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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糟糕的兰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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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光进入兰州府的那一刻起,整个兰州府的所有官员都已经慌了手脚。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黄士良的宅子被暗卫查封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往哪里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曾经和黄士良狼狈为奸的,四处寻找寺庙道观,只想着烧一柱高香,祈求自己平安无事。

    那些并未参与的官员,也是一个个的惶惶不安。

    他们是没有和黄士良分过银子,可他们行贿过。

    行贿和受贿都一样的违反了朝廷律令,都是要被严办的。

    一时间,不管是清官还是贪官,都想方设法地寻找门路,打听钦差的来路,喜好,好提前备好礼物,想要给钦差一个好印象。

    这样的话,即便自己真的被查了,或许能够被惩罚得轻一点。

    又或许礼物刚好送到了钦差的心坎上,网开一面也不是不可能。

    钦差到了地方,是最有话语权的。

    更何况黄士良都已经被拿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陈光来到的第一时间,城门守卫就将这个消息通过官方渠道,通报了兰州府的大小官员。

    一时间,原本冷冷清清的街上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大的酒楼里面,包间已经被预定完毕,大家甚至通过抽签决定,谁第一个宴请陈光,然后下来一个又是谁。

    对门的青楼里面也是人满为患,老鸨脸上笑出的皱纹没有几斤的胭脂水粉都无法抹平。

    除了头牌之外,其他稍有姿色的姑娘的日程安排也已经被排到了五六日之后。

    听说这次来的钦差不过是二十出头,年轻人火气大精力旺盛,抄家之余到青楼里面喝个茶听个小曲,也属于劳逸结合并不过分。

    就算钦差大人没时间过来,他身边不是还带着几名亲信么。

    尤其那个叫王虎的,虽然脑子不好使,可就属他跟随钦差的时间最长。

    若是将他伺候好了,在钦差大人跟前美言几句,此劫平安度过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头。

    还有一些官员,对大家的这种行径很是嗤之以鼻。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难道还不清楚朝廷的律法规定,弄这么一些俗套的事情,不仅让人看不起,更是间接地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没事都会搞出一些事情来,真是愚蠢至极。

    当官为了什么,不就是名利二字。

    不但查处了兰州知府黄士良,更是要对其抄家,很显然,钦差大人的这次行程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回京上报,震惊朝野,名,便有了。

    至于抄家的那些银子,是属于朝廷的,钦差大人拿不到,也不敢拿。

    可是兰州官员的一些小表示,那可就不一样了。

    不单是对钦差大人一路辛苦的认可,更是对钦差大人铲除兰州恶霸贪官的衷心感激。

    若是没有钦差大人的到来,又哪里会有兰州府的朗朗乾坤。

    有几名颇为精明的官员,并没有随大流去往热闹非凡的酒楼青楼,而是选择了门可罗雀的兰州票号。

    一咬牙,将自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子都换成银票。

    这玩意装在身上隐蔽。应该是钦差大人的最爱才是。

    虽然银票送出去的时候会让人心疼,可也就是那么一阵子而已。

    能换来一家人的平安,才是最为主要的。

    若是能够因此获得钦差大人的好感,回京稍稍的提说一下自己名字,以后平步青云的话,这些银票又算得了什么。

    用不了几年时间,不就又捞回来了么。

    若是官职获得了提升,捞回来的银票,不知道要翻多少倍才是。

    黄士良的宅子很大,反正比陈光那竹田县的县衙后院大了好几倍。

    具体有多少间陈光没数,等暗卫们彻底清查完毕,自己看看递上来的账目就好。

    兰州属于西北,而黄士良也是地地道道的西北人。

    按理说,西北人考上功名的不是很多,即便是肚子里面很有学问,可身上那种粗犷的气质,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甚至可以说,一辈子都改不掉。

    可黄士良的这处宅子很是不同,里面不但修建了假山水池,种了很多的花花草草,更是不惜花费人力物力,引了一条小溪流进来绕院子一圈,然后又流了出去。

    小桥流水人家,典型的江南庭院风格。

    对于这些,陈光压根没有心情欣赏。

    倒不是说他看见这个工程,又在心疼那些被压榨过的老百姓。

    而是他现在的心思,全部集中在了眼前的兰州同知孟方身上。

    庭院中间的树荫下,陈光坐在石桌旁边,一脸的期待。

    他的对面,是兰州府同知孟方。

    欠着屁股坐在石凳上,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是那么的不自然。

    “同知大人,大家都在忙活着抄家,整个院子里面现在就剩下你我两个闲人也不怕人偷听,和本官说说,大家参与的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什么。”

    同知孟方深吸了几口气,顺便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逻辑,方才缓缓开口。

    “大人这次查处了黄知府,也算是为兰州百姓除去了一害,不管是百姓还是府衙以及下属的官吏,早就盼望着这一天了。”

    见对方说话这么直接,陈光心中一时间有点复杂。

    有不喜,也矛盾地存在着一些欣喜。

    不喜是因为大家都在兰州府为官,还是一把手二把手的手足关系,黄士良落马,这同知第一时间就表明态度,多少有点落井下石的意思。

    就算你心中觉着痛快,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也不太好。

    更不应该将百姓,以及其他的官吏也拉进来,以显示查处黄士良乃是众望所归。

    明显的拍马屁不是。

    之所以欣喜,便是他能这么说,想必应该是准备了许多黄士良的往日恶行。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自己一一查询的麻烦。

    自己只需要做好甄别就是。

    陈光道:“孟同知,你们怎么说也是在一个府衙共事多年,黄士良刚刚倒台,你就这样说他是罪有应得,在别人看来,你就是个软骨头,见风使舵之人。”

    “今日多亏是只有你我二人,否则的话,此时传了出去,你今后在兰州府的形象,恐怕是也要大打折扣了。”

    “本官真的想象不出来,黄士良到底做了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能让你这么说他。”

    “难不成,他是一手遮天,把你们从来都没有当作官员对待?”

    孟方一脸悲愤:“大人说得不错,他从来都没有将我们当做兰州府的官员,甚至,他都没有将我们当人看。”

    “我们只是他的搜刮对象。”

    陈光有些懵了。

    自古以来,官员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这黄士良还真是个人才,竟开了先例地对官员也下手。

    是个狠人啊。

    开口问道:“黄士良搜刮你们,这么多官员,富户,却是没有一个人上报朝廷,难不成说他还有什么非人手段,让你们一个个没有勇气上报朝廷?”

    “唉。”孟方一声叹息。

    “其实,很多时候也是我们自己送上门的。自己贴着脸送上去,还如何上报朝廷寻求正义。”

    陈光笑了起来:“孟同知,这种贴着脸送上去的,就叫受贿。要不,本官给你笔墨拿来,你将事情的经过,参与人员,涉及的财物和礼金,一一写出来?”

    天下还有这么傻的人,自己暴露自己。

    人家都是千方百计的遮掩,他倒好,生怕自己不相信,说得那么有鼻子有眼,连表情都严肃得十分到位。

    真不知道,这种人,这种智商,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到府衙同知这个位置的。

    “可以。”却没想孟方竟然没有拒绝,“这些都是事实。”

    陈光朝着身边的暗卫招呼了一声,暗卫转身去拿笔墨。

    笔墨拿来以后,陈光示意放在孟方面前。

    一切就绪,孟方并未做作,就要提笔动手。

    见对方这么坦然,陈光认定他就是来给自己提供证据的,倒也不着急了。

    “孟同知待会再写,本官现在很是好奇,黄士良到底是如何搜刮你们的,要不,你先和本官说说。”

    孟方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身体坐直了一些。

    然后举目看向四周。

    “这个院子,就是他搜刮官吏和富户的场所。”

    “自从这个院子建起来不久,黄士良便将兰州府上下官员全部请了过来,说是让大家分享他搬新家的喜悦。”

    “酒席办得很不错,许多菜品都是我们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据黄士良说,为了那次酒席,他特意从京城的一家大酒楼请的厨子,而这厨子乃是江南人事,做的都是江南名菜。”

    陈光不禁插话道:“大手笔啊,不就是个乔迁之喜,居然从京城大酒楼请得江南名厨,看来他是将你们这些人蛮当回事的。”

    孟方摇摇头,脸上带着无尽的苦意:“手笔是大,可这么豪华有档次的酒席,又怎能白吃?酒席上,黄士良像大家炫耀着这一桌酒席下来,光成本就需要上百两银子,加上大厨来往车费和工钱,每一桌都在二百两银子。”

    “明面上看似告诉大家,他用最高的规格来招待我们,其实还不是想说,酒席如此上档次,再加上他搬家的喜庆,随礼可是不能少了。”

    “一桌子十个人,成本价每人已经二十两了,哪个人又好意思随便低于二十两。”

    “我们这些府衙的官吏还好一些,咬咬牙,每人奉上了一百两银子,可下面的那些小吏就惨了,他们月俸才多少,二十两银子几乎要命。”

    “不得已,酒席进行一半的时候,大家议论的不是菜品如何,而是相互开始借钱。”

    “过分的是,黄士良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竟早早就准备好了笔墨,以方便大家打借条。”

    说到此处,孟方的脸上带着不甘,无奈,还有愤怒。

    放在桌面上的双手也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之中。

    “乔迁之喜收点礼金并不为过,可也要大家自愿并且量力而行,这样敲明最低下限不太合适,准备好笔墨方便打欠条更不妥当。”

    “很明显的为了敛财故意而为之。”陈光笑着说道。

    这个时候,自己表现得越轻松,越不以为然,孟方才会抖出更多的猛料。

    猛料越大,势必有助于自己深挖。

    挖得越深,牵扯的人员势必更多。

    这样一来,抄的家就会更多,而自己的功劳也就会越大。

    最主要的是,这些贪官污吏心术不正之人被清除得越多,老百姓的日子才会更轻松一点。

    果然,沉默了一会,孟方继续说道:“那不过是第一次。”

    “后来,黄士良隔三岔五地就会在这个院子里面摆酒席,而且都选择在每个月的月俸刚刚发放之后。”

    “他爹,他娘,他婆娘孩子过生日摆个酒席大家也就认了,最过分的是,他晚上做了一个噩梦都要摆酒席,还要把大家都叫来。”

    陈光道:“这样也没什么啊,大家定期的吃吃喝喝,肚子有了油水,顺便再说说府衙上公事,本官觉着挺好的啊,没什么不妥。”

    “大人啊。”孟方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有了第一次礼金的要求,后面谁还敢把礼金降低?大家都要活着,这么一来,等于每个月都是给他黄士良当差,人人家中都已经揭不开锅了。”

    “若是按照大人说的,肚子里面有了油水,花了银子虽然心疼也能想得通,只不过黄士良做得有点太过分了。”

    “有几次酒席,连一丁点的肉都没有,全部是青菜,而且都是田地里面挖来的野菜。还美名其曰,让大家忆苦思甜。”

    “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还有什么好忆苦思甜的。”

    孟方低声抽泣了起来,指着自己的一身官服和靴子:“从这个院子建成以来,我已经不知道新衣服是个什么样,家中更是已经忘记了肉类的荤腥味。。。”

    陈光手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过了,过了,太过了。官员尚且如此,下面的百姓还有什么活路。”

    随即看向孟方:“孟同知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就是为了和本官说这些事情。”

    孟方抬头,擦了擦眼睛:“我是想告诉大人,黄士良的宅子一定要好好翻翻,整个兰州府的银子,几乎都集中到他家了。”

    “不要放过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柜子,即便是墙壁里面都不要放过,都有可能是他藏银子的地方。”

    陈光笑道:“那这地面要不要挖开?”

    “挖,一定要挖。不光是地面,这假山水池子里面都不要放过。”

    “有一次黄士良喝醉了酒说,他这个院子,也是别人的仓库。”

    闻言,陈光的眼睛亮了。

    还有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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