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翻身做甲方
纪律在红绿灯前想着女儿猝不及防的话。
怎么心里也不是滋味呢。
他寻思半天开了口:“爸爸不管你这事儿,但是爸爸要提醒你跟你讲过的话,做人要善良,也要有底线,你追归追,别放低自己。”
这话像糖一样在纪青徽心里慢慢融化,她眨巴眨巴眼睛,咧开嘴:“我知道,我很明白的。”
纪青徽在车上眯了一会儿,慵懒地下了车,不紧不慢和纪律走到了预订的餐室。
她的黑色风衣没有扣扣子,因为走路鼓出风的方向,服务员拉开木制门的时候她微微仰头,轻打了哈欠,像个盛气凌人的女王。
好像在对祝宋川说:我就算不和你一起来,也能出现在这个饭局上。
一副我想去哪就去哪的姿态。
林妤然气定神闲,姿态端庄,也还是被压了一头。
如果可以给这个画面配字幕内心os,那一定是:我不是你下属了,我现在是你的甲方爸爸。
一见面,纪律跟小伙子寒暄两句,问:“点餐了吗?”
祝宋川客气道:“还没,您还没来嘛,应该让您点。”
纪青徽被祝宋川气了很久了,趁这个机会狐假虎威地悠悠伸手,“菜单呢?”
林妤然起身递菜单,笑着低语:“这才是你原来的风格。”
纪青徽回敬:“你以为我只是耍性子吗?我说了我和原来不一样。”
拿了菜单,众人预备落座,纪青徽向祝宋川招了招手说:“小祝,坐我旁边。”
纪律拍了女儿一下,“你瞎叫什么呢,你们同辈。”
“可是现在我是甲方!”
“你是什么甲方!我们两家不谈这个!”
祝宋川打圆场,“没事的叔叔,坐那儿挺好的。”
纪青徽竖大拇指,“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嘛。”
纪律皱了一下眉,这孩子是不疯了?他眼神警告了纪青徽一下,去了洗手间。
纪青徽眼神流转,停在祝宋川身上,食指向他点两下,“你,为什么不带我来?”
祝宋川不紧不慢抿茶水,“带你来了,你还能这么开心地做我甲方?”
想起这茬,纪青徽想更精准地拿捏,在手机上问纪律:【咱家是和今朝签什么合同啊?新盘那个耀阳大道的商场进驻?你为了祝伯父还管这么小的事啊?】
纪律:【今天只是吃便饭,合同早就谈好了,也不是和我谈的,只是小祝客气,进了我们家商场,就硬要请我吃饭。】
纪青徽看着手机长叹一口气。
纪青徽笑容可掬,“祝总,你看你要不要加什么菜?”
就是说,我以为我是甲方,没想到是老板家访。
祝宋川眉头轻皱,微开唇齿,声线里夹杂着一丝刻意的疑惑:“我还有点餐的权力吗?”
纪青徽打着哈哈摆手:“祝总不用这么配合我之前的演出哈哈。”
接下来几分钟纪青徽都如坐针毡,她气他带林妤然赴饭局这茬还没爽够呢,就被打回原形了。服务员上菜的时候,作为吃货,纪青徽都心不在焉。
纪律带了藏酒来,还没开,纪青徽灵光一闪,提议道:“要不开瓶酒?”
纪律向祝宋川一仰头,“喝点吗?”
祝宋川礼貌颔首,“陪纪叔喝点。”
这不就是负荆请罪的机会吗?而且这还不是荆,纪青徽挺能喝,敬酒不在话下。
画面有点奇怪,下属不跟对面敬太多酒,一个劲跟上司敬。
一开酒的时候,纪青徽就首先三杯咣咣下喉,末了向祝宋川示意,祝宋川当着纪律的面,神色自若地当即回了三杯。
纪律一看这开场阵仗,还有点小激动,场子突然就热起来了,于是也跟祝宋川碰了一杯。
纪青徽叽里呱啦夸了祝宋川一大堆,彩虹屁快要吹成紫外线屁了,为表诚意又敬了一杯。
祝宋川的脸不咸不淡,紧接着回了一杯,纪律看着这有来有往的场面,整挺开心。
看女儿喝得大气,纪律想帮她缓缓,又和小伙子干了一杯。
因为祝宋川回酒太干脆利落,眼看着像是快被自己敬的酒给哄好了,纪青徽趁热打铁,快马加鞭,又斟了一杯酒。
平静湖面般的脸飘了雪,祝宋川嘴角的笑有点变味了,像是皮笑肉不笑,这次他放慢了回酒的速度,并直勾勾盯着纪青徽。
1v2了属于是。
纪青徽瞥见那个眼神,琢磨着祝宋川这是有点什么意思。
林妤然眼看着不少酒以雷霆之势下了祝宋川的腹,伸手想要拿酒杯,帮他分担一点。
祝宋川果断地拦了她的手,“我说了,不让女下属陪酒的。你等会儿开车就好。”
纪青徽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寻思着祝宋川避开旁人,独独展露给她一个人的眼神。
——那是不是欣赏的意思?
而且有可能祝宋川不计较之前她当甲方那事儿了,想到这里纪青徽更来劲了,酒有点上头,但她能喝啊,于是又大大方方地再盛一杯。
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这种眼神还不能让对方父亲看见。
传递这种眼神太难了。
明明他已经足够咬牙切齿,为什么这个女人越来越起劲???
这一瓶酒已经快见底了,三分之二是祝宋川喝掉的。
好不容易把这瓶酒干完,祝宋川垂了眼皮,隐去之前咬牙切齿的眼神,让自己忍住,夹了点吃食。
一看祝宋川微微低了头,垂了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纪青徽觉得自己“将功赎罪”的希望逐渐变得缥缈。
他还没喝尽兴。
一不做二不休,电光火石之间她又开了一瓶。
祝宋川的一勺甲鱼汤顿在半空中,他看向纪青徽的眼神近乎于停滞的冰河。
纪青徽很满意,看,他连甲鱼汤都不喝了!
喝第二瓶的速度依旧很快,纪律意外道:“小祝挺能喝嘛,跟之前不太一样啊!练出来了?我现在都不怎么喝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祝宋川抓住机会,想停止酒局,“没有没有,我酒量还是和原来一样不太好。”
你看这,因为爸爸不能喝第三瓶了,祝宋川就只能应和着说自己也不能喝,这怎么行呢?虽然自己也不太能继续喝了,但是再陪他一瓶吧。他要是还想喝,自己也不能陪了。纪青徽暗下决心。
第三瓶像火山喷发一样开了。
按了按太阳穴,祝宋川想拦住已经醉上头的纪青徽。
祝宋川尝试好言相劝,把纪青徽真当甲方一样地说道:“不能喝就别喝了吧。”
态度十分诚恳,十分关切。
纪青徽有一点点感动,更加决定奉陪到底,“没事!”
她脸色轻微泛红,纪律觉得有必要拉她回家了。但纪青徽刚刚说完没事,怎么能马上就甩手走人呢?她又坚持继续。
后半场,纪青徽已经脸色酡红,祝宋川当着长辈的面只能各种好言相劝,纪青徽又回到了甲方状态。
她眼皮眨的速度放慢了些,大剌剌地越过祝宋川的阻拦把祝宋川的酒杯斟满,他太客气了,想喝就喝嘛。
祝宋川的手紧紧握住杯子,想避开纪青徽拿过来的酒瓶。
纪律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了,打算去趟洗手间,回来就把纪青徽强行带离现场。
和纪律商量好准备散局,林妤然也去车库提车了。
纪青徽已经完全醉了,抢酒杯无果,直接握住了祝宋川那只白皙、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手。
祝宋川眼里冰河翻涌。
因为一下子扯住他的手,纪青徽也跟着往前了一点,迷迷糊糊凝视住他的眼睛,嘟嚷着:“银河……”
祝宋川冷冷清清道:“是冰河。”
她看不出来自己现在浑身寒气吗?
纪青徽倏然想起那首《有何不可》,看着他的眼睛笑出大白牙,开心地回应道:“噢,那是为我解冻冰河吗?”
“神经病才喜欢你。”祝宋川凝噎几秒,仔细扶她起来。
“我不允许你骂自己神经病!”纪青徽单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一拍桌子。
“……”祝宋川一手揽她,“我不喜欢你。”
纪青徽豪言:“你以后会的。”
祝宋川眉眼平扯,唇线平直,已然是克制到极点,极度无波澜便是极度生气的状态,“除非老年痴呆。”
纪青徽模模糊糊地哼哼唧唧。
纪律赶回来,和祝宋川一齐把纪青徽扶回车上。纪律客气又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祝宋川下意识地想回答“不麻烦”,实在说不出口,于是笑着说:“应该的,纪叔路上注意安全。”
晚上祝宋川到家,扔了大衣就去客厅找父亲。
“能不能把纪青徽开除掉,让她回自己家。”祝宋川鼻尖还是酒醺红的,面色却黑得跟碳一样,“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自己约的饭局自己去。”
“你不是挺喜欢纪家姑娘的吗?”祝父放了手里的报纸,问儿子。
祝宋川斩钉截铁,“爸,她骚扰我。”
祝父:“……”
祝宋川忍无可忍,“不管你多偏袒她,我不会再忍她了。”
祝父饶有兴味地答非所问:“怎么个骚扰法?”
???
虽然这个问题很奇怪,但是为了开除纪青徽,祝宋川还是黑着脸回答:“她灌我酒,还摸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