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情况不太对
翌日，陈光破天荒地在小月还没有叫自己的情况下，早早地起了床。
整理好衣服，匆匆吃了早点，便朝着宫里赶去。
宫门外，刚好遇见了张文清的马车，两人都下了车，一边交谈，一边朝着宫门口走去。
和昨天相比，今天的张文清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精神焕发，情绪高涨。
“张哥，昨个回家，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陈光笑着问道。
“哪有什么喜事，我不过是想通了而已。”
张文清双手背负身后，看向宫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停下了脚步：“我们都不过是朝廷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都必须服从皇上的每一个决定。”
“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百姓多做一点实事无愧无心就好，其他左右不了的事情还非要去纠缠，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没有豁达的心情，哪有精神为百姓做事啊？”
陈光眼睛一亮，朝着张文清竖起了大拇指：“张哥精明。”
“嘿嘿，你也不赖。”
张文清朝着宫门口努了努嘴：“人不少了，估计马上就要开宫门，我们过去吧。”
两人走到了宫门口，那些曾经对陈光嗤之以鼻的官员，也并没有表现出以往那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反而一反常态地走了上来。
陈光有些纳闷，几日不来上朝，这些人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得好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人家能够不计前嫌，自己又怎能继续斤斤计较。
赶忙露出小脸，准备答话。
却没想到，这些人直接绕过了陈光，来到了张文清跟前。
“张大人，这几天出城散心去了？”
“有些事情，看开一点，我们无论官职大小，终究只是个替人办事的官员而已。”
“看张大人容光焕发，一定是这几天散心的效果不错，以后，若是遇见这类事情，我也向皇上告假，出去溜达几天自我调整一下。”
百官围着张文清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像旁边的陈光根本不存在一样无人理会。
不理我，好像我想理你们一样。
陈光扭头，悻悻地走到一边。
咦，大家都围过来和张哥打招呼了，那几个人怎么不过来？
陈光仔细一瞧，恍然大悟，原来是户部尚书李汉卿。
他若是能够过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不对啊，大家都知道，这李汉卿乃是李善长的人，大家平时都是围在他身边，想要借机靠近中书省，往朝廷的权力中心挤，今个这是怎么了，好像故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难不成，自己不在京城的这几天，朝廷有了什么变故？
应该不会吧，若是朝廷有了变故，就算自己不知道，张哥没理由不知道啊。
他是在外面散心，可刑部的其他人，却是一日没落下的照常上朝着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爱咋的咋的，反正一会就要上朝，真有什么事情，不就看一眼全就明白了么。
朝钟响起，宫门大开，百官停止了窃窃私语，相互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跨过高高的宫门门槛，朝着里面走去。
进了金銮殿，老朱已经端坐在龙椅上面，百官例行公事般的行了跪拜礼，然后按部就班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朱对着百官扫视一眼，着重打量了一下陈光和张文清的位置，看见两人均已到位，目光便没做过多停留，匆匆而过。
“众爱卿，今日可有事要奏？”老朱缓缓开口。
见无人回应，兵部尚书曹梦龙站了出来，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下北方的战事，同时，报告老朱，锦里战役已经接近尾声，大明将士不日将会回朝。
老朱点点头，未做任何批示。
这消息，昨个曹梦龙已经汇报过了，不同的是，昨个汇报的是锦里战事大捷，今个汇报的是不日将士回朝复命而已。
“还有谁有事要奏？”老朱朝着百官询问道。
站在人群里面的陈光，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
这些王八蛋平日里不是发言很积极么，有事没事都想冒个头混个脸熟，挡都挡不住的样子。
今个这是咋了，嗓子发炎了，说不出话来了？
还要老朱三番五次地询问，有没有人出来说事？
然而，老朱一连问了三遍，朝堂上依旧异常安静，鸦雀无声。
老朱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不禁冷哼一声：“偌大的一个国家，最近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么？”
“还是说，大家的能力这几天成倍增长，发生的事情已经不需要汇报朝廷加以决断了？”
下面站着的，大部分都是朝廷混了多年的老油条，这句话的分量自然能听得出来。
李汉卿急忙站了出来：“前段时间，甘肃行省上报，陈光大人在甘肃修建的水利工程初见成效，百姓已经引水入田，干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足，想必明年的甘肃，赋税一定可以全部征收上来。”
“大灾之年，百姓能够活下来已经不易，此刻应该提倡的是修生养息。”
老朱缓缓说道：“甘肃灾区的赋税，明年就不要征收了，等百姓缓过了劲，后年看情况再定吧。”
李汉卿偷偷瞄了一眼陈光，将对方如同没听见一样的继续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站立着，眼珠子转了几圈又道：“陈光大人在定西县打造的商业街，目前已经颇具规模，既为来往的商队提供了方便，又为定西百姓增加了收入。”
“只是，定西还有周边三个县，到目前县令一职还是空缺，吏部已经草拟了一份名单，正在和户部一起进行官员考验，若是这些官员通过考验，微臣打算将这份名单上报皇上定夺。”
“一个小小的知县，吏部还做不了主么，需要和户部一起考验，还需要咱亲自定夺？”老朱显然有些不满。
芝麻绿豆大的小事都要上报给咱，这真的是看咱闲得恓惶么？
刚才，陈光心中还在纳闷，李汉卿这个老东西，怎么突然变了心性，开始提说自己的功绩了。
听了后面的这些话，才豁然明白，他是看上了定西那条商业街啊。
一个小小的县令人选，户部居然要插手考验，你这幅吃相，是不是有点太难看。
正想要开口反驳，听见老朱这样问，也就安静了下来。
老朱问的，也是就自己想问的，先听听李汉卿如何分辨再说。
很显然，李汉卿早已经想好了说辞，道：“启禀皇上，按照以前的惯例，朝廷的官员任职，确实与户部无关，吏部拍板定夺就好。”
“可是，今年不一样啊，甘肃疫情，三个县令竟然相互串通狼狈为奸，不但不救民于水火，还趁机发国难财。”
李汉卿义愤填膺地道：“所以，这三个县的县令安排上，吏部格外重视，既要考察他们的能力，又要考验他们以往的表现。”
“这三人，均是由他县在职县令调派，而户部，有着他们以往的所有功绩和失误记载，所以吏部的王建中大人才会要求臣配合他们一起进行考验。”
“哦，原来如此。”
老朱点点头：“李爱卿费心了，这定西县令一职，确实非同小可。”
“上任之后非但要立抓民生，还要安抚民心，没有一定的履历，怕真的难以胜任。”
“你们考验完毕，让咱看看人选名单。”
“是。”李汉卿缓缓退下。
唠叨了半天，也就李汉卿提说了一些小事情，老朱脸上虽无明显表现，心中很是不悦。
既然你们无事上奏，咱也乐得回宫休息。
开口道：“还有人上奏么？若是没有，那就退朝。”
“臣有事上奏。”陈光走出了人群。
让你教导皇子，你才上任几天，就跟咱告假？
若不是看在你和刑部共同受了委屈上，想告假回竹田县溜达，你想的美。
老朱冷冷的道：“讲。”
“在定西三县，臣查处的贪污案中，涉事官员罪证确凿已经被全部拿下，可是，每个县衙里面，都有着一心为民，从头到尾都未参与的官员存在。”
“无论是后来的兴修水利，还是商业街打造中，这些官员都是全力以赴，和百姓一并劳动在第一线。”
陈光看了一眼老朱，又扭头看看已经退进了人群的李汉卿：“这些官员，对地方上的治理很是熟悉，又和百姓打成了一片，臣以为，若是任命县令的话，从其他地方调派人员，倒不如对他们就地培养。”
“就地培养？这需要等多久？”老朱眉头微皱。
“皇上，县令乃是朝廷最底层的地方父母官，只要是我朝廷的官员，只要在地方上有所作为，皆可以胜任。”
“这些人都有着一颗爱民之心，更是对贪污不屑一顾的清廉之士，朝廷没有委派县令的这些日子，他们带动着地方百姓，固水利，抓生产，将地方上治理得有模有样。”
“臣以为，无需等待太久，只要来年百姓衣食无忧，对朝廷积极缴纳赋税，便是正式任命他们为当地县令之时。”
陈光双眼很是诚恳地看着老朱，等候着对方最后的定夺。
这番话，说得老朱也有些心动。
可是，从地方官员中培养县令，这种事情好像从来没有过，至少，大明没有过。
就是培养，也是来回调动，提升。
这样土生土长的培养，会不会不太妥当？
李汉卿不知何时，再次走出了人群，对着老朱抱拳道：“臣以为，此举不妥。”
“有何不妥？”老朱问道。
“一名官员，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久了，再时不时地为百姓做点事情，容易让当地百姓盲目地崇拜，最后，百姓们怕是不记得朝廷，只会记得这名官员了。”
李汉卿走出来的时候，陈光便知道他要捣乱。
可压根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来这种小肚鸡肠，满腹猜忌的言语来。
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李汉卿的老脸大喝一声：“你简直是在放屁。”
放屁？这么庸俗的话语能在朝堂上出口么？
更何况，还是陈光指着自己的脸庞这样说。
李汉卿脸色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盯着陈光，匆忙后退一步道：“陈光，这里是朝堂，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说的压根不是人话，说你是放屁，都是抬举你了。”
“你，你，你。。。”李汉卿不知是生气还是着急，憋了半天，居然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老朱有些看不下去了，开口道：“陈光，这里是朝堂。”
“是，臣冲动了。”
陈光低头道：“李汉卿说的话太过于没有人性，臣没忍住说了粗话，还请皇上降罪。”
“降什么罪，别再说粗话了便是。”
李汉卿大口的呼吸了几下，总算是喘过了气来，指着陈光道：“我哪里说的不是人话，你今个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你没完。”
正愁着没法借题发挥，这李汉卿就送来了机会。
陈光淡淡一笑：“你先告诉我，什么叫时不时地为百姓做点事情？”
“难道在你的心里，官员就不能为百姓做事情么？哪怕是一点都不行。”
“没有，我没有这么说，我。。。”李汉卿意识到话题不妙，连忙摇手否定。
陈光怎会给他分辨的机会，接着道：“什么叫当地百姓盲目的崇拜？一个官员，若是真心实意地将百姓装在心里，一心一意地为百姓办实事，百姓不爱戴他，难道爱戴你不成？”
“还说什么，百姓怕是不记得朝廷，只记得这名官员了，你说，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陈光大手一挥，指向大殿里的官员：“上到站在这里的诸位朝廷栋梁，下到县衙的打杂差役，只要拿着朝廷的俸禄，那便就是朝廷的官员，他们哪一个不是为朝廷做事，代表的不是朝廷的脸面。”
“连三岁小孩都懂的事情，百姓们就不懂？”
“我大明百姓，都是懂得感恩的善良百姓，他们不懂得若没有朝廷，就没有为他们一心办事的好官员，若没有好官员，就没有他们的好日子？”
“你自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蠢猪，不要以为天下百姓都和你一样的愚蠢。”
朝堂上一片安静，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陈光的出言不逊。
相反的，很多人脸上隐隐还有一种满心舒畅的表情。
陈光有点发懵，这情况有点不对啊。
为何没有人出来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