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夜陪护
李心桥的话让小可爱对于这个从未谋面的奶奶更感兴趣，便缠着让李心桥多说一些关于她的事。
李心桥耐不住他的央求，就像说故事那样，把和母亲相处的点滴慢慢说予小可爱听。
小可爱一开始兴致很高，但毕竟刚才已经吱吱喳喳说了好一阵子话了，也有些累了，竟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对于小可爱的嗜睡，李心桥有些讶异，毕竟刚才小可爱才睡醒，怎么这么快又睡了过去？
她抬头见那袋止吐药也差不多输完了，本想按铃呼唤护士进来，但又考虑到铃声刺耳，可能会吵醒刚入睡的小可爱，便干脆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打算到护士站跟那里的护士说明情况。
当李心桥走过去的时候，那三个聚在一起的护士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一见有人走近，立马止住了交谈。
面对对方齐刷刷投过来的目光，李心桥显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故作轻松地回了句，“姑娘，一床的补液打完了。”
一个瘦高个护士马上应道，“知道了，马上就过来。”
李心桥感到现场气氛有些微妙，她也是有些眼见力的，也没打算在护士站久留，当即就转身回了病房。没多久就看到刚才应话的那个护士进来为小可爱拔针。
李心桥没忍住问了一句，“黄医生下班了吗？”
瘦高个护士头也不抬，“这个时间点大概还没下班，不过今天是周三，医院有例会，不知道开完了没，你找黄医生有什么事吗？”
李心桥担忧地望向熟睡的小可爱，低声问了句，“午饭前他才睡了一觉，现在又睡着了，会不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瘦高个护士对这种种情况见怪不怪，“前段时间黄医生给他转了新药，副作用就是嗜睡，对病人来说，能睡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能让身体机能恢复好些，你实在担心的话，也可以亲自去跟黄医生了解一下情况。”
她话音一转，“不过今天他大概腾不出身了，你可以明天晨会结束后找他，大概九点半到十点的样子吧，这个时间他会空闲一些。”
李心桥感激地点了点头，“那真的太感谢你了。”
瘦高个护士回以一笑，“不客气的，今晚是你在这里陪护吧？孩子爸爸今天有事？”
李心桥摇摇头，又把目光投向小可爱，“他说今晚想我在这里，于是他爸回去了。我第一次陪夜，有很多东西都不太懂，都怕照顾不好他”
瘦高个护士感叹了一句，“那孩子懂事，难受也不说，就自己忍着，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李心桥望向小可爱的眼神充满心疼，“只希望这次骨髓移植能够成功，他也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才多大的孩子啊，我宁愿他别那么懂事，疼了就哭，难受就叫唤出来，那样我和他爸也能知道该怎样帮助他。”
瘦高个护士见李心桥神情有些落寞，便好意安抚道，“能配型配上了就是几十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了，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好好盼着吧。”
李心桥点了点头，心中稍感宽慰，“希望一切承你贵言吧！”
交谈的过程中，瘦高个护士察觉到病房的温度还是有些低了，便又嘱咐了一句，“对了，按照捐献的流程，这几天中华骨髓库会再次联系捐献者再做一次身体检查，确保他/她现时的身体状况适合捐献，这段时间你们家属更要照顾好病人，莫让他受凉感冒了，不然骨髓移植又得推后了。”
“这至关重要，一定别要忘了。孩子不比大人抗冷热，而且还病着呢，现在他睡着了，更容易着凉，空调可以再往上调一点点。”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床头不远处，示意调节空调的按钮就在左上角的位置。
虽然李心桥才刚把空调调高，但护士说的话也确实在理，她没有养育过孩子，平日也鲜少和孩子接触，自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听了瘦高个护士的话后马上依言伸手去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她为护士的贴心而感激，连忙应道，“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的！一直以来也辛苦你们了！”
瘦高个护士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由于在血液科里，医生查房一般安排在上午，下午和晚上要是没有特殊的病情变化，一般都由当值的护士负责定时巡视。
加上瘦高个护士已经提前说了今天医院有例会，所以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李心桥果真没有再看到黄医生的身影，她虽然有一堆问题想问，但也只好耐着性子等到明天了。
在李心桥等待小可爱醒来的期间，李心信终于忍不住发了信息过来，刚开始只问及李心桥吃不吃得惯医院的饭菜，说了几句后便三句不离小可爱了。
明明李心信早上才见过儿子，但现在已经想得要紧，怕小可爱吃不好，怕他闹着要爸爸，怕他不肯吃护士给的药
他本想让李心桥把手机递给小可爱，好听一下小可爱的声音，但李心桥却说他刚刚睡着了，李心信只好作罢。
李心桥看出他不放心，便安抚他说，“哥，小可爱很乖，也听医护人员和我的话，你就放心在家休息一天吧，实在不放心的话，明天早些来接替我就好。”
挂了电话后，李心信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这也不是说他不放心由李心桥照顾小可爱，但他就是说不出这种奇怪的、令人不安的情绪到底来自哪里。
他在客厅踱来踱去，无果，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公寓能做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从前不久在书店买下的厨艺书籍中挑了一本名为《让你的孩子爱上吃饭》的书细细翻阅，打算好好研究如何能给小可爱转转口味，做些造型可爱、营养丰富的菜式。
虽说每次李心信做好了饭菜往医院送的时候，小可爱已经竭力掩饰自己的胃口不佳，尽量强迫自己多吃些，但李心信还是从孩子吃饭的速度察觉到他的食欲变化。
可是李心信只当是孩子吃腻了，所以趁着空隙的时间跑了几间实体书店，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几本儿童食谱，就是为了让日益瘦弱的小可爱在饮食营养上能跟上去。
李心信的用心，李心桥一直看在眼里，她也不知道，要是让他知晓，他前脚离开医院，小可爱便呕吐不止，吃下的饭菜也吐个干净，只怕李心信会更加难过吧？
所以在电话里，李心桥还是没有把实情告诉李心信。她也没想瞒他多久，只是打算等明天私下问了黄医生关于小可爱的真实情况，再好好跟李心信谈谈饮食上的安排，看看怎么对小可爱才是最好的。
为了在夜里更好地照顾小可爱，习惯在手提包里备着速溶咖啡的李心桥问护士取来了一只一次性纸杯，冲了半杯浓郁的咖啡，趁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
虽是速溶咖啡，但这个咖啡品牌很小众，而且口味十分独特，即使是m国本土人也少有人能欣赏这种略带酸味的苦涩，偏偏黄祖荫很喜欢，喝第一口就迷上了，硬是给李心桥推荐了一番。
本来李心桥已有惯常喝的咖啡品牌，但耐不住他软磨硬缠下尝了一杯他亲手冲泡，且端到她桌子上的咖啡，一尝觉得的确挺特别的，但仅此而已，并没有觉得十分惊艳，也没有产生像黄祖荫那样，以后非它不喝的感觉。
毕竟在她看来，咖啡这玩意，只要不是太难喝，提神的功效足够，而且随处超市都能轻而易举地买到，那就是好咖啡了。
她喝咖啡是为了在给资本家打工的时候保持精力的，而资本家品尝咖啡是为了享受人生，两者本就性质不一样。
但黄祖荫却因为李心桥那一句“还不赖”，不管她拒绝，硬是给她塞了一大包，就连上次回国也不忘给她带，仿佛生怕她喝不上会心痒难耐似的。
要不是李心桥心疼那一大包价格高昂的咖啡快要过最佳赏味期了，她才不会往手提包里放呢。
现在再次喝到这个酸涩的口味，李心桥才想起一周前在邮件上跟黄祖荫说了她要辞职并且留在国内的事，黄祖荫一直没有回复，这确实不像他的作风。
要知道平日两人交流的邮件，彼此的回复不会超过一天，现在都一周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要是说邮件未读还能理解，但邮件状态明明提示“对方已经打开并阅读了这封邮件”，那他为何不给她回信呢？
难不成，是生气了？
毕竟，当初她只是说要回去一段时间，把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报社，现在却跟他说要辞职，连住的公寓都放售了，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虽然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在致一药业一直工作下去，但她也确实预料不到她会在这间企业逗留多久才能达到她调查真相的目的。
她辞职的本意不过是不希望报社因为她个人的原因而职位空悬，影响报社的运作罢了，作为一个员工，她是称职的，但作为一个共同奋斗的伙伴和朋友，她承认自己的确有些不顾黄祖荫的感受了。
她犹豫半响，本想直接给他拨去电话，好好解释一番，但当她即将按下通话键的时候，小可爱刚好翻了一个身，正当她以为他要醒来，却发现他只是背过身去，像虾仁一般蜷缩在床边，半天没有动静，李心桥这才意识到他依然闭着双眼，显然并没有醒来。
只是小可爱这下翻身直接把还在身上的被子压在了身下，大半个后背便裸露在外面，李心桥担心他着凉，只好把手机揣回口袋之中，然后走过去给他整了整被子。
小可爱看起来睡得很沉，就连李心桥抬起他的手把腋下压着的被子抽出来，他都毫无觉察，犹自睡得香甜。
李心桥本以为他多睡一会儿便会醒来，结果他竟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天蒙蒙亮。
喝了咖啡的李心桥没有困意，守了他一整夜未有合眼，此时见他醒来，第一句话就问他要不要喝点水，肚子饿了没。
小可爱揉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姑姑，现在是什么时候？”
病房没没有挂钟，李心桥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时间，回道，“马上就六点了，天也快亮了。”
小可爱看了看窗外微微发亮的天边，再望向李心桥，“姑姑，你也醒得那么早？”
李心桥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句，“你现在要起来了吗？要不姑姑帮你去打点水洗漱一下？再过一阵子，也该医生查房了。”
小可爱乖巧地摇了摇头，“姑姑照顾我一晚也累了，我可以自个儿下床去浴室洗漱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却没料到腿脚没力，差点就从床上摔了下去，幸好李心桥就在旁边，见情况不对，马上伸手捞起了他，把他重新抱回床上，这才避免了他受伤。
“哎呀，小祖宗，你可别再吓我了，就在床上等我帮你好不好？”李心桥惊魂未定，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心跳加速。
小可爱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看起来有些落寞。
李心桥也有些沮丧，此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大概伤了他的心，顿时窘迫得不行，只能软下语气说，“姑姑刚睡醒的时候也会站不稳，就让姑姑帮你好不好？”
她见小可爱动了动唇瓣，以为他想说什么，但等了半天却没能从他嘴里听到只语片言，这让李心桥心中更加没底。
经过这一夜的陪护，她自觉并非照顾孩子的好手，只好叹了一口气，“医生说你这几天要特别注意，千万不能受伤了，姑姑不过是一时情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小可爱可以原谅姑姑吗？”
小可爱这才抬眸望入李心桥的眼睛，声音却透着几分沙哑，就像隔了一扇门一般，“姑姑，这不关你的事，我只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用了。”
李心桥见他突然变得心灰意冷的，有些诧异，连忙问道，“怎么会？小可爱那么乖，那么懂事，怎么会没用？你只是暂时病了，等这次骨髓移植以后，你就能病好了……”
小可爱突然提高了音量，“姑姑，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终于见着奶奶的样子了，她说带我去玩儿，但我怕爸爸不知道我去哪了，便没有同意，只说了下次再跟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