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夜探
涣儿把茶杯端到她跟前道:“我也算是将门之后,或许是天生骨子里带了些血魄,稍一激发,便涌现出来罢了。”
季流萤突然头痛如刀绞一般,低下头呻吟不止。
涣儿道:“姑娘的毒不能再拖了,快褪了衣裳,我帮你施针!”
见她双手抱头,眉头紧锁,便亲自动手去解她的衣襟,季流萤开始还伸手去挡,后来剧痛难忍,也只得由着她去了。
涣儿解开她的上衣,只见她前胸后背都有多处疤痕,胸口还有几处尸斑,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喂了一颗药丸在她口中,取了针,烛火上烧了,在她背上穴位刺下去。
施了针之后,季流萤身上的尸斑渐渐消退,人也安静下来。
涣儿道:“姑娘身上的敛魂牵之毒我帮你暂时抑制住了,三个月之内不会毒发,之后我再想办法。”
季流萤见她瞥到自己胸前的伤疤,忙伸手抓过衣襟来遮盖,目光不住躲闪,涣儿见她如此,心中登时有些不忍,道:“姑娘身上的疤痕我会想办法帮你祛除的。”
季流萤剧痛褪去,有如劫后重生一般,瞬间没了斗志,又听说可以祛除疤痕,内心窃喜,眼神恢复了她本身的妩媚。
“你为何要帮我?”
涣儿见她杏眼含情,妖娆动人,陡然想起她在北尘耳垂上留下的唇红印记,心中一酸,故意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缓缓地说道:“因为你曾经帮过我家师兄,他同我说过,欠你一份人情。”
季流萤眼神随即黯淡下来,别过脸去。
“这疤痕虽然不能祛除的一点都看不见,但至少可以淡化大半。”
涣儿一边说着,一边拔掉银针,帮她穿好衣衫,“我需要时间来配药,姑娘不妨过些时日再来取。”
季流萤面露难色,北尘近来动作频频,凌拂空派来的四个刺客说不定早已飞鸽传书回去报信,况且敛魂牵毒性快要发作,她不得不除掉北尘,可硬碰硬她终究不是对手。
她更怕的是,在唇上涂了毒,使尽浑身解数去引诱他,他若似上次那般不为所动甚至厌恶她,反而自取其辱,比死在他手里还要难受,无奈之下也只得趁北尘不在,抓涣儿回去换取解药。
如今涣儿虽然帮她暂时控制了毒性,但若三个月后毒发,终究还是要去找凌拂空拿解药,到时候如何交代?
涣儿见她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言语,轻笑道:“姑娘不必担心,敛魂牵之毒虽麻烦,但并非无药可解,三个月后姑娘不妨再来找我,但我希望姑娘能帮我一个忙。”
季流萤吃惊地看着她:“你真能解敛魂牵之毒?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医者,自古医毒不分家,姑娘不必惊讶。”
季流萤美目一挑,“同样是受制于人,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涣儿站起身,一边整理好银针一边道,“因为我相信不管是伤害师兄,还是用我换取解药,都并非姑娘本意。”
季流萤被她说中心事,眼神渐渐柔和下来,长叹一口气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姑娘帮忙离间沈英与凌拂空二人。”
“你和他二人有仇?”
涣儿轻笑道:“姑娘身为刺客,怎会问出这种问题?你帮我办事,我帮你解毒,你只需把这封信偷偷放在凌拂空府上,再想办法让沈英搜出来就行了。听说沈凌二人近来有些不睦,想来这件事对姑娘来说并不难办。”
说着,拿出一封密封好的信,放在桌上,“姑娘若办好了,就到京西茶庄留个字条,自然会有人告知于我,事成之后,我自会帮你解毒。不论如何,我答应过姑娘,帮你祛除疤痕,必定会做到。”
季流萤嘴角一提,哼了一声,“我当初真的是看轻你了!”说着,便把信贴身藏了。
涣儿打开房门,门口两丈之外站满了人,把卧房围的铁桶一般,鸟都飞不出去,她令众人退去,亲自送季流萤出了大门,她凌空一跃,瞬间消失在月色里。
第二天一早,涣儿练完功刚准备上山去采除疤用的药材,靳忠带了七八个兄弟把她围在中间,让她顿时没了心情,叫侍从下山去采买药材,自己回房去了,想到这些兄弟个个武功不弱,不如给自己喂招,也免得他们整日在谷中待着无所事事,便叫靳忠找几个人去桃林陪她练功,靳忠挑了四个稳重可靠的,吩咐了一通,才把他们带去桃林。
四人围着涣儿,见她如此柔弱,都不敢拿兵器,赤手空拳小心翼翼地比划着,涣儿丝毫不客气,拔出宝剑刺了出去,运足了内力,出剑极快,陡然间寒气逼人,剑光闪烁。那四人见她剑法纯熟,内力不弱,着实吃了一惊,都拿出了点真本事,不敢像之前那般敷衍。
五人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停手,涣儿跟他们学了不少临战经验,满意地点点头,那四人除了对她另眼相看,第一次见到受雪流云内功也是大开眼界,刺骨的寒气已经足以另人避让三分,只可惜这套内功历代只有一个传人,在江湖上并没有名气,涣儿在心中默默立誓,一定要让这套师门绝学世代传承。
深夜,京城将军府西街的凌府后侧院墙上,站着一个黑衣人,轻功极好,来去如风如影,他仔细探查着凌府的结构,在府内各个屋顶上来回穿梭,轻轻撬开屋顶的瓦片,仔细观望着屋里的状况。
陡然发现凌府的书房内有个黑影燃着火舌子,正往书案旁的架子上藏什么东西,藏好后用书盖住,灭了火,小心翼翼地从窗子跳出,纵身跃上旁边的屋顶,飞身出了院墙,忙跟着追了出去。
连着追了三条街,到了一条小巷子里,黑影突然回身,二人拔剑缠斗在一起,十几个回合后,黑衣人一把扯去对方蒙面的黑巾,“果然是你!”
那黑影道:“离北尘,你来这里做什么?”
北尘道:“我还想问你呢!往书房里藏了什么?”
季流萤冷笑道:“我刚刚去无尤谷抓了你那宝贝师妹,回来跟主人汇报一声。”
北尘不屑地道:“就凭你?”
“离北尘,你为何只身前来,到底想干什么?”季流萤追问着。
“那家伙太吵,被我赶走了!你都与我无尤谷为敌了,我为何要告诉你?”北尘找个台阶坐了,不紧不慢地道。
季流萤心中有愧,无奈地叹了口气,“沈府南院向西不远有个绮然居,那里设了重兵,且有炎天光和疾风雷把守,之前我夜探此处,被二人擒获献给凌拂空,他用毒药胁迫我至今,我并非有意与你为敌。你自己小心些,如果碰到此二人,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那里关的什么人?”北尘正色问道。
“封将军的独子封乘云。”
北尘轻轻一笑,“原来那个会画画、会宽慰人的被关在那了!”
“什么?”季流萤不解地问。
“没什么!你去了无尤谷竟然还回得来?”
季流萤慢慢别过头去,眼神闪烁,北尘猜到她定是在无尤谷吃了亏,笑道:“你答应涣儿什么了?她帮你解毒了?”
想起在无尤谷被涣儿算计,季流萤气的牙痒痒,但至少不用受制于凌拂空,不用违心地去对付眼前这个男人了,她深舒了一口气,“她只是暂时帮我控制了毒性蔓延,敛魂牵之毒不易解,还需要再费些功夫。”
北尘听了差点笑出声来,心道大内的毒药,怎么可能难得倒她,也就只有你会信!
“她让我把一封信藏在凌拂空府上。”
“信?”北尘瞬间明白了,“剩下的不用你管了,我亲自去。”
季流萤转过头,“你打算如何?”
“简单!现在去沈英府上,把他叫醒,就说凌拂空意图叛变,不信自己去他家里搜!”北尘低着头,随手摆弄着剑,淡然说道。
季流萤瞪大了眼睛,“离北尘,你果然还是当年那个疯子!”
北尘抬眼反问道:“沈英与凌拂空二人本来就生了嫌隙,就差轻轻推他一把,难道你有更快的办法?”
季流萤道:“我与沈府的侍卫头领有些交情,我去找他。”
“你是说那个姓林的色鬼?”
“你知道他?”
北尘眉毛一挑,笑道:“我都在沈府屋顶飞了两个晚上了!”
见她不言语,接着道:“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找沈英,你去找那个姓林的,使劲推他一下。”
季流萤当即打断他,“离北尘……”
她顿了顿,半晌才低声道:“我们还是朋友吗?”
北尘瞟了她一眼,嘴角一勾,“当然是!只要你不再觊觎我的身体。”
当晚,北尘命靳宝联络京城的暗庄,吩咐沈府中的内应去散布消息,自己则悄悄潜上了关押封乘云的绮然居。
这院子不大,有东、西、南三个院门,里外均有士兵把守,里边只有南北两座正房、东西两座厢房,北侧正房门口的士兵各个执弩而立。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院子正中有个踱着步的汉子,身宽体胖,左右两侧的头发剃光,只在头顶正中央梳个小辫子向后垂在后颈,右臂上挂了个宽约一尺的环刃,此人便是江湖恶名昭著的杀手,人称‘赛祝融’的炎天光。
他手臂上的环刃上绘着太阳纹,平时像个环形的铁圈,打开时环刃外侧刺出一圈一寸长的弯钩型利刃,如野狗獠牙一般,锋利无比,利刃之间每个缝隙内,都有一颗长约一寸,通体火红,形状如钉的剧毒暗器,名叫火焚钉。
没有解药,中毒者五脏六腑犹如火焚一般,且痛感逐渐加剧,生不如死。传闻三日之后,脏腑即会被烧熟,不过江湖中凡是中了火焚钉之人,都因为熬不住痛苦,几个时辰就自我了断了,包括炎天光的师父陨烈,传闻是否为真也无从考证。
因此,此人虽武功只居于江湖二流,却令人闻风丧胆,避道而行。夜里暗器不好躲,况且是火焚钉这般剧毒的暗器,北尘俯身在墙侧仔细观察,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