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刑部的态度
燕舞手捂着嘴，脸上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老爷，这么早回来了，今个不热啊，您怎么将衣服都解开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利落。”
陈光黑着脸，朝着大门口一指：“去，站大门口去，不是喜欢东张西望么，一直看到晚饭再进来。”
“啊？这又为何？”
陈光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大门。
燕舞很不情愿地撅起了嘴，磨蹭地站在了大门的旁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犟嘴也没用，最后还得照着办。
陈光穿过大厅，冲进了里屋，丝毫没有停留，又冲了出来。
燕舞心中一阵欣喜，陈光这人总是让人捉摸不定，这是改变主意又让我进去了？外面人来人往，站在这大门口，怪不好意思的。
“小月呢？”
“。。。说是出去找人收拾一下马桶。”
“没看到什么时候了，饭都没做，到底是吃重要还是拉重要。去，烧火去。”
“老爷，我不会做饭。”
“让你烧火，谁让你做饭了。小月回来了让她赶紧做饭，老爷都快饿死了。”
就说回家怎么火气如此之大，原来是饿着了。
“是。”应了一声，燕舞一溜烟朝着后屋跑去。
陈光揉着肚子上了二楼，往自己大床上一躺，眼皮子越来越沉，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也就在陈光刚刚睡着的时候，小月匆匆走进了大门。
大厅里面看了一眼，燕舞不在，心想着大门敞开都不怕进来个毛贼，便准备去后院看看。
路过伙房的时候，看见了一阵阵浓烟。
都练习了多长时间了，烧个火看起来比纵火还有声势。
小月摇摇头走进伙房，果然看见了燕舞的背影。
“你现在烧火干嘛，老爷回来还早着呢。”
听见声音燕舞急忙回头，看见小月如同看见救星一样连忙站了起来：“老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就在二楼卧房，看老爷不高兴的样子，应该是饿坏了。”
“啊？老爷不高兴了？老爷饿坏了？”
陈光就是小月心中的天，饿谁都不能饿着陈光。
“那你继续烧火，我来做饭。”
小月本来就手脚麻利，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四菜一汤就做了出来。
“燕舞，你去叫老爷下来吃饭吧。”小月解下围裙，吩咐道。
燕舞抬起右手摸了摸脸庞，昨天被陈光睡梦中打的那一拳，现在还隐隐生疼。
站起身子双手伸向了菜盘子：“姐姐忙活了半天已经累得够呛，端菜收拾桌子的活就让我来干吧，姐姐去叫少爷。”
小月也没多想，出了伙房朝二楼走去。
半个月的赶路陈光就没睡好，今个上朝更是早早起床，一倒下去，就想睡个自然醒。
若不是一会要去刑部，陈光真的连饭都不想吃了。
揉了揉双眼，起身随着小月下了楼。
两碗饭下肚，整个人才彻底清醒。
放下筷子，抹了抹嘴巴，看向小月：“王虎呢？”
“去街上转悠了，说是想看看京城有多少铺子卖咱竹田县的东西。”
“嗯，你找的修马桶的人呢？”
“说是明天来。”
“明天一定要来动工，京城什么都不差，就是这方面太差劲了。”
然后扭头看向燕舞：“饭吃完了？”
“还没。”燕舞端着饭碗道。
“抓紧。”
燕舞心中一阵憋屈，正吃饭呢你说什么马桶的事情，现在还让我抓紧，我不反胃吐出来都算好的了，还怎么抓紧。
真想一把将饭碗丢下不吃了，可是，这一段日子的相处，知道陈光是一个非常节约的人，想来想去还是没敢放碗，硬生生将碗里的饭全部塞进了嘴巴。
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光已经发话了：“去，大门外面去。”
随即又吩咐小月：“吃晚饭之前，再让她进来。”
燕舞面无表情，默默地放下碗，走到大门外面，站到了一侧。
小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很是同情地朝大门口看了看。
可怜的燕舞，不知道又怎么招惹老爷了。
刑部议事厅，尚书张文清和侍郎杨靖也是刚刚吃过了午饭，一前一后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落座之后，值守的小吏端着两碗热茶，恭敬地放在两人面前，然后站在一边等候差遣。
“刚吃完饭，下去歇歇吧。”杨靖抬起手，朝着小吏轻轻一挥。
小吏很是感激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大人，您能不能瞅出来，这陈光到底是什么来路？”
直到小吏出了房门，又顺手将门扇带上之后，杨靖才身子往前一探，轻声问道：“他今个在朝上的额表现，可是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啊。”
“怎么说也是个封爵之人，衣服凌乱不说，还一个跟头栽进了大殿。”
张文清淡淡地品了一口茶，笑呵呵地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昨个是我和他一手交接的所有人犯和犯罪资料，此人很有能力，办事干练，和今天简直是天地之差。”
杨靖道：“我是怎么也想不通，他第一次上朝竟然用的这种方式。大人，您说，他会不会故意的？”
“为何要故意？”张文清反问了一句。
“他不想进朝为官。您没看他后来辞官的说辞，对皇上乃是步步紧逼，若不是皇上气急了，用奏折砸了他一下，又急忙宣布退朝，我看他还能说下去。”
张文清左手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敲打了几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想了一会缓缓开口：“朝中百官大概以为他是故意那么说的，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难得你看得真切，看出来他是真的不想进京为官。”
“若不是皇上对他动手，我也会和大家一样看法。”
“不过，能将皇上气得退朝，此人应该是有着过人之处让皇上不愿意割舍才对。是他会治理，还是会查案打动了皇上，这一点，对我们现在来说，很重要啊。”
“哦？”
杨靖一愣，眉头微微一皱：“大人的意思，我们刑部应该结交此人？”
“皇上对此人的偏袒，任谁都能看出来。但百官对此人的印象，可以说已经是差到了极点。即便是皇上如此偏袒，今后整个朝野怕是也没有人会主动和他接近。”
张文清端起茶碗，看了看，又放了下来。
“这对我们刑部来说，是一次机会。但若是处理不好，那就是一场劫难。”
杨靖眉头皱得更甚了，一脸的疑惑：“大人，您说的机会我能听懂，但您说处理不好就是一场劫难，这个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懂。”
“您是怕，那个陈光现在是个过街老鼠，到时候会害了我们刑部这锅汤？”
张文清摇摇头，淡淡一笑：“你我二人跟随皇上多年，刑部处理的案子也从来没有什么大的差错，我们这锅汤不是谁随便就能害了的。”
“而且，那陈光虽然为百官所不喜，但他能查获甘肃贪污案，所有的案情弄得明明白白，和他交好，又怎会害了刑部呢。”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杨靖越听越不明白。
“你啊，一天就知道研究刑部事务，对朝中的局势，真是一点都不敏感。”
张文清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然后左手拿着茶碗，右手捏着茶碗盖子微笑着看向杨靖：“朝中六部，大部分都向着中书省靠近，虽说左丞相李善长和皇上共事多年，两人的关系非同小可，可朝廷毕竟是皇上的朝廷。。。”
“大人的意思，皇上心中对朝局已经不满？”杨靖生怕他人听见似的，左右顾盼了一下，方才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你是皇上，你心里会如何想？”
杨靖想了想，点头道：“皇上是希望百官团结，可若是团结得太过分了，看着当然不舒服。”
“对，百官应该是时时刻刻和皇上站在一起，而不是几个人或者更多人自己站在一起。若是我没有猜错，陈光便是皇上准备打造的一名孤臣。”
“孤臣？”
“是啊，孤臣，和谁也不对路，有着自己的思想和个人操守，淡泊名利，不趋炎附势。”
闻言，杨靖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明白了，陈光一个跟头栽进大殿，原来是皇上早已经安排好的。”
张文清右手中的盖子往茶碗上一扣，盯着杨靖，先是无奈，紧接着苦笑起来。
“你啊，想事情还真是一根筋。”
“大人，我说的又不对了？”
“皇上是谁？皇上乃是我大明王朝至高无上的权力巅峰，他有必要在大殿上演这么一出戏么？”
“这陈光乃是第一次上朝，迟到再加上对宫中不熟悉，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
“不过，此人当着百官的面，大肆地吹捧皇上，倒是让我很是意外。”
杨靖叹了一口气：“就是，此人今天的作风，完全让我看不懂。若不是昨日与他有过交接一事，我也会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咦，大人，不知道您发现了没有，即便那陈光如此吹捧，咱们皇上好像也并没有特别生气，皇上不是那种爱听佞言之人啊。”
张文清揉了揉额头，很是严肃地道：“此人的言辞之犀利，我生平从未见过。他看起来说话很是无耻，但仔细想想，逻辑上竟然找不到丝毫的不通之处，百官虽然鄙夷，却也根本没办法进行反击。”
“他想辞官是真的，皇上不许也是真的。”
张文清一拍桌面，似乎是忽然间下定了决心：“我刑部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地去孤立他，相反，他若是有所需求，我们一定要全力帮助。”
杨靖急了：“大人，您不是说他是皇上想要的孤臣么，我们这样做是否妥当？”
张文清道：“孤臣，是说他私底下在朝中没有走得太近之人，而官员之间公事上的往来，什么时候都是需要全力相助的。”
“也就是说，陈光与刑部交好，却不是与你我二人私下里交好。”
杨靖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紧接着瞪大了眼睛，看向张文清的目光里满是钦佩：“大人，您才是朝中真正的栋梁之才啊。”
张文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皇上让我出任刑部尚书，就是对我的信任。栋梁不栋梁的，何须直言？”
杨靖嘿嘿一笑：“我的意思，大人是所有栋梁里面最优秀的。”
“刚才还说你为人正直，只专注于刑部事务，这才多大功夫，就开始溜须拍马了？”
“嘿嘿，我只是实话实说。。。”
两人有说有笑地又喝了几碗茶，杨靖正准备询问张文清，兰州知府家中二十万两银子的深挖问题，外面小吏又走了进来。
“大人，左春坊左庶子陈光求见。”
杨靖急忙看向张文清：“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左春坊么，怎么到我们刑部了？”
张文清也是一脸懵逼：“是啊，他来干什么？”
随即看向小吏：“几个人？”
“一个人。”
“请他进来。”
小吏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张文清又叫住了他：“等等，你不管了，我亲自去门口迎他。”
说着，站起身子，匆匆向着门外而去。
杨靖一愣，急忙喊道：“大人，那我呢？”
张文清头也不回的道：“你自己认为呢？”
杨靖看了一眼小吏，吩咐他准备茶水，然后朝着张文清追去。
大门外，陈光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特意将腰间老朱赐给的皇宫通行腰牌摆弄了几下，感觉比较醒目，方才放下双手，挺了挺脊背。
老朱没有给自己再行封官的意思，可若是有部门向老朱求封呢？
刑部虽然只是审理犯人，可也是朝廷最高的审案机构。
其他部门进不去，若是能在刑部挂个虚职，那也行。
若是能够在刑部任职，翡翠楼惹了小月的事情，就更好处理了。
敢惹我的丫鬟，任你背后是朝廷哪个要员，我都要将你拉下马。
陈光越想，越觉着眼前的刑部看着顺眼。
不自觉地，嘴角就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想到高兴的时候，眯着眼睛，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下来都没有发现。
张文清二人还没出大门，远远地就看见一身七品官服的陈光。
“大人，那陈光的衣服怎么还没有换？”杨靖小声道。
“估计刚刚从宫里出来，还没回家呢。”
“大人，他怎么在那傻笑？”杨靖有点傻眼，脚步忍不住的都慢了下来。
张文清也愣住了。
此人，连表情神态都如此的与众不同啊。
不过，等看到陈光腰带上那异常明显的腰牌的时候，顿时恍然大悟。
狠狠地瞪了杨靖一眼：“那叫傻笑？那叫畅快的笑，舒心地笑。”
急忙抱起双拳，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