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醉酒
客栈里,靳宝已经换好了夜行衣,想等天黑之后再去封府一探,北尘却叫他收拾行装,马上动身回无尤谷。
靳宝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谷主,咱们不去封府看看那小院里到底是谁吗?”
北尘道:“不必,封广袤近来必定有所行动,那里面是谁,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答案了,这时候夜探封府,万一引起怀疑反倒不好,收拾东西现在就走。”说着,大步出了房门。
靳宝背着包袱跟在后面追,边跑边道:“谷主,咱们出谷这些天几乎没见您休息过,属下今日还在客栈中休息了小半日呢!这会儿就快马回去,您身体吃得消吗?”
见北尘径直向楼下走去,也不理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体力真好!”
二人夜里在郊外找了一间小客栈住下,天一亮便快马加鞭赶路,第三天晌午就回到了无尤谷。
北尘一进门,跟众兄弟简单交谈了几句,听靳忠说涣儿正在练剑,忙跑去桃林,见她的剑法比他出谷前又精进了不少,不经意间嘴角弯了弯。
涣儿回头瞥见他,不禁又惊又喜,忙小跑过来,这十几天她日夜思念、担心,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柔声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话一出口,竟然觉得有些委屈,眼中泪花泛起,又怕被北尘看见,忙低下头。
北尘见她这般模样,心都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后悔不该留她一个人在谷中,心中暗自发愿,以后不管到哪儿,都要把她带在身边。
眼中柔情缱绻,嘴上却故意逗她道:“怎么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敢欺负你?”涣儿抿嘴笑了笑,轻轻摇头。
“我先去更衣,一会儿叫上靳忠靳宝一起喝几杯,再跟你细说这几天的事情。”
晌午时分,北尘与涣儿、靳忠靳宝兄弟在花园中小酌,虽然已经入冬,但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丝毫不觉得冷,微风吹拂着竹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靳忠给北尘斟满了酒,问道:“谷主,这次去京中与河西两地,都还顺利吧?”
北尘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嗯,封广袤已经差人去拓印那封信,用不了几天就会传散出去,沈凌二人反目之后,就看沈英怎么做了。"
靳忠道:“沈英绝绕不了凌拂空,二人内斗,虎威军实力必然受损!”
北尘点点头,“封广袤一直苦于其子被沈英软禁,不敢轻易动手,如今有此契机,近期必定有所行动,我答应了他,如果有事差遣,定会尽力。”
说着,又饮了一口酒,“封广袤之子被沈英软禁在沈府西边的绮然居,我夜里去探查过,院内有很多弓弩手,还有炎天光和疾风雷把守,想救他出来绝非易事。”
靳宝在旁边瞪大了眼睛,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手中的酒杯上下扫动,见他又要端起酒杯,忙拦住道:“谷主您慢点儿喝,别一会儿您再倒下了!”
靳忠站起身道:“属下去拿解酒药来。”
还没等他转身离开,靳宝一听说解酒药,苦着脸,一拳锤在自己腿上,“哎呦别提了!谷主出趟门,荷包里装了那么多药瓶,什么解毒的……还有解酒的,那天我们俩夜探封府,他那瓶子突然掉落下来,险些惊动了侍卫,还好我……”
他双手比划着,说的正起劲,完全没有留意到北尘正盯着他,直到靳忠绕到他身后踢了他一脚,才住了嘴,偷偷瞄着北尘,见他的眼神如同要杀人一般,不敢再做声。
涣儿听了心中后怕,若是在绮然居掉了药瓶,惊动了炎天光和弓弩手,后果不堪设想。
北尘轻轻瞥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微微皱着眉,满眼不安、内疚的神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转移话题道:“季流萤来过了?她没伤到你吧?”
“没有,她敛魂牵毒性发作,想抓我回去换取解药,我已经帮她解了毒,让她把信偷偷藏在凌拂空府上。”
北尘见她语气仍是淡淡的,心中有些不忍,夹了一块她爱吃的雪花酥放在她盘中,才见她微微笑了。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知道涣儿才思敏捷,不可小视,武功也今非昔比,自己外出时可以放心地把谷中事务全部交予她,但还是会觉得她纤纤弱质,需要自己的照顾和保护,一天见不到她就担心她被人欺负了去,内心也极为享受她依赖自己时的样子,看着她面色渐渐缓和,正小口吃着雪花酥,才安下心来。
涣儿不饮酒,用过饭便先离了席,留下他们三人在花园中对饮。
午后,涣儿在药房中准备给季流萤的药,为了方便她使用,特意制成了药丸和药水,分装在数个瓷瓶中,执笔在标签上标明用法,贴在瓶身上。
北尘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见满桌子都是药瓶,问道:“这都是什么啊?”
涣儿边贴标签边道:“这是给季姑娘的药。”
北尘在她身边坐下,“怎么这么多啊?干嘛用的?”
涣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抬起头,见他脸颊绯红,薄唇比平日里更加红润,目光迷离缥缈,没有了以往的英气逼人,反而美的惊心动魄。
胸口起伏明显,呼吸急促,一只手肘无力地伏在桌案上,一侧外袍从肩上滑落下去,另一只手摆弄着药瓶,领口微微张开,一对锁骨若隐若现,顿时觉得脸上发烫,不敢再看他。
北尘拿着药瓶琢磨了一会儿,了然一笑,“除疤用的!”
涣儿有些诧异,药瓶上并没有写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他怎么会知道?回想起季流萤搭在他肩上的手、在他耳垂上留下的唇红印记,以及她那水杏一般的眼睛、妖娆妩媚的身姿,心中酸楚不已。
北尘见她突然间沉下脸,身体虚晃着往前靠近了些,无奈地笑道:“想什么呢你!哪个江湖人身上没有几道疤痕?”
涣儿被他猜中了心事,羞的脸上滚烫,怕被他看见,忙站起身,顺手从柜子里拿了一瓶解酒药丸递给他。
北尘接过来放在桌上,“我没喝多,我就只喝了一杯!”
说完摇晃着站起身,外袍差一点滑落在地,涣儿忙接了,帮他重新穿好。
“涣儿……”
北尘的目光逐渐炽热,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把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口,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涣儿用力地想推开他,可是怎么推他都纹丝不动,他的手臂牢牢地圈住她,越圈越紧,直到她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这个怀抱是涣儿一直渴望的,她一度以为自己有几分像庭月,北尘思念妹妹才对她如此,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她应该不仅仅是兄妹之情。
但她并没有感到欣慰,反而更加害怕,怕自己越陷越深,怕他有一天会离开自己,怕自己无力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只能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小心地把握分寸,可是对她来说,太难太难。
她的双手附在他的背上,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胸口的起伏,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即甜蜜又酸楚,眼中竟抑制不住地泛起泪光,如果可以的话,她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她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怀抱当中,永远不会分开。
北尘的手稍松了松,低下头看着涣儿,她察觉到,迎上他的目光,那目光迷蒙又温柔,让人看一眼便沉醉其中。
他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俯下身,灼热的鼻息扑在她的脸上,薄唇缓缓地压了下来。
涣儿只觉得心都停跳了半拍,吓得她忙偏过头去,双手用力抵在他胸口上,“师兄……”
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脸上烫的像要起火一般,北尘见她吓得心慌意乱,瞬间清醒了些,眼底的愧疚一闪而过,放开了手。
靳忠此时从门外找来,见药房门没关,就快步走到门口,刚一进门,见他二人一个身体虚晃着喘着粗气,一个满脸通红低头不语,顿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北尘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靳忠忙道:“谷主,您喝多了,靳宝送您回房休息,属下刚去您房中,见您不在,就出来找,快回去休息吧!”
北尘转过头看着涣儿,她面色绯红,转身背对着他道:“把桌上的醒酒丸拿上吧。”
北尘摇晃着往前迈了一步,不料一脚踢在了凳子上,险些绊倒,涣儿回身扶住他,从桌上拿了药递到他手中,靳忠忙进来搀扶了北尘,与涣儿招呼了一声,扶着他出去了。
涣儿独自坐下,摸着仍在发烫的脸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十日后,北尘接到了一封足以令他震惊的密报,军中盛传沈英九年前勾结边将意图不轨的书信,沈英称是凌拂空捏造假信构陷于他,进宫面见梁王李德祁,虎威军左将军穆世循趁机解救凌拂空逃离沈府监牢。
后来梁王李德祁遇害,副将凌拂空、左将军穆世循以弑君之罪将沈英杀死在宫中,沈家已被满门抄斩,虎威军内乱,目前已经被凌拂空、穆世循二人接管。
北尘将密报往书案上一丢,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他原本想,当年的信传开之后,沈英必然会以凌拂空伪造书信、诬陷主将为由将其惩治,凌拂空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虎威军必然内乱,封广袤正好借机出兵,没有料想到的是,竟然祸及李德祁,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
这件事该如何跟涣儿说起?她父母双亡,哥哥生死未卜,如今弟弟也……
虽非一母所生,但毕竟是她的致亲之人,若是她知道了,必定会伤心不已,可这件事又如何瞒得住?
靳宝进来道:“谷主,听说刚才有份密报送来,京里有消息了?”
见他不言语,整个人懒懒地瘫坐在椅子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谷主,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北尘睁开眼,把桌上的密报往前推了推,靳宝忙上前几步拿起密报扫视着,一脸惊愕,“沈英死了?他竟然杀了梁王?”
北尘缓缓起身道:“你先找靳忠过来商量对策,我出去一下。”
“谷主您去哪儿?”
“去找你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