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礼物
竹田县县衙后院，陈光被小月从睡梦中叫醒，极不情愿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晃动着脑袋，嘴里嘟囔着：“回京，又不是多大的事情，赶天黑到达就成，为何这么早就要吵吵着叫人起床。”
“老爷，天已经大亮了。”
说着，小月唰的一下拉开了床帘，一丝弱弱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太阳都出来了啊。”
陈光睡眼朦胧地拍打着嘴巴来到窗口，朝窗外面看去。
秋日的天空瓦蓝瓦蓝的，阳光有点微弱，以至于院子里的花草上面露珠还未散去，在太阳的照耀下，如同一个个金光灿璨的珠子般，耀眼刺目。
小月笑着道：“早点早都做好了，就是想让老爷您多睡一会，这不，既然太阳已经出来了，老爷也就不能再赖床了。”
“回京的路程虽然不远，可没有几个时辰也是到不了的。”
小月一边说话，一边拿起床边的长衫朝着陈光身上披去，然后绕到陈光身前，准备帮他系扣子。
“好了，这穿衣服的事情，老爷以后还是自己来吧。”
想起第一次上朝的窝囊劲，陈光觉着无论什么时候，还是自己最靠谱，尤其这种有手就能做的事情，还是不能依靠别人。
小月双手顿时僵硬：“老爷，您这是嫌弃小月了？”
“怎么会。”
陈光一手拉着衣摆，一手在小月的脑袋上揉了几下：“老爷上朝那丢人现眼的事情，你忘记了？”
“除了穿衣，其他的事情还得你来，收拾床铺这种事情，老爷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老爷嫌弃小月了呢。”
小月破涕为笑，小跑着出门，转眼间又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老爷，洗把脸吧，早点已经做好，要不要去客栈接张大人过来一起吃了，然后起程？”
“一来一回浪费时间，我们自己吃，完了去客栈接上他就成。”
“嗯，好。”
小月麻利地收拾床铺，将所有的被褥都卷了起来，再用一块花布盖好，然后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门，进入伙房，将苞米粥连同几道小菜一一端了出来。
刚刚将小菜摆放好，王虎睡眼朦胧的也走了出来，鼻子使劲的在空中嗅了嗅，搓着双手凑近桌子，就朝着其中一道小菜伸手抓去。
“啪。”
陈光一巴掌拍在了王虎的手背上：“你这手干净不干净，谁知道你在被窝里有没有抠鼻子挖耳朵的，去，洗脸去。”
王虎嘿嘿笑着，咽了一下口水，走进了里屋。
今个要起程回京，几人并没有细嚼慢咽，匆匆吃过了早饭，小月进去洗碗。
王虎招呼着县衙的差役，将所要带的东西往马车上面装。
其他的倒没有什么，装苞米的时候，陈光拦住了王虎：“去，将里屋的土豆，给张哥的麻袋里面装几个。”
“老爷，不是说土豆这东西，先不给外人么？”
“让你装你就装，让他尝尝鲜，老爷相信，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哎。”
王虎应了一声，匆匆跑进县衙后院，手中拿着三个鸡蛋大小的土豆走了出来，当着陈光的面，打开张文清的麻袋，塞了进去。
真是个小气鬼，数量少就算了，还净挑个头小的，还真是竹田县的标准作风。
等装好了马车，小月也忙活了完伙房的一切，几人准备登上马车。
“老爷。”王虎凑到了陈光的马车跟前：“昨晚那几个人，放了还是？”
“放了？”
陈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竹田县好客，可并不欢迎来找事的人，先关着吧。”
“老爷，这些人虽然四处打听老爷的不是，可他们毕竟并没有做什么危害竹田县的事情，之前的暗卫，我们不是抓住了之后好吃好喝的招待，临走还送了他们的银子么。”
“这些人都是户部尚书的人，老爷您以后在朝堂之上少不了和户部打交道，要不，昨个顺水人情，也放了他们？”
陈光冷哼一声：“皇上派暗卫来竹田县，不过是了解竹田县的真实情况，而李汉卿派这些人来，目的却是在找老爷我的把柄。”
“老爷我是个好人，可也不是那种被人针对不敢还手的主。”
王虎是个暴脾气，听陈光这么说，眼珠子一瞪：“既然这样，干脆杀了这些人算了，关着还浪费我们的粮食。”
陈光摇摇头：“这些人留着，或许到时候还有大用。”
“那行，就按照老爷说的，先留着他们。”
王虎转身朝着县衙的差役吩咐了几句，然后匆匆上了前面的马车。
对于陈光来说，无论是去京城，还是留在竹田县，好像也就是换了个地方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依依不舍。
毕竟，就是一天的路程而已，更何况，竹田县衙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人进京，给陈光汇报事情，并顺带送点新鲜的土特产新产品之类的东西。
可极少离开过京城的张文清，表现的竟然让人有点吃惊。
等陈光的马车到了客栈门口的时候，张文清磨磨蹭蹭地从客栈里面走出。
站在客栈门口，朝着四周打量了半天，在陈光的再三催促之下，才极不情愿地上了马车。
“张哥，这是不愿离开竹田县？”陈光屁股往边上挪了挪，笑呵呵地问道。
“可不是，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再来。”似乎是怕看多了更舍不得，张文清坐下之后，干脆将窗户上的帘子也放了下来。
低着脑袋叹息一声道。
“这才多大点距离，张哥有兴趣，以后可以经常来。”
“若是没有李汉卿这档子事情，和皇上告假都找不到借口，想要再来，何其难啊。”
闻言，陈光点点头。
作为朝廷六部之一的尚书，每日里有着忙不完的公务，想要像这几日什么也不管的出来散心，还真的不容易办到。
不过，既然为官，忙于公事也是正常操作，逛不了就不逛了呗。
张文清情绪低落，丝毫没有来时那般极高的交谈欲望，靠着马车，双目无神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情景，陈光也不好过多地提起话题。
正好昨晚在大牢忙活了半宿，今个虽然是太阳出来才起床，可也根本没有睡够。
趁这机会，摇摇晃晃地睡上一路，反而睡得踏实。
两人各自占着一个角落，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发呆，伴随着呼呼作响的秋风声，马车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京城。
陈光缓缓睁开眼睛，透过车窗看向京城那高耸的围墙。
“张哥，路上有没有打尖？”陈光问道。
“没有。”
“这么长的路程，居然没有打尖？”陈光朝着窗外喊了一样子：“王虎。”
前面的马车缓了下来，还没等停稳王虎就跳出了马车，朝着陈光跑来：“老爷，您有吩咐？”
陈光指了指蜷缩在马车角落里，萎靡不振的张文清：“张哥离开竹田县的时候，就随便吃了点早点而已，一路上你居然没找个地方打尖？”
“属下问了张大人，张大人说不吃。”
陈光笑呵呵地拍了拍张文清的膝盖：“张哥，是你不吃的？”
张文清身子稍稍坐正了一些：“没心情，不想吃。”
陈光扭头，又看向窗户外面：“张哥不吃，你就不知道让老爷我打个尖啊？老爷我肚子现在饿得咕咕叫呢。”
王虎憨憨一笑：“属下叫您了，可您打着呼噜就是不醒，看您睡得这么香，属下就没敢继续叫。”
“行了，说那么多也无济于事，马上进京，找个地方好好地吃个饭。”
“好嘞。”王虎就要离开。
“老弟可否将我送回去，然后再去吃饭？”张文清猛不防地来了一句。
陈光一怔，有点纳闷地道：“人是铁饭是钢，张哥这是和自己过不去啊？”
“唉，想着明日就要上朝，看见李汉卿继续逍遥快活地做他的户部尚书，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想吃饭。”
“张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陈光调整了一下坐姿，一脸严肃地看着张文清：“要是你心中的结还没解开，咱这一趟可就算是白出去溜达了。”
“怎么会，我这次出去，可是见识了竹田县不少的新鲜玩意，还做了五身新衣服呢。”似乎觉着自己的情绪着实有点低落，张文清勉强地笑了一下。
“有了新衣服，还是不想吃饭？”
“这个，真没有胃口。”
“好吧，那我就不勉强张哥了。”
陈光将脑袋探出窗外：“王虎，让马车直接去张哥家。”
天色尚早，街上的行人也是不少，马车躲避着人群，行进速度慢了许多，用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到了尚书府门口。
待马车停稳之后，陈光先跳下马车，随后转身，伸手扶向张文清。
尚书府里也出来了几名下人，对着张文清一阵嘘寒问暖打招呼。
陈光让王虎卸下来装着苞米的麻袋交给下人，又从马车里面拿出那五套新衣服塞进另外下人的手中。
然后对着张文清抱起双拳：“张哥，那我就回去了？”
“嗯，明个早朝见。”
陈光嘿嘿一笑：“明个见。”
尚书府门口的街道上，零散地摆放着几个摊点，借着来往行人的掩护，两名男子鬼鬼祟祟地藏在角落里。
看着张文清进了尚书府，陈光的马车消失在街上，两人低声商谈了几句。
“张文清已经回来了，我们继续盯着，还是回去报告？”
“要不，你继续盯着，我回去报告？”
“行，我先盯着，不过，一定要报告，陈光送张文清了一个大麻袋。”
“这个我自然要汇报，不过，就是不知道麻袋里面装的什么，要是金银财宝的话，无论是陈光还是张文清，都得完蛋。”
“沉甸甸挺实在的样子，好像是粮食之类的东西，陈光最后从马车里面拿出来的，好像也只是一些衣服。”
“不管这么多了，你先回去汇报，让老爷定夺。”
一人继续坚守，一人匆匆离去。
陈光回到家的时候，燕舞也刚刚离开赵家布行回去没多久。
不过，也是烧热了一锅开水，等候陈光回来之后洗漱用。
听见大门外的响动，急忙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陈光进了大厅，一脸高兴地迎了上去：“老爷，您回来了。”
“嗯，门外面有个麻袋，去帮王虎抬进来。”
什么，你从竹田县回来，给我没带礼物就算了，居然要我去抬麻袋？
这么粗重的活，我一个弱女子能干得了吗？
“一个麻袋而已，还用得着别人帮忙抬着吗？”王虎吭哧吭哧的扛着麻袋已经走了进来，“燕舞，帮我推开里屋房门。”
瞅着王虎肩头那巨大的麻袋，燕舞一阵窃喜。
多亏自己没有去帮忙，要不能累死自己，还好，这个蛮牛力气大，一个人可以扛起来。
赶忙跑在王虎前面，推开了里屋房门。
小月走在最后，手里也提了不少的东西，七七八八的都是一些新鲜蔬菜和肉干鱼干之类的腌制品。
这些都是百姓知道陈光要回京城，提前送过来的。
小月按照陈光的意思，留下的一小部分。
燕舞有点失落，这些人，还真的没有给自己带回来礼物啊？
那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
燕舞跟在小月身后，也急忙走进了里屋，看着王虎刚刚放下麻袋，就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
“这麻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看起来挺沉重的。”
“苞米。”小月放下手中的东西，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虚汗。
“苞米，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说呢，就是粮食的一种，用来熬粥的。”
“哦，我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燕舞撅起嘴，不满的超大厅走去。
大厅里面，陈光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正寻思着到底是在家里随便吃点，还是去外面吃呢。
小月也是一路颠簸累得够呛，让她现在做饭，着实有点辛苦。
让燕舞做饭吧，就怕她做的饭菜难以下咽。
一个丫鬟，连个饭都做不了，这是自己的失职啊。
陈光手扶着桌边准备站起来，然后招呼大家去外面吃一顿，却发现，手上全是灰尘。
在桌面仔细一瞧，厚厚的一层，心中不禁有点恼火。
留你在家里，卫生都不打扫一下，一天都在忙活些什么。
刚好，燕舞出了里屋，朝着陈光撒娇道：“老爷回了一趟竹田县，都没带些东西回来送燕舞啊？”
陈光一怔，随即笑了：“好东西，带了，带了。”
燕舞满脸欣喜：“在哪里，在哪里？”
“小月，将竹田县带回来的抹布拿出来。”陈光朝着里屋喊了一嗓子。
小月不明所以，拿着抹布出来递给陈光。
陈光将抹布摔在了燕舞面前：“瞧瞧家里脏得这个样子，今天不打扫干净，你就不要睡觉。”
然后看向小月：“叫王虎出来，我们去外面吃饭。”
“今个大口吃肉，大口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