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本宫依然是皇后
目光触及云华后背上已经翻卷干涸的血肉，与破碎衣料粘成一块一块的，芙仪一度哽咽不成声：“到底是谁干的——”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有苏容快步将云华放在了软榻之上，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趴伏在自己的肩头。
当务之急，是替云华疗伤，否则，即便是有妖丹相护，也无力回天。
看着云华逐渐变弱的呼吸，芙仪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去取热水来。”有苏容面色镇定，“我先帮她处理伤口。”但微颤的手指暴露了他的真实心绪。
强大如他，也会有害怕的一天，害怕怀中这个脆弱的凡人，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
“殿下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救她。”芙仪不敢再看云华后背上的伤，生怕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哽咽。
她知道有苏容与云华的关系，也相信以有苏容的能力定然能够救云华，所以在他吩咐之后二话没说就小跑出去准备热水。
芙仪走后，有苏容垂眸看向云华后背的伤势，这才注意到干涸的血肉居然有隐隐发黑的迹象。
这可不是普通鞭子能够造成的伤，反而像是淬上了毒。
有苏容不禁一愣。
必须尽快除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的伤势这般重，动辄必然是疼极，若是撑不过去……
颤抖着手触碰到那些深刻的伤痕时，有苏容只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眼里纠结万分。
“狐狸……”云华的脸埋在他的肩上，气若游丝。
听到她的声音，有苏容愣了一下，眼眶酸涩无比：“云华。”
即便他竭力抑制，她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哽咽，轻声安慰：“别哭啊，我不是还没死吗……”
“你不会死，我一定会救你。”有苏容调整着情绪，但在触到她后背触目惊的伤时，仿佛连心尖都随之颤抖。
云华感受到了他的挣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虚弱：“我能撑住。”
她抬手环上有苏容的腰身，攥着他衣袍的手渐渐收紧，声音格外坚定。
“动手吧。”
有苏容微微点了点头，手中凝结出了一把锋利的冰刃，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他屏住呼吸，双手环过云华的肩膀，一手小心翼翼地撕开云华的衣裳，在触碰到与衣料粘连在一处的血肉之时，咬着牙，冰刃刀尖割了下去。
云华紧咬住下唇，苍白的额上青筋暴起，即便是有冰刃的寒凉压制住部分疼痛，血肉被生生割下的痛楚仍旧像是凌迟一般，就连筋骨都一同战栗。
感受到她粗重的呼吸凌乱地洒落在他的肩膀，有苏容的心也一同被紧紧揪住了，但一旦开始，便由不得他停下，否则，那上面的毒很有可能会迅速蔓延，届时便是妖丹也护不住她。
“若是疼极，便咬住我的肩膀。”哪怕将他的血肉一同撕下，也算是他在陪着她一同承受。
云华早已做不出任何回应，只是听着他的话，微微张开嘴，牙齿抵在他的肩颈处。
有苏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冰刃，一点一点，继续割了下去。
“唔！……”
伤口之下殷红流动的血液沾了满手，云华终是不舍得咬他，而是紧咬着下唇，齿尖咬破了皮肤，腥味弥漫在整个口腔，额头渗出的细汗湿透了鬓发。
心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被蛛丝缠绕住，释放的毒素瞬间席卷而来，麻痹全身，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她的母妃，站在窗棂边，对她露出恬淡的笑容。
她想要张嘴呼唤，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儿，快来。”淳妃朝她张开双臂，声音很是温柔。
……
“好了……”屏息凝神将最后一块粘连发黑的血肉去除，有苏容将手中沾满鲜血的冰刃扔在了地上。
终于，能够正常的上药包扎了。
有苏容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云华原本攥着他衣袍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滑落了。
“云华？”有苏容心中的弦顿时紧绷了起来，侧目看向她的脸。
然而，靠在他肩膀上的那张脸，已经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蒙上一片青灰，随着他转头看向她的动作，身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向一旁倾倒。
“云华！”有苏容瞳孔顿时瞪大，颤抖着手接住了她，他想要听到她的声音，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她脉搏的跳动了。
“不，不……”巨大的不安席卷而来，有苏容哆嗦着手，用灵力去查探她的心口，只要妖丹还有光芒，云华就还活着。
然而，无论他注入多少灵力，云华的心口处仍旧一片黯淡。
恐惧感顿时从脊柱蔓延到头顶，有苏容定定注视着已经失去了脉搏的云华，眼眸就像是一潭死水，汇聚成泪，顺着他的脸滑落。
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
天边破晓，明帝已经昭告了天下，为云华的生母淳妃翻案，并宣布收回皇后梁倚槿的凤印，将她打入冷宫。
皇后与淳妃一事已成定局，林将军也不好再继续借着这个借口追查下去，只能将带走审问的官员通通放了回去。
连同鹿台山一事，也就这么告一段落了。
冷宫内，残阳照在了高高的宫墙之中，几缕蛛丝随风飘荡着，上面还缠着一只昆虫的尸体，在残破的泥墙上，漂浮着细微的灰尘，就像是泛着压抑的，阴暗的牢笼。
梁倚槿坐在一张满是划痕的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院落中的荒凉光景，偶有几只乌鸦落在枯木的枝头，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
“娘娘已经坐了一日了，吃点东西吧。”刘嬷嬷担忧地劝道。
梁倚槿摇了摇头，抬眸瞥了她一眼：“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你陪在本宫的身边。”
声音带着些许怅然。
“娘娘的恩情，奴婢一直不敢忘。”刘嬷嬷轻声道，眼底闪过一抹晦暗，又很快低下了头，“奴婢去给娘娘热一些粥。”
梁倚槿没有说话，仍旧冷淡地环视着这荒凉的院落。
刘嬷嬷离开不久，朱漆大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推开，一个绛紫色衣袍的身影走了进来，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就算不用抬头看，梁倚槿光听脚步声就已经能够辨认出面前的人是谁了，沙哑着声音开口：“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看望一下你的。”梁承的声音算不上恭敬，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问候，“托你的福，陛下并没有牵连到梁氏一族。”
“呵……”梁倚槿抬眸看向他，即便是一身狼狈，神情还是高傲，“既然是来看望本宫的，为什么不行礼？”
梁承还以为她是神志不清了，还是好意提醒：“看陛下的态度，你的皇后之位应该不保了。不过，能留得一条性命也算不错，等风波过去，我会派人送一些东西过来，让你在冷宫中衣食无忧。”
闻言，梁倚槿就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直到上气不接下气才慢慢收敛。
梁承还以为她这是疯魔了，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一步，身后的梁倚槿就倏地开口了。
“只要陛下还没有下废后的诏书，就算本宫的凤印被收回，打入到这冷宫当中，本宫也依然是皇后。”
梁倚槿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强调着。
梁承的步伐停顿了下来：“你就这么肯定？”
“当然。”梁倚槿唇角弯起一抹傲慢的弧度。
“看来我猜的没错。”梁承回过头，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当年和陛下做过交易。”
枯木上传来乌鸦嘶哑的叫唤，与他脸上的神情一般，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