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年轻的好处
赵家布店后院小屋里，燕舞皱着眉头，坐在桌前。
掌柜赵德江站在对面，身子微弓。
“不是当时传言，三日之后举行破局大会么，为何好端端的，尚书府又自行推迟了？”
“回公主，这个，老奴还真的没有打听出来。”
张德江看着燕舞，脸上带着惭愧：“老奴只是打听出来，凡是收到帖子的有名望的大家族，尚书府均派人前去一一告知。”
“而我们这些通过各种渠道得到帖子的人，就只能在尚书府门前的公示上得到消息。”
“嗯？”
燕舞抬头：“公示上具体都说了什么？”
“说，因为特殊原因，所以破局大会推后几日，具体到底退后到什么时间，也没有说，只说是另行通知。”
“奇怪了，就一个民间的破局大会，还需要推迟，难不成这尚书府，是在等什么人？”
“这个也难说，说不定这次破局大会，是尚书府在民间吸收人才。”
燕舞更纳闷了：“尚书府吸收人才干什么，他们有什么资格吸收人才。”
“这可是破局大会，考验的是人思维的敏锐和细腻，就算是吸收人才，也是刑部才对，和户部有什么关系？”
赵德江道：“公主您这么一说，老奴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心中的疑惑。”
“您说，尚书府举行此次活动，按理应该举行个诗词大会什么的，为何要举行破局大会，他们到底是要破什么局呢。”
燕舞思量了一下，抬头看向赵德江：“这些事情，我们目前无暇顾及，朱元璋这个无耻之人，一个臭要饭的，居然灭了我们元朝，这种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
说着，攥起小拳头，像模像样地在桌子上锤了一下。
“不管尚书府是什么居心，既然他们是面向京城各路优秀青年，其中一定有着招揽人才之意。”
“如今他推迟举办日期，对我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你回头找到安鸿志，让他好好准备一下，这次一定要多结交京城各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若有机会，最好打进尚书府内部。”
“公主。”
赵德江迟疑了一下，还是缓缓说道：“我们大元大势已去，就我们这点人员，想要推翻大明，手刃朱元璋报仇雪恨，已无太大可能。”
“嗯，你退缩了？”
燕舞眼睛一瞪，很是不满地看向赵德江：“若不是父皇安排你提前隐藏在大明京城，你现在恐怕已经被朱元璋的军队满门屠杀了。”
“我大元确实是没有什么势力了，可既然你我还在，就不能忘记我们的使命。”
“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是在积攒实力而已，想要杀了朱元璋，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德江一愣：“公主，难道你已经有了安排。”
“这个倒没有。”
燕舞小嘴一撅：“可是，想要进入皇宫，如今对我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整个京城都是戒备森严，街上巡逻的队伍时刻穿梭，皇宫的戒备就更不用提了，公主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进入皇宫？”赵德江有点怀疑地问道。
这么多年，大元和明朝的军队交战，基本上都是节节败退。
到目前为止，剩下的只是偏远地区一些零星的军队，借助地势上的优势在顽抗而已，想要推翻大明，重振大元朝，或许只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想罢了。
朱元璋这个老东西，虽说只是一个要饭的，可成立的大明王朝，如今呈现的是一副欣欣向上的势态。
推翻明朝，重振大元朝的这个使命，赵德江早已经抛在了脑后。
若不是前几日燕舞的突然出现，赵德江真想忘掉自己以前的身份，老老实实做一名大明朝的顺民，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想要在大明的京城里面翻出来一点浪花，不就是鸡蛋碰石头么。
可是，公主殿下这么有决心，赵德江又如何忍心一下浇灭她心中的全部希望，只能顺着燕舞的意思，一步步的让她知难而退罢了。
燕舞得意地扬起了头，装作很是深沉地道：“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听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赵德江心中一阵叹息。
都是自己人，用得着真故弄玄虚吗，直接说不可以？
唉，年轻，还是有缺陷的。
可脸上，只能做出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脖子超前一探：“天意？公主越说老奴越糊涂了。”
“当初，在甘肃救了我的那陈光，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知道大明皇帝看上了他什么，竟然委以重用，让他做皇子们的老师。”
“为了让他出入宫方便，还赐给了他一枚特殊腰牌。”话说到这里，燕舞停了下来。
好像不让赵德江猜测一下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就显示不出自己的重要性一样。
果然，赵德江顺着燕舞的意思接上了话：“公主的意思，下一步是？”
“偷腰牌。”
“公主殿下，此事可要三思而行啊。”赵德江一脸的紧张。
公主果然还是年轻，想事情也太简单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是想偷就能偷来的么。
燕舞不屑地道：“陈光目前最大的作用，就是他身上的这张腰牌，作为他的丫鬟，要是连这个腰牌都偷不来，我这么些日子潜伏在他家里，有什么用。”
赵德江明白，一个人若是将事情看得简单了，那些反对的意见绝对听不进去。
于是问道：“就算拿到了腰牌，公主您打算如何去做？”
“这还用问，当然是潜入宫中，杀了朱元璋这个老狗。”
“然后呢？”
“然后，然后。。。”燕舞有点卡壳，这后面的事情，自己好像还没想过呢。
不过，就算没想过，在赵德江这种奴才面前，燕舞也不能失了面子。
急忙接着道：“当然是杀了朱元璋这个狗皇帝，为父皇，还有我大元朝那些被他消灭的士兵们报仇雪恨。”
赵德江笑了，也没有说话，拎起桌上的茶壶，给燕舞倒了一碗：“殿下，喝碗茶润润嗓子。”
燕舞接过茶碗轻抿一口，又继续想着杀了朱元璋之后，如何快速地灭掉大明朝，重新建立大元朝。
瞅着燕舞眼珠子一阵乱转，赵德江明白，公主又在做白日梦了。
他此时有点想不明白，英明一世的大元皇帝，都可以未卜先知地提前安排自己卧底在金陵城，为何会安排这么一个涉世未深的公主殿下，来领导自己这一群暗中势力。
这到底是瞧不起整个大明朝呢，还是有点过高的估计了大元朝的皇族血统。
赵德江含蓄地道：“若是偷到了腰牌，殿下打算让谁进宫去刺杀朱元璋呢？”
“当然是找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去了。”
“那么，在这名武艺高强的人还没有找到之前，公主殿下您能不能先不要对那腰牌产生想法？”
“不偷就不偷，连产生个想法都不能，赵德江，你这是看不起本宫么？”
燕舞生气了，手掌在桌子上猛拍了一下，差点要站起来。
在陈光那，天天被人看不起，天天遭罪，若不是为了光复元朝的大业，本宫早就跑了。
而今，来到你这个奴才跟前，半天听不到一句鼓励的话就算了，你居然也这么小瞧本宫，这让本宫还怎么忍？
扑通一声，赵德江就跪在了燕舞面前，赶忙赔罪：“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老奴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老奴的意思是，既然朱元璋很是器重这个陈光，我们便可以放长线钓大鱼。”
“这个陈光官做得越大，对于我们来说，就距离权力中心越近。”
“这陈光现在就是我们抵达明朝高层的一个跳板，若是因为一张腰牌而打草惊蛇，丧失了他的信任，那便是得不偿失啊。”
这些道理燕舞也能听进去一点，但她不能认可。
认可这些道理的话，就等于说之前自己的想法不太正确，或者说不太成熟。
便强词夺理道：“什么权力中心不权力中心的，想那么麻烦干什么，杀了朱元璋这个狗皇帝，他的权力中心还不是瞬间土崩瓦解么。”
“殿下。”
赵德江继续劝慰道：“明朝可是有着中书省，六部，督察院，大理寺等等一系列的机构协助朱元璋治理国家，就算杀了朱元璋，这些机构还会照常运行。”
“他们会快速地处理此事，然后将监国的朱标推上皇帝的位置，整个国家，岂不是又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燕舞气不过地道：“那就再杀了朱标便是。”
“朱元璋的皇子那么多，殿下能够全部都杀完吗？”
“怎么杀不完？朱元璋死了，他还能继续生出来儿子不成。”
“可是，殿下您只有一块腰牌啊，朱元璋除了事，这腰牌还能不查？”
燕舞还想狡辩，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狡辩了。
若是朱元璋真的被刺杀了，别说这块腰牌用不成了，整个皇宫恐怕都会被封锁起来，没有几个月时间，是不会松懈的。
“可是，明明有着进宫的机会，我们却置之不用，想想本宫就觉着憋屈。”燕舞两手一甩，将头扭向了一边。
“殿下，我们在做的事情是复元大业，不是杀一个人以泄私愤的个人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本宫倒是想听听，你所谓的从长计议，怎么个从长法。”燕舞紧紧地盯着赵德江的双眼，等着他的答复。
见燕舞的口气有点松动，赵德江心中的紧张缓和了不少，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抬头，缓缓说道：“不管尚书府因为什么推迟破局大会，我们的目的就是安排人在大会上结交京城权贵，有可能的话最好进入尚书府。”
“而殿下那边，尽量和陈光处好关系，取得他的最大信任。”
赵德江停顿了一下，满脸希翼的道：“若是殿下能够将陈光争取过来，我们光复大元的大业，就等于说看见了希望。”
“这几日，老奴在京城四处打听，听说朱元璋对陈光是极度的器重，又是安排他做皇子们的老师，又是安排他进入刑部，掌握一定的实权。”
“老奴更是听说，朱元璋曾许诺陈光，若是干得好，入住中书省不过是时间问题。”
“殿下，这样一个朝局新星我们若是能够提前争取过来，等他权倾天下的时候，便是我们光复大元之际。”
似乎怕燕舞理解不了，赵德江又煞费心机地帮她展望未来。
“等我们灭了明朝，光复大元之后，别说杀一个朱元璋，将他的子子孙孙全部杀了又有何难？”
“若是公主到时候还不解恨的话，株连朱元璋个五六七八族，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殿下想想，这种大场面解恨呢，还是现在冒着风险进宫，还不一定杀得了朱元璋的作为解恨。”
燕舞想都没想地道：“当然是推翻明朝，光复我大元朝，然后将朱元璋的子子孙孙全部杀光杀绝更为解恨。”
“到时候，不但要杀了朱元璋一家，那些曾经屠杀我大元士兵的将军，不，连同他们的军队，全部都要杀了。”
赵德江笑了。
这才对嘛，这才像一个谋大事的公主嘛。
“不过，不偷腰牌可以，想要和那陈光好好相处，取得他的信任。。。”燕舞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痛苦。
这个陈光，简直就不是人，自己好歹也是个公主，在他的眼里竟然一分不值。
就算大元朝没落了，他看不起自己的公主身份，可自己的长相，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他竟然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更是因为自己学做家务太慢，而被惩罚站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还说什么，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细皮嫩肉就是做不了家务的根源。
这是什么逻辑嘛，根本就是流氓地痞的说法。
和这样的人好好相处，自己还能有做人的尊严吗。。。
瞅着燕舞有些为难的样子，赵德江道：“就凭殿下您的聪明才智，取得陈光的绝对信任，难不成还有问题？”
你都说我聪明了，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会有问题？
燕舞急忙说：“这种小事情，哪来的问题。”
“好，既然这样，破局大会这边的事情，老奴来安排，而取得陈光信任，就全仰仗殿下您了。”
燕舞点点头，站起了身子：“这件事情，就交给本宫来做。”
“陈光今日回京，天色已经不早，我还是早早回去呆在家里，免得他起疑心。”
瞅着燕舞出了房门，赵德江挺起腰板，摸了摸胸口。
年轻，还是有年轻的益处，好糊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