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上明最尊贵的公主
“父皇！”赫连书樾上前阻拦，却被明帝毫不留情地用肩膀撞开，踉跄一下，“究竟是怎样的过错，才会如此惩罚？”
他注视着明帝的背影，语气带着质疑。
即便犯下大错，也从来都没有明帝亲自行刑的先例，嘴上说着二十七下是格外开恩，实际上每一鞭都下了死力气，就算是当年赫连峋所受的四十九鞭，都不曾这样。
明帝这是摆明了想要取云华的性命。
云华虚弱抬眸看向赫连书樾，摇了摇头。
赫连书樾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在对上云华警告的眼神之后，最终闭上了嘴。
明帝走到云华身后，接过了那血藤长鞭，上面沾着血迹。
没想到，明帝竟然心狠至此。
有苏容紧紧盯着明帝，背在身后的掌心凝聚着气流，眼眸中闪烁着锋利的银色竖线。
御书房顿时刮起了一阵风，将散落在地上的奏折吹得猎猎作响。
云华见状，挪动着膝盖背对着跪在了明帝的跟前，面向着有苏容，“父皇亲自训诫，是儿臣之幸。”
因着她挡在了明帝前面，有苏容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受下这剩下的七鞭，先前所有事情，通通一笔勾销。”明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像是格外开恩般的语气，“你撑住吗？”
“当然。”云华抬眸直直注视着有苏容，声音格外坚定，“我定能够撑住，放心。”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明帝和赫连书樾听的，更是说给有苏容听的。
闻言，有苏容掌心凝聚的气流停滞了下来，不忍地侧目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云华猜的没错，让他亲眼看到她受罚，他真的会疯，哪怕杀害凡人会遭到天雷惩罚，他也恨不得即刻化指为爪，捏碎明帝的喉咙。
但她之所以会苦心安排，定然不会希望他这样做的，所以，即便心中如万蚁噬咬，他都必须忍住。
否则，云华先前所受的二十鞭，就白费了。
云华看着有苏容眼底渐渐平息的暴怒，长舒一口气，双手放在膝盖上强撑着身体，继续开口背诵：“惟吾氏族，人百其身。惟吾氏族，其初一人……”
长鞭扫起一阵阵气流，狠狠抽打在了她的后背上，甩出细碎的血珠，额头汗水汇聚，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一木而分，一气而陈。陈陈相因，是以百身……”
啪的一声，长鞭尾部抽到了她头上的步摇，发出清脆的声音，连带着珠花，碎裂在地上，云华再次往前倾倒。
“五妹妹！”赫连书樾惊呼一声。
但这一次，她的双手撑在了地面上，并未栽倒在地。
有苏容掌心早已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咬牙切齿地数着明帝抽打在她身上的鞭子数：“四……”
云华继续爬起身来，声音沙哑至极：“身有七分，亦一其心。大小相恤，礼义相成……”
鞭子高高扬起，重重落下，倒刺扯下的细碎布料粘着翻出的血肉。
“三……”
“患难相扶，疾病相临……”
血藤长鞭上密密麻麻的倒刺沾满了血液，被浸得鲜红发亮。
“二……”
有苏容死死盯着明帝手上的动作。
“尔族既睦，受天之庆。”
“一。”
最后一鞭，明帝眼底晦暗一瞬，用尽全力，狠狠抽了下去。
一个身影快速闪过，挡在了云华的身后。
沉重响亮的一声落下，赫连书樾痛呼了一声，与云华一同向前栽倒摔在了地上。
“五皇子！”内侍官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二十七鞭已尽数打完，明帝将手中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的长鞭扔在了地上。
“樾儿，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明帝瞥了一眼赫连书樾背上的那道伤口，声音透着些许肯定。
原来，明帝试探的不仅仅是云华，还有赫连书樾，试探他会不会因为迎合明帝，而对云华袖手旁观。
闻言，赫连书樾撑着地板起身，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谢父皇。”
“至于小五。”明帝的目光落在了云华血迹斑驳的后背上，原本平整的后背，此时已经被长鞭抽打得血肉翻飞，与衣裳的布料粘在一起，看上去格外瘆人。
而云华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能够死死撑着不肯闭眼，只为了听到他的决断。
明帝静静注视着她毫无血色的侧脸，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恰在这时，一名金龙卫迅速走了进来，在明帝身旁停下，低声禀报：“启禀陛下，西南一带的余党已尽数铲除，所有的据点都已经清剿干净。”
闻言，明帝的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金龙卫下去。
与此同时，他看向云华的眼神里的警惕和防备慢慢消失，最终开口：“从今日起，昭宁公主便是除了太子之外，位列所有皇子公主之首，同时也是朕最宠爱的女儿，上明最尊贵的公主。”
“除此之外，传令下去，将淳妃的牌位放入宗祠祠堂，请名师做法超度。”
此话落下，云华终于松了一口气，声音嘶哑：“谢父皇。”而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明帝不再看她，而是面向了有苏容：“今日之事，原本是朕的家事，却闹成这般血光场面，让国师大人见笑了。”
有苏容面无表情，背在身后的手早已被他抓得失去了知觉。
“天色不早了，朕还要上朝，国师大人可自行离开。”明帝说完，在内侍官的跟随和金龙卫的护送之下，转身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目送明帝的背影渐渐消失，赫连书樾紧绷着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了下来，这才想起云华还晕倒在地上。
“五妹……”他挪动着身体面向她，伸出手。
还未等他触碰到云华，面前掠过一道荼白身影，小心翼翼地将云华扶起来背在了背上。
殷红的血迹一下就在他白色的衣裳上晕开了一片痕迹，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国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赫连书樾紧张地盯着他，想要出手制止，却对上了有苏容投过来的冰冷目光。
如冰川纵横的山谷间席卷着一场暴风雪，所到之处，所有的生灵皆被掩埋。
赫连书樾只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路贯穿到头顶，冰封三尺，动弹不得。
下一刻，有苏容背着云华，快步出了御书房的门，眨眼之间就消失了踪迹。
赫连书樾望着门口处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霜雪，和地上慢慢凝结出的一层坚硬冰面，上面弥漫着白色的寒气，瞳孔瞪大了几分，满是震惊。
——
云华寝宫的房门被有苏容一脚踹开了，守在矮桌旁昏昏欲睡的芙仪骤然清醒，下意识摸向腰间的软剑，然而，在看到有苏容背上呼吸微弱的云华之时，双腿差点就软了下去。
“殿下！”芙仪赶紧上前查看云华的伤势，“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嘱咐她只需要守在寝宫之中等她回来便是。
如今，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浑身被黏腻的血液浸湿，奄奄一息的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