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以性命为祭，状告皇后
祭台之下的人纷纷行礼，在整齐划一的“吾皇万岁”当中，明帝穿着一袭明黄色龙袍，上绣金龙，下绣滚水云纹，腰系玉带，华丽而又威严。
九五之尊的矜贵，是任何衣服都不能相比拟的。
明帝缓缓走上了祭台，声音沉稳：“都平身吧。”
“谢陛下——”
众人缓缓起身。
“太子殿下，请吧。”内侍官恭敬地提醒一句后，站在首位的赫连峣踏上阶梯，来到了明帝的面前，端正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内侍官拿出了明帝的圣旨，高声诵读。
祭台之上的香炉鼎中的盘龙香慢慢燃烧着。
趁着大家都在低着头聆听着圣旨，赫连书樾再度侧目看向了云华，压低声音开口：“五妹妹所说的很快，具体是什么时候？”
云华不语，而是看向了祭台之上挺直背脊跪着的赫连峣。
诵读结束以后，内侍官将圣旨收了起来，接着道：“请陛下为太子殿下授冠！”
明帝走到赫连峣跟前，接过赫连雪送上来的礼冠为赫连峣戴上，继而拔出赫连峋手中的宝剑，交给有苏容在祭台之上开光之后，收回到剑鞘当中。
“今日过后，你便是真正的储君了。”明帝将那把宝剑送到了赫连峣面前，“希望你能够谨言慎行，做好表率，莫要像上次那般，让朕失望。”
赫连峣抬眸看着自己眼前的宝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伸手双手恭敬地接过，声音低沉：“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台下的赫连霺看赫连峣已经接过了宝剑，有些不确定地低声询问：“这是不是就代表礼成了啊？”
“不。”云华声音平淡，目光越过祭台，远远望向高耸的城楼，“还有一件事。”
“赐储君册宝——”
内侍官呼完，亲手捧着储君的印鉴册宝走到了明帝身旁。
只要明帝将代表储君的册宝交到了赫连峣的手上，那么，赫连峣就是上明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了。
但赫连峣看着那册宝，眼底并没有多大的期待和喜悦，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明帝并未看出他的异样，拿起印鉴，缓缓交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赫连峣的手快要触碰到那纯金麒麟纹的印鉴之时，城楼之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兵刃相接的打斗声。
众人瞬间抬头朝城楼望了过去。
短暂的声音消失之后，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了城墙之上，墨色长发垂落，不扎不束，随风扬起，白色衣裙也随风翻飞。
是一位女子。
众人皆是惊讶，太子加冠如此庄重的场合，怎会有一个女子登上城墙？
赫连峣一下就认出了那个身影，瞳孔瞪大了一瞬。
是舒郁。
刚触碰到印鉴的手顿时收了回来。
护卫明帝安全的林将军立马上前：“竟然敢扰乱太子加冠，来人，将她拿下！”
侍卫领命，通通往城楼上赶了过去，与此同时，背着羽箭的护卫军也赶了过来保护明帝的安危。
“不可！”赫连峣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帝停顿了一下，压迫的目光紧紧盯着赫连峣：“你说什么？”
“我……”面对明帝阴翳的眼神，赫连峣下意识感到背脊生凉。
然而，还未等他说完，站在城楼之上的舒郁倏地开口了。
“我是东宫的侍女，今日登城楼，是为了状告皇后！”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就连赫连峣的眼底也满是不敢置信。
舒郁远远瞥了赫连峣一眼，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她也能猜到，他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定然是失望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
“皇后梁倚槿，心胸狭隘，嫉妒昭宁公主生母淳妃，以鹿台山通敌一事陷害之！所行之事有背天道人伦，必遭天谴！——”
舒郁高声喊道，字字句句，满是悲戚，声音回荡在四方高耸的城墙当中，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鹿台山……”林将军怔了一下，眉头紧皱，紧紧盯着城楼上的舒郁。
众人也都没有料到，城楼之上看起来瘦弱的女子，声音却是如此的撕心裂肺。
“竟是东宫的侍女？”
“什么？！皇后娘娘竟然陷害过昭宁公主的生母淳妃？”
“当年鹿台山一事，还另有隐情吗？！”
……
听到舒郁的话的时候，大臣们都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矛头渐渐指向了皇后和太子。
丞相梁承赶紧上前：“陛下，此女定是故意扰乱太子加冠之礼的，她的话不可信，还请陛下下令，即刻捉拿！”
明帝在听到舒郁的话时脸上早已布满了怒气，厉声下令：“弓箭手准备！”
“父皇，不要。”赫连峣忽然扯住了明帝的衣角，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帝愤怒地指着城楼之上的舒郁，“她自称是你东宫的侍女，已经有意要这盆脏水泼向你了，你竟然还敢包庇她吗？！”
“不是的，父皇你听我解释……”赫连峣张了张嘴，却被明帝无情打断了。
“逆子！”明帝一脚将他踹开，声音极度愤怒，“将那个女子拿下！”
明帝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引弓搭箭，剩下的侍卫也都追到了城楼之上，慢慢逼近，将她包围。
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插翅也难飞。
但舒郁就像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全身而退一般，而是缓缓从手中拿出了一卷状纸，沙哑着声音高声喊道：“皇后梁倚槿所做的一切，桩桩件件，皆在这状纸之中！”
身后是迅速上前的侍卫，身下是箭在弦上的护卫军，舒郁脸上一点惧色也无，抬手将自己眼角被风吹得溢出的泪水擦掉，往前走了一步。
“苍天在上，我舒郁今日在此，以血肉之躯为誓，性命为祭，诅咒鹿台山一事的始作俑者，皆不得好死！——”
悲壮的声音在城楼之上回荡着，如此重的誓言，如同诛心的刀刃一般。
明帝脸色大变，厉声吼道：“将那妖言惑众的妖女即刻射杀！”
赫连峣挪着膝盖爬到了明帝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裤脚：“求父皇饶她一命！”
如此卑微，就是为了城楼之上的那位女子。
赫连峣的眼眶早已通红，声音止不住的发颤，远远望着舒郁。
“太子殿下……”舒郁嘴唇一张一合，并未唤出声，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抱歉。”
下一刻，那道白色的身影纵身一跃，从高耸的城楼之上跳了下来，毫无留恋，无所畏惧。
就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蝴蝶，倏然坠落。
“不！——”赫连峣踉踉跄跄爬起身来，往她坠落的方向奔去，却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砰的一声，白色的身影重重砸在了地板上，满目腥红。
“啊！”赫连霺惊叫一声，躲在了赫连峋的身后，赫连雪也被吓得脸色惨白，僵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赫连书樾下意识伸手想要挡在云华的眼前，却被云华抓住手腕制止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这便是你要告诉我的？”
云华没有回答，而是静静注视着那倒在血泊当中的尸体，雪白的衣裙已经被殷红的鲜血染红，沾上了些许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