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06章 帮讨欠薪二三事
进入新千年后,媒体特别是都市类报纸,为农民工讨工资成为报道主题之一。主要原因是各类公司企业、个私老板尤其是建筑行业拖欠员工工资的现象太普遍,而和各级又三令五申用人单位不能拖欠农民工工资。于是,拿不到工资的员工就找报社、劳动监察部门投诉,请求帮他们追讨拖欠的工资;记者或到现场采访,或找相关负责人交涉,或到劳动部门反映,为农民工催讨欠薪而奔忙。我在晚报当了八年记者,先后为数以千计的农民工追讨工资,以致我自己都成了市、区两级劳动监察、建设部门的常客。这里分春节前、春节后、平时三个时间段略记三两件我帮民工追回欠薪的事,大家可以窥一斑以见全豹。
晚报创刊的前几天,有一名姓欧阳的农民工打电话反映,他在宜春城区国土大酒店做事,酒店老板欠了他一千二百元工资,多次催讨没有效果,特向晚报求助。我接了电话后立即骑着自行车赶到位于秀江西路的国土大酒店,见到了正在那里等我的欧阳。欧阳挺年轻,我要小十来岁,鼻子冻得通红,双手,表情不太自然。唉,要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求助,总有些让人难为情的。欧阳向我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他是萍乡人,去年七月被宜春国土大酒店聘用做厨师,月工资一千二百元(工资确实不低,当时我每月的工资才五百四十元,看来人还是有技术才好赚钱)。干到十一月,酒店进行人员调整时被辞退,但酒店欠了他十月份的工资,原酒店经理、法人代表刘某某给他打了欠条,并承诺十二月中旬付清。十二月,欧阳特意从家中赶到宜春领工资,谁知他找了酒店新任经理和主管部门多次,工资却始终没讨到。欧阳边说边出示了酒店原法人代表打的工资欠条原件及复印件。我去找酒店的老板,对方说他刚承包这个酒店,原承包者所欠的债务与他无关。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如何解决心中无数,欧阳要想一下子拿到被拖欠的工资看来不太容易。想到这里,我要欧阳留下联系电话,我找相关部门协调好后再通知他过来。
随即,我来到秀江东路市大院的市劳动和保障局(人事和劳动最初是一个部门,后来分为两个部门,如今又合并在一起,后来又分合了一次。我想有关人士也是吃饱了没事干,一些部门的分设或合并就像小孩玩过家家一样,时不时地来一次),找到劳动监察支队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内面传来“请进”声后才推门进去。大冷的天,支队办公室并没有温暖的感觉,原来室内没装空调,只有两个取暖器。几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一位个子中等、表情严肃、身穿劳动监察的工作人员问我:“你有什么事?”说话时嘴角着。我出示采访证说明了来意。坐在内面一位个子较高、面相慈和的工作人员赶紧站起来,十分热情地握着我冰凉的手:“原来是晚报的记者呀,请坐请坐,我给你倒杯水!”说着把椅子让给我坐,自己去倒开水。难得碰到这么热情的,我倒有些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我接过高个子端过来的水杯,一边道谢一边让他自己坐。“小伙子,这么冷的天,你们还为别人的事跑来跑去,也蛮辛苦的,先坐下来歇歇!”高个子拉我坐下,然后指着中等个子说:“这是我们付支队长,管追讨民工工资的事,你跟他说说吧!”
这样一来,我以为那个中等个子是科室负责人,坐在对面的瘦个子是副职,高个子和另一位坐着不做声的女同志是办事员。后来才搞清楚,高个子叫胡建宁,是市劳动监察支队支队长、劳动监察科科长,待人特热情;中等个子叫付清林,是副支队长,办事雷厉风行;瘦个子叫杨永江,是副科长;那女的姓陈,是一位市领导的妹妹。我之所以介绍他们,是因为在今后八年的记者生涯中,我跑得最勤的市直部门的科室就是他们这个,平时联系和见面最多的也是胡建宁和付清林,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他们科室也每年帮我订了一份《宜春晚报》。
付副支队长了解情况后,说为了使农民工能拿到工资回家过年,宜春市劳动监察部门根据省里的安排,从这个月起,开展为期三十五天的民工工资支付情况专项检查活动,检查的内容重点是各用人单位支付民工工资情况,同时检查用人单位与民工签订劳动合同、民工有序流动规定和民工的权益保护情况。所以,现在到劳动监察支队投诉拿不到工资的民工特别多,涉及的金额也较大。像欧阳这种情况,记者可以先与酒店主管方也就是产权单位联系,要求对方协调解决欧阳工资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记者或当事人可再来找他们。因为劳动监察部门接到相关投诉和举报后,要按一定的程序进行执法监察,即先向相关部门下发劳动保障监察询问书;其次下发限期改正指令书;然后下发行政处罚告知书;接着下发是否要求行政处罚听证的通知;最后下发行政处罚决定书。而且每完成一道程序,都有三到十五天不等的时间规定。
“如果按规定的办案程序介入,一宗拖欠民工工资的案件没有几十天的时间是结不了案的,除非是特别重大或领导交办的案子,那速度可能要快些。而记者出面,可能一下子就能解决。”付清林向我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只有走了。不过,临走时我还问了全市开展民工工资专项检查活动已取得的成效,因为这也是一条不错的动态消息。
我又屁颠屁颠地返回到国土大酒店主管部门——宜春市国土资源局。那时因为经济原因,我冬天骑自行车连双手套都舍不得买,出去采访与人握手时怕自己的手太冷冰到别人,往往一下车就死劲双手,强迫其暖和起来。
闲话少说。国土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查看了我的证件后,让我与该局托酒店的负责人联系。该托人看了我的采访证和欧阳的欠条后对我说,国土大酒店承包人已调换,原承包者、法人代表刘某某留下数万元欠款(包括员工工资、原料钱、承包费等)后不见踪影,他们正在设法与其联系,因此酒店原遗留欠款只能分批分期支付,难以做到一步到位。我遂于欧阳联系,所幸欧阳还在宜春,他立马赶过来。该托人与欧阳鉴订了一千二百元工资分四次在四个月内付清的协议,并当场付给欧阳应得工资款的四分之一。出来后,已是中午,欧阳为感谢我,要请我吃饭,我婉拒了。然后将自行车骑得飞快,好早点赶回学校打饭菜,要是等学生下课了,那就够排队了。
二00三年春节前,晚报和宜春市、袁州区门一起为民工追回了数百万元的工资,这里就不再细说。
二00四年是二月份过的春节。晚报通常在“五一”、“十一”、“春节”休几期刊,编辑记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休息几天,不过记者还带了采访任务。因为节后一上班,就要有新闻见报。有钱没钱,回家过年。不用说,我是回水江老家过的春节。这个春节过得较轻松,一年上了大半年的班,虽然没赚到几多钱,但家里卖了粮食,再加上千儿八百的稿费,总算在阴历年前将建房子欠的账还清了。无债一身轻,意好水也甜。古话说得还是蛮有道理的。春节只有几天的时间呆在家里,除了走亲戚外,就是将家里的农事杂活梳理一下。如将积存在牛栏里的牛粪起出来,将芧厕里的猪粪人尿担出去倒在菜地或田里,等等。毕竟妻子一个女家人做这些活太吃力了。
春节假期一完,我们又投入到紧张的采写工作中。二月二十二下午,宜春巨星调味品有限公司员工来电反映,公司拖欠工资不发,他们多次催讨未果。晚报分管领导从去年底起就把涉及劳动保障方面的热线求助交给我去跑。我接到通知后,赶到位于城东的巨星公司。一到现场,数十名员工立即围上来,情绪激愤地诉说起公司老板在春节前返回贵州、欠下一百二十名员工五万八千元工资未付的事情。公司面粉厂车间主任袁泰胜说,公司曾于去年八月份拖欠过工资,员工为此闹过事,直到工资如数支付才平息。但公司自去年十一月二十五起又开始拖欠工资,直到现在未付一分钱。来自宜春、广东、湖北等地的百多名员工本想在春节前领到工资回家过年,但公司法人代表梁晓山在工资未付的情况下,只留下十个人值班,自己提前回贵州老家过年去了。梁晓山走前许诺今年元宵节前他回来后发给员工工资,并说要在二月十五重新开工生产。但公司却在春节前开始将人员和物资调回贵州总部,并欲在二月八将剩下的机器运往总部,因被员工发现而作罢。二月十四总部不但没有派人过来组织开工,反而把留守的十个人减为两个人。次,员工们打电话联系公司负责人,要求发放被拖欠的工资,但没有得到答复。十六,公司员工向市劳动监察支队投诉,支队受理后做了调查,并表示按程序处理此事。二十二下午,巨星公司等得不耐烦的数十名员工围住公司留守的两名贵州人,后来发展到员工要动手打人。贵州人见事情不妙,连忙报警寻求保护。两人被送到东方。
新闻采访特别是热线调查不能仅听一面之词,否则容易歪曲事实引起纠纷甚至吃官司。当然,来源于公检法和权威部门的消息和素材除外。我弄清事情来由后,赶到东方找到两名贵州人,想听听他们的说法和意见。
“我们不知道什么,你不要找我,要找就找老板!”两名贵州人拒绝回答我的提问。
我又赶回巨星公司。这时,市劳动监察支队副支队长付清林及相关部门的人员已到公司办公室,商讨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便坐在一旁静听。但他们议论了好久,还是没有结果。
次,巨星公司员工代表袁泰胜、张春瑞又向我反映最新情况:昨天傍晚,在员工的强烈要求下,公司在宜春的负责人刘某和留守人员李某以“宜春巨星调味品有限公司”名义下发了一个《通知》:经公司后勤部、财务部、监察部、综合经营部研究决定,于本月二十五发放江西籍全部员工工资。《通知》上有刘、李的签字和公司的印章。然而,二十三凌晨,刘某及本月从贵州赶来的共计四名该公司人员避开看守他们的员工,用床单绑在床架的铁杆上,从巨星酒店二楼爬窗逃走了。据查,巨星公司账上现有的七万余元现金也于本月分两次提走。
看来,这是无良老板黑下心要昧下一百多员工的血汗钱了。在这种情况下,员工要讨回被拖欠的工资就更难了,找媒体也没多大的作用。我建议袁、张等员工通过法律手段来自己的合法权益,可员工们又表示自己拿不出起诉费。我将此事告知市劳动监察支队的领导,在他们协调帮助下,员工们获得了缓交起诉费的法律援助。二十六,袁泰胜、张春瑞代表一百二十二名员工走进了法院,递交了起诉书。我从有关部门还了解到,贵州省遵义市巨星调味品有限公司与宜春市巨龙粮油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签订了租赁合同,期限为二00二年三月十五至二00三年三月十四,目前并没有解除合同关系。为防止事态扩大或恶化,市劳动监察支队将此事报告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