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又敲了一笔
刘大富看了看陈光远去的背影，又摸了摸袖子里面的银票，不由得点点头。
此人虽然油腔滑调，有时候说话没有分寸，但心眼不坏。。。此人能处。
有着小太监的引路，没多久陈光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紧了紧腰间的带子，又把衣领仔细地捋顺一番，清了清嗓子，再瞅了瞅怀中那厚厚的一沓子银票，等候着老朱的召唤。
不多时，老朱的声音响起，陈光顺利进屋，对着老朱的案几就跪了下去。
老朱埋头批阅着奏折，一言未发。
陈光不敢起身，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
也不知跪了多久，只感觉两个膝盖都有点发麻了，老朱还是忙活着手中的奏折，似乎压根忘了陈光就跪在面前一样。
陈光实在憋不住了，稍稍抬头打量了一眼老朱，想要趁老朱不注意，活动一下双腿。
老朱放下了朱笔，双眼直直地看向陈光：“陈光，你可知。。。”
“知罪，臣知罪。”
陈光急忙起身，从怀里摸出全部的银票，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放在了老朱面前。
这件事情，在甘肃知道了老朱就是皇上之后，陈光就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自己用尽一切办法，努力地将竹田县藏着掖着，可是老朱已经亲眼见识了竹田县的一切。
虽然他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既然要封赏自己，断然没有不查阅自己履历的道理。
只要查，所有的事情就会公布于众。
这些年自己偷税漏税的问题，就不可能遮掩过去。
与其老朱询问，还不如自己坦白。
这也叫先发制人。
陈光恭敬地道：“这是竹田县五年生产的盈余一共六万三千七百五十二两，罪臣陈光，请皇上点明。”
陈光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这数儿有零有整，皇上他，应该会相信吧？！
老朱瞄了一眼那厚厚的银票，随后淡淡地道：“竹田县五年的收入，仅仅就只有这区区的六万多银子？陈光，到了咱的面前还耍你的小聪明？来人啊。。。”
大明立国不久，百姓过的是个什么日子老朱心中明白得很。
别的县五年时间别说拿出来六万两银子，就是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老朱都会笑得合不拢嘴。
可这说的是其他县，竹田县的情况老朱是看在眼里的，五年时间盈余六万两银子，打死他都不信。
虽然心有疑惑，可陈光一下子将这些银子交出来，老朱很是很满意。
本打算叫人给他拿张椅子，话还没说完，却已经将陈光吓了个半死。
陈光红着脖子，紧张道：“皇上，确实盈余就这么多，臣为了改造竹田县的里里外外，花费的银子不计其数，能剩下六万多已属不易。”
“真的么？”
老朱淡笑一声：“咱不信。”
陈光顿时哑口无言，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咱可真的没法沟通了。
你若是不相信，就是我给你将所有的账本拿来，你也会说我造假。
更何况，我的假账还真的没有做完呢，又如何拿得出来。
陈光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今个地想办法先将老朱糊弄过去，后面的事情再说，大不了，大不了溜之大吉。
你虽然是大明的皇帝，可咱也不是非做官不成，我还就不信了，我若是隐姓埋名，你还真的能找到我？
就是花费了五年时间的竹田县若是就这么放弃了，还真的让人有点舍不得。
好在老朱又开口了：“你以前做过的事情，咱可以既往不咎。”
“但你以后入朝为官，就要老老实实地有一点做官的样子，无论是竹田县治理还是后来咱交给你的事情，说实话，咱很满意。”
陈光一愣，老朱你差点吓死我了，说个话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不过，你给我好脸，我当敬你一丈。
连忙开始表演：“皇上教训的是，微臣今后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老朱点点头，抬手道：“赐座。”
值守的小太监立刻给陈光搬来了一张椅子，陈光瞅了瞅椅子，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他的记忆里，除了那些开国功臣，而且还得和皇上私交比较好的，好像没有人可以在面见皇上的时候拥有座位。
六万两银子买个座位，这银子没白花。
看着陈光半个屁股挨着椅子，唯唯诺诺的样子，老朱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
在竹田县样子看惯了，到了京城变得这么小心谨慎，看来你陈光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
“行了，这里不是大殿，不用太过于拘谨，咱还有好多话要问你呢。”
见老朱态度缓和，陈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一点。
“皇上请问，臣知无不言。”
老朱思量着，脑子里闪过关于竹田县的各种记忆，最终，还是停留在那平整的水泥路上。
还有那水泥做的小阁楼，精致，好看，最主要的还是坚固。
老朱记得清清楚楚，陈光当时还用刀背砍给自己看过，只留下几道白印子，地面毫发无损。
“水泥，对，就是水泥，竹田县的水泥，能不能修完大明的所有道路？”
陈光脸上一阵尴尬：“皇上，竹田县才多大，就是将竹田县里的所有山都挖空了制作水泥，也修不完大明的道路啊。”
“那京城呢，修完京城的所有道路总可以了吧？”
“臣到了京城便被皇上您派去了甘肃，这回来就睡了一觉便进宫上朝，京城到底有多大，臣心中也没有数的。”
老朱点点头，也是，他哪里知道京城有多大。
想了想，换了个话题：“竹田县的水泥小楼，都是你设计修建的？”
“大部分是，后来臣培养了一些人，他们也可以独当一面。”
“你说，若是在这宫里修建一座水泥小楼，修几层好呢？”老朱笑着问道。
陈光心中也笑了。
竹田县最高的楼层是四楼，皇宫里面怎么修，那也得高于四楼才是。
老朱你也真是的，你直接说想修几层不完了么，还非得拐弯抹角的考验一下我对你恭敬与否。
于是板起脸，严肃地道：“就臣的水平，目前能够设计修建的最高楼层便是四层。”
老朱显然有点失望：“最高四层？”
“四层。”
沉默了一下陈光又道：“不过，这只是对目前的水泥强度而言的，若是能够改良一下水泥烧制工艺，或许能够修建出更高的楼层来。”
“改良工艺？这个需要多长时间？”老朱立马来了兴致。
只要皇宫里面修建的水泥房子比竹田县的高，他陈光就是再有本事，咱还是稳稳地压了他一头。
“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这个要经过多次的试验方能知道结果。”
“运气好的话，一两个月可能就能改良出来。运气不好的话，一两年恐怕都没有任何的成效。”
“这么说，此事你并没有把握？”老朱有点失望的问道。
陈光尴尬一笑：“不瞒皇上，臣在之前就已经试着改良过，一直并未取得进展。若不然的话，竹田县的水泥楼，就不会仅仅只有四层。”
“这样啊。”老朱道。
若是皇宫里面也只能修建四层小楼，那修不修建有什么区别。
皇宫是四层楼，竹田县也是四层楼，咱的高大上体现在哪里？
“先不说这个事情了，咱问你，竹田县种植的那种，一人多高，叶子宽大的植物叫什么名字，是粮食不？”
来了，终于来了。
我就知道你不光打着水泥的主意，还一定会打着我那珍贵的苞米的主意。
陈光道：“回皇上，那叫苞米，是粮食的一种。”
“产量如何？”老朱眼中满是急切。
若是说水泥可以修路，可以盖楼，可以加固工事，对大明来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绝对利器，那高产量的农作物，绝对是让百姓生活改善，大明国力提升的第二利器。
而且农作物的见效更快，当年种下，当年就可以见效，用立竿见影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若是土地肥沃，再加上管理适当的话，亩产可以达到十石左右。”陈光道。
“这么多？”
老朱的张着嘴巴，已经有点失态了：“若是大明能够推广苞米，岂不是说一年时间就可以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
大明目前的情况，北方的粮食亩产一石多不到两石，南方的大米亩产也就是两到三石，这还是要在好年成。
若是这苞米真的能有这个产量，天啊，不敢想象，若是推广种植，我大明的国力，将会有多么的强盛。
看着老朱的表情，陈光实在不愿意给他泼冷水。
可他不得不实话实说：“若是能够推广，解决百姓的温饱问题都是小事，百姓因此而富裕起来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竹田县的苞米目前处于育种阶段，还无法进行全国推广。”
老朱眉头皱了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给咱画什么大饼呢。
“什么时候可以推广？”
“大概两三年吧。”
老朱生气了。
水泥改良，你给咱了一个没有定数的时间，这苞米又是个两三年，你这分明是不想将你竹田县的好东西拿出来分享啊。
多亏咱去过竹田县，若是没有去过，这两样东西一辈子你恐怕都不会说出来。
“陈光。”老朱板着脸道。
陈光急忙回答：“臣在。”
“你是不是对咱有意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陈光连连摆手。
老朱眼睛一瞪：“竹田县奇物虽多，可咱看上的就是水泥和苞米这两种东西，你为何就不能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呢？”
“苞米真的还处于育种阶段，等育种彻底成功，臣一定会进行全国推广。臣虽然不敢自称心系天下苍生，可臣也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百姓受苦。”陈光急忙解释道。
老朱疑惑地盯着陈光的双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这个，咱信你。”
在竹田县的那几天，老朱是发现了，陈光行为处事虽然不太循规蹈矩，甚至可以说有点有违律法，但对待百姓还真的没的说。
不说别的，单凭百姓对他的拥护，就足以说明一切。
“那水泥呢，水泥你为何也要推三阻四？”老朱道。
“没有啊，水泥上臣并未推三阻四啊。皇上说的是要能够修建五层楼的水泥，这种强度的水泥，竹田县目前并没有，而且研发也是没有定期。”
“那你说，这种水泥若是研制出来，无论是修路还是修建房屋，或者工事，是不是要比之前的水泥牢固得多？”老朱再次问道。
陈光笑了：“这个自然。”
“好，咱给你两年时间，将这种水泥还有苞米，全部研制出来。”
陈光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凄苦：“皇上，这恐怕不行？”
“为何？”
“研发是最耗费经费的，县里没钱。臣这次进京，将县里所有的银子都拿来了。苞米的改良虽然在进行中，可臣想着要给皇上您上交，便停了下来。而水泥的改良研发，乃是新的尝试，更耗费钱。”
“需要多少？”
陈光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案几上：“四万，三万的，应该差不多吧。”
老朱看着陈光冷哼一声：“你不会是想着将这些银子再要回去吧？”
“臣不敢，但若是没有银子，这水泥改良苞米改良的事情，还真的没法进行。竹田县的百姓现在安居乐业，若是给他们增加赋税，恐怕又会回到一穷二白的日子。臣倒是不怕他们骂，臣就怕他们因此而记恨臣，不好好地配合改良一事。”
开什么玩笑，无论是水泥还是苞米，哪一个不是瞬间改变大明国力的神器。
用几万两银子进行投资，不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么。
既然你这么想要，桌上的银子多少吐出来一点么，这一沓子的银票，瞬间易主，陈光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心疼得如同刀割。
老朱没有说话，目光紧紧地凝视着陈光。
观察了半晌，感觉不似作伪，但一想起陈光的奸诈，心中还是格外的警惕。
“两万两，两年后咱要看见能够盖五层楼的水泥，还要看见苞米全国推广。”
陈光苦笑着摇摇头：“银子少一点儿，臣还可以想想办法，可这时间上，实在有点紧迫。苞米改良倒是有点基础，三年时间基本上可以实现全国推广，这水泥，可就不好说了。”
“好，那就三年时间苞米全国推广，水泥的事情你全力而为就成。”
三年时间，大明国力就可以成倍地增长，咱又不是太老，三年，咱等得起。
老朱虽然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得意，可还是忍不住地咧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