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苏文泽下衙回府听说了老太爷大闹定亲宴一事，弯唇摇了摇头，“没想到苏府竟还有个老顽童，恶人自有人磨，二房此时怕是都不痛快呢。”
苏潆给苏文泽端来了热茶，笑着道：“祖父虽神智不清明，待我倒是极好，今日还送了我一个宝物。”
说完，苏潆抬起手腕，晃了晃雨花石做成的手链。
苏文泽颔首而笑，“依我看整个府上还数老太爷眼力最好，那些不喜你的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才是。”
苏潆笑了笑，坐在苏文泽身边若有所思的道：“今日是侯府的世子妃来府上下聘，永安侯夫人并未来。
照理说是侯府主动要与苏府结的亲，今日这般模样倒不那般上心。”
苏文泽也正色道：“二房被眼前的富贵冲昏了头，全然不想背后之因。
不过，是狐狸迟早会露出尾巴，我们且看着便是。”
苏潆点点头，又问起了工部的事情。
苏文泽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与女儿说，实在是无甚可说。
工部尚书已年近花甲，每日都要睡到日晒三竿，到了工部便吃吃喝喝晒太阳。
最高长官都这样，下面的人还能有什么上进心，再者说那些老大人的年龄也确实不大适合上进了。
每到午时，工部便会出现其他衙门没有的奇景。
院中横七竖八的摆着数把藤椅，几个心宽体胖的老头摇着藤椅，闭目晒着阳光，像极了以前小区里那些吃饱喝足晒阳光的胖猫。
苏潆听了不禁失笑，扬唇道：“父亲也莫要太心急，工部的月银虽说少了些，但工作氛围很好啊，至少不用勾心斗角。
关于银钱一事，我已有了些想法……”
“饭菜来喽！”白氏的声音一响了，父女两人默契的闭口不言。
他们既然给她创造了一个简单的童话世界，那便要守好这个世界，不让她被外界所扰。
“快来吃饭吧，今日都是我下厨做的！”今日有侯府的人来府中下聘，酒菜比起往日要丰盛许多，但白氏依然觉得难以下咽。
见小厨房有些食材，她便忍不住亲自动手了。
桌上有三菜一汤，小酥肉、红烧鱼、白灼菜心、还有冒着热气的鱼丸汤。
苏文泽先夹了一筷子小酥肉，眉眼顿时餍足的眯起，“香酥嫩滑细腻爽口，肥而不腻，当真是百吃不厌。”
“哪有那么夸张了，真是的。”白氏嘴上娇嗔着，实则早已笑弯了眼。
她为苏潆夹了一筷子白灼菜心，笑着道：“这里的厨房虽不方便，但食材是真的新鲜，你看这菜的色泽简直像加了滤镜似的。”
碧若翡翠的菜心铺在瓷白的盘中，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辣椒段，光是看着便令人食欲大增。
这菜听起来简单，但想将它做的这般脆嫩入味却很难。
见苏潆喜欢，白氏又忙给她夹了块鱼肉，挑好刺之后才放进她碗里，“别光吃菜，多吃些肉。
看你这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可得好好补补才行。”
说完又为苏潆盛了一碗鱼丸汤，小碗里盛满了鱼丸，汤反是成了陪衬。
苏文泽一边吃着菜，一边酸溜溜的道：“得亏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否则这桌上怕是都没有我的位置了。”
白氏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呀，与女儿也要比一比。
放心吧，忘不了你的，以后我每日都给你准备饭菜送到工部去，保准你吃的饱饱的。”
苏文泽眼中有光晃动，深情缱绻，“阿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苏潆低头干饭，全当看不到飘了满屋子的粉色小爱心。
离开海棠院时，阿珠打了一个饱嗝，隐隐能还看到小袄下微微鼓起的肚子。
“吃撑了？”
阿珠连忙摇头，“奴婢其实还能吃的，都怪红袖姐姐把剩下的半碗汤都抢走了，不然奴婢还能再吃一个馒头。”
苏潆哭笑不得，“再吃一个怕是我就要找人抬你回去了。”
阿珠不好意思的挠头笑了笑，“不能怪奴婢嘴馋，实在是夫人的手艺太好了，红袖姐姐比奴婢吃的还多呢！”
红袖姐姐平日总说要保持身材，今日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倒也不怕胖了，明明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才该多吃些。
苏潆摇摇头，只觉阿珠年小可爱，却是不知这些她与父亲早已习惯的美食即将在工部同样引起轰动。
次日苏潆与白氏一同去寿安堂中给苏老夫人请安，看完了苏老夫人的冷眼，听完了孙氏阴阳怪气，母女挽手离开，心情完全不受其扰。
她们母女二人最像的地方便是都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牵动情绪，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才是最不可取的。
苏潆给白氏找了一堆的话本子，足够她看上三日不出门，又吩咐红袖道：“我要出趟门，若有什么急事寻不到我，便去工部找父亲。”
交代完海棠院的事，苏潆便带着阿珠上了街，只不过两人先行回了趟苏宅，再出门时便从清婉小姐俏丫头变成了两个少年郎。
这是阿珠第一次穿男装，觉得格外新奇，一路蹦蹦跳跳的跟在苏潆身后，觉得视角都与往常都不同了，全然不用顾及形象。
虽说往常也未见有多顾及。
苏潆想开一个铺子卖胭脂水粉和香料，但他们手头的银子只能勉强租赁店铺，连货品都备不全。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挣些本钱，好在她还另有谋生的手段。
济仁堂。
苏潆在店门前驻足，阿珠抬头看了牌匾，问道：“小……公子，您要抓药？
这是长安城最大一家医馆，药材有些贵的。”
“进去看看。”她通晓医理，可以在医馆药铺找份兼职，慢慢攒钱。
小药童听到响动抬起头来，见进门的是个俊秀不凡的年轻公子，眸光先是一亮，待视线扫到他们的衣衫时，光亮瞬间淡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问道：“公子是想诊脉还是要抓药？”
两个穷酸货，定然抓不起昂贵的药材。
在听到苏潆不是抓药，而是找来找活做时，小药童更是不客气的撵人，“你们要是不抓药便赶快离开，别挡了其他客人的路。
咱们济仁堂内皆是名医，便是来做学徒的也要出身名门医家，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欸，你这小屁孩嘴巴怎么这么臭！”阿珠不乐意了，欲上前理论，被苏潆拦住。
小药童浑不在意的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的小牙，态度无比傲慢，“我这还是客气的，若是被其他先生看到，可就不仅是奚落你一番这般简单的了！
我劝你赶紧走人，别自讨没趣。”
阿珠气得直喘粗气，这熊孩子一看就是揍挨少了。
苏潆笑了笑，“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
离开之前勾唇看着小药童，笑问道：“我看小兄弟尚在换牙，今年可有满十二岁？”
小药童皱皱眉，不耐烦的道：“满了又怎么样？”
苏潆嘴角笑意更浓，语气依然轻快，“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兄弟年纪这般小就能留在济仁堂，可见小兄弟天资甚是出众。”
小药童得意的就差翘尾巴了，斜睨着苏潆道：“你奉承我也没用，毕竟人的出身和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你羡慕也是徒劳。”
苏潆点头应是，和善的看着小药童道：“多谢小兄弟提醒，那我也有件事要提醒小兄弟一下。
一般来说人的牙齿会在十二岁之前换好，你却仍有乳牙未褪。”
小药童拧起眉，他最讨厌别人看他的牙了，没好气的道：“那又怎么了？”
“自然是说明小兄弟你体内缺乏钙质，日后不但大概率会造成牙齿不齐，容易蛀牙，就连个子也很难长高。”
小药童：“……”
苏潆笑颜如花，弯唇继续道：“还有，方才若是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只有八九岁的稚龄，十二岁的个子……嗯，多少是矮了些的，还望注意。”
苏潆说完转身便走，那小药童气得浑身直抖，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苏潆勾勾唇，无论多大的男人，身高都是他们的软肋，踩上一脚保准他数日都缓不过来。
苏潆又接连去了好几家医馆药铺，虽说态度不若济仁堂那么差，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医馆轻易不收外徒，她这年龄又很尴尬，做药童太老了，做大夫资历又不够。
阿珠走得腰酸腿疼，委屈抱怨道：“公子，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苏潆隐隐望见前面还有一家医馆，便道：“再去前面看看，最后一家了……剩下的明日再来。”
阿珠嘴角扬起又落下，走来走去都是医馆药铺，太无聊了，她都不想来了。
“回去给你买个糖葫芦。”
“那明天咱们早点出来，小姐慢慢逛，多逛几日也无妨！”阿珠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极尽谄媚。
苏潆笑笑没理她，抬步迈进了医馆。
医馆不大，柜台后立着一年轻男子，正在整理桌上的药材。
听了苏潆的来意后，有些不好意的道：“抱歉，咱们店里现在不缺人手，兄台再去别处看看吧。”
苏潆点了点头，没再强人所难，正欲离开，忽有几个人闯入屋内，险些撞到苏潆。
那几个人却顾不上别的，拉着年轻男子慌忙道：“苏大夫呢，俺兄弟剁肉划伤了手，留了好多血，快救救俺兄弟！”
年轻男子一听也慌了，“苏大夫出诊了，现下还回不来啊！”
“那怎么办，您帮着看看呢？”男人病急乱投医，拉着年轻男子便道。
“我……我不行啊，我还没出徒，你们还是快帮人送到别处吧。”
年轻男子也跟着着急，脸色都泛起了红，这时忽听一人惊呼道：“你是什么人，咋往人身上扎针呢！”
年轻男子闻声望去，见原是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郎，她不但没走，还不知何时拿了店里的针包，正在往躺在架子上的男人身上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