面色黯然,但看起来神志清醒,不像是喝了酒的样子,问道:“谷主,我们俩在书房等您多时了,一直没见您回来就出去找,花园的酒是师姐喝的?她怎么了?”

    北尘叹息着,没有回应,靳宝与靳忠对视了一眼,强忍着没敢开口。

    靳忠道:“谷主,我二人都认为杀死李德祁的或许不是沈英,而是凌拂空。”

    北尘不置可否,靳忠接着道:“沈英虽为虎威军主将,又占了京城,但这一年多来无心政事,时常因为陈妃之死哭哭啼啼,手下很多将领早都对他有所成见,权力也渐渐旁落到凌拂空手中。”

    “根据密报,姓凌的还勾结了穆世循,事实上早已架空了沈英,那封信传开之后,如果沈英真打算破釜沉舟,杀了李德祁自立为王,又怎会只身进宫,还让穆世循轻易救走了凌拂空?依属下看,他进宫见李德祁,只是想唱出苦肉计给天下看,把责任都推到凌拂空身上,再惩治了他,没有料到,被凌拂空和穆世循杀人嫁祸,送了性命。”

    靳宝道:“是啊!你说这沈英,出身将门,继承了祖上余荫,做了虎威将军,又深得梁王信任,可惜脑子不够用,又是个情种,硬生生把自己给搞死了!”

    靳忠接着道:“谷主,这都是我们二人的猜测,宫中的真相我们没法探查到,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北尘歪在椅子上,沉声道:“派人继续留意虎威军的动向,等着封广袤出兵就好,记住,以后这件事不要在涣儿面前提起。”

    靳宝扭头看了一眼靳忠,又看看北尘,忍不住问道:“谷主,这事为何要瞒着师姐?当初用这封信离间沈英和凌拂空还是师姐的主意,如今沈英和梁王都死了……”

    还不待他说完,北尘眼露寒光,好像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到冰点,当即打断道:“你若是在涣儿面前提起此事,以后就别回来了!”

    二人不敢多言,对视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靳宝纳闷的不行,刚一出门便道:“哥,你说谷主这是怎么了?连师姐都瞒着,跟师姐吵架了?”

    靳忠加快了脚步,无奈地道:“你傻吗?谷主对师姐的心思你看不出来?怎么可能跟她吵架!”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俩这些天都怪怪的?”靳宝跟在后面念叨着。

    靳忠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谷主也真忍得了你,如果是我,早就一脚把你踹下七善山了!”

    靳宝一脸委屈巴巴地道:“我还不是关心他!虽说他是谷主,但也是我兄弟啊!”

    二人一前一后吵吵嚷嚷地走远了。

    河西将军府内,封广袤正与两位幕僚在书房议事,封瑜鸾不敢进去打扰,背着手在门口踱着步子,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仅有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蹑手蹑脚地蹭到门口,轻轻推开门,双手扶着门边,悄悄探头进去看。

    刚把头伸进去,正好对上了封广袤如炬般的目光,“鸾儿,谁让你进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不得打扰爹议事吗?”

    封瑜鸾只得推开门进去,乖乖站在门口,低着头假装委屈地搓着衣角,“爹,我都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了!”

    封广袤无奈,又不忍在外人面前斥责她,问道:“急着找爹有事吗?”封瑜鸾抿着嘴不说话,眼睛不住地来回扫视着两位幕僚,封广袤见状,只得先让那二人回去,稍后再议。

    封瑜鸾蹦跳着来到他身侧,推着他的肩膀道:“爹,我想去找李家哥哥。”

    封广袤抬头瞥了她一眼,“姑娘家动不动就往人家院里跑,也不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李家哥哥箭术高超例无虚发,人又温和,他还指点我射箭呢!再说了,您最近几乎天天去找他商议事情,一商议就好久才回来,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封广袤早年丧妻,一手带大了封瑜鸾,将她养的爽朗有余,却不似寻常大家闺秀般含蓄婉转,前两年他还想着女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性子野,要多多管教她才行,结果惹得她哭哭啼啼,心中不忍,后来就干脆由着她,只要女儿开心便好。

    想想女儿近来跟他走得很近,也并非坏事,毕竟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才,女儿如果将来能嫁予他,也是个不错的归宿,笑道:“李家哥哥有这么好?”

    封瑜鸾用力地点点头,“嗯!他很照顾我,人又长得好看,他是我见过第二好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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