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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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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家邀请新婚小夫妇去云雾山庄赴宴,既是必要的婚俗,也体现对夏家的重视,还能向外界传递凌家喜气临门、和睦稳定的信号。许霆早做了安排,凌霄和兰溪在晴水湾见面,由司机载他们同赴云雾山庄。然而这天一早起来苏玉珍的血压便不稳定,凌霄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输上液又开始低烧,折腾到下午才有好转,医生说是化疗后恢复期的正常反应,回家继续观察,他带母亲回家,照顾她用了点流食,又看护她睡下,交代护工晚间多留一会儿,这才腾出功夫准备赴宴的事。六点开宴,还有两小时,他洗澡更衣,抵达晴水湾已是五点。

    兰溪看看他,没说话,从这里到云雾山庄至少四十分钟,万一堵车就说不准了,不过是他们家的宴席,他不怕迟到,她也无所谓,只怕他到时候没个解释,让凌家误以为她失礼。

    司机开车载两人驶往云雾山庄,路上果然堵得一塌糊涂,许霆来电话问他们到哪儿了,他应付两句,让司机停在路边,他来开。兰溪掏出圆镜想补补口红,车子猛一启动,她差点把口红吃掉,一抬眼惊呼一声,车子眼看冲到前方公交车轮下,却生生转向,从旁边小缝中擦过,又在密集的车流中穿针引线,一出市区便风驰电掣,不用看都知道绝对超速,兰溪握紧扶手,恨他有什么权利拿她的性命开玩笑,可他就凭这么个流氓开法准时到达云雾山庄,唐丽钦在门口迎接,热情地拥抱兰溪,兰溪只好压下满心不快,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她的“婆婆”,缤城著名的丽钦夫人。

    婚宴上的凌家亲眷都在场,凌绍康夫妇坐在主位,凌霄和兰溪次之,兰溪开口叫爸妈,婚礼上就叫过的,嘴不生。简单寒暄后,一家人开始用餐,仇蓓和兰溪有过一面之交,主动和她搭话,她们都在日本留学过,共同话题很多。唐丽钦给小两口添菜,凌霄点头说“谢谢夫人”,兰溪一惊,他叫“夫人”,她凭什么叫妈?不过其他人似乎并不吃惊,她才明白这是家宴,自然要按这个家的规矩办,而她嫁的是私生子,身份的落差在这一刻格外明显。

    “小弟还没到公司工作吧?”秦勉问。

    凌霄说,“还没有,过一阵。”

    仇蓓说,“你们准备去哪儿度蜜月?”

    兰溪没答话,凌霄说,“没计划,要协调一下时间。”

    凌绍康说,“多听兰溪的意见,成了家就归老婆管。”

    “是,老爷。”凌霄说。

    兰溪又一惊,连爸都不叫?她瞄了眼凌绍康,老人家的表情略显尴尬,她直觉这个家也和她家一样,表面和谐,内里说不定一团糟。也罢,她只是应付局面,又不是真的嫁过来,不必操心别人家事。还是唐丽钦善周旋,夸夏如海营商有道、教女有方,言语热情又不过谦,正合凌家的地位。她又挑起几个话题,年轻人都参与得上,兰溪也尽量热络地附和,隐约察觉大家都避谈凌云,也注意到那位二少爷——她的“丈夫”,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终席后大家一起用茶点,许霆在一旁拍照,新婚夫妇和“公婆”单独拍了几张,凌霄的手搭着兰溪肩膀,兰溪正犹豫要不要勾住他的腰,他手已落下,照片拍完。

    回程不着急,司机中规中矩地开,兰溪搜罗着语言,想委婉地表达一下对两人合作方式的意见,凌霄却让司机就近停车,他打车回北角,没必要往晴水湾折腾一次。

    这是第四次见面,兰溪心里的不满已攒了一箩筐。权当是她的偏见,可她就是觉得这位搭档的性格绝对有问题,待人傲慢无礼,做事我行我素,在凌家也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也许她的两个私生子弟弟长大后就是这般德行,亏得她立好婚前协议,否则和这种人过日子也够她受。

    云雾山庄的客人陆续散去,唐丽钦面露忧色,“绍康,我看凌霄这孩子不太靠谱,仇蓓都看出他和夏小姐不投契,可别在外头露了馅。”

    凌绍康说,“他和我处了一辈子都不投契,有何办法?夏家那丫头还算机灵,再看看吧,忙完这一阵让他们少露面。”

    夏如海见凌家主动开了家宴,还在社交网站传了其乐融融的照片,女方家也该有所表示,准备张罗一桌回门宴,让兰溪带凌霄回家。兰溪把这意思告诉许霆,许霆说代少爷感谢盛情,“回门宴”就不必了,本也不在计划之内。

    “你天天见他,亲自邀请他不行吗?你找许霆,人家自然和你打官腔。”夏如海对女儿大为不满,请客都请不来人,还指望她在凌家说得上话?

    兰溪心说“你跟那私生子沟通一下试试”,嘴上却没作声。凌霄不来正合她的意,他既然选择这么相处,她才不会主动示好,有事办事,无事走人。

    苏玉珍自从上次在医院折腾一大圈,好像终于度过了化疗后的适应期,饭量逐渐好转,药也能按时按量吃下去,凌霄托护理机构物色的护工也有了眉目,是个叫刘姐的退休老护士,做饭和护理都在行,又能在北角长住。母亲患癌后手忙脚乱的生活渐入秩序,凌霄的心情也放松些,夜里能安稳地睡几个小时,这就不错了。这阵子他依然每天下午到晴水湾露个面,坐在沙发看书或看手机,兰溪在楼上忙她自己的事,到点他先走,她值班,维持“你好再见”几句台词,相安无事。

    缤纷乐园的招商联谊会需要两人出席,这是婚后第一次公开活动,凌霄又卡着点儿抵达晴水湾,两人见了面就出发,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一下车凌霄就握住兰溪的手,携她进了会场,代表凌氏作简短发言,唐继云接着做了招商宣介和动员,下半场是酒会加舞会,让各商业体代表在轻松自如的氛围里交换意见。凌霄牵着兰溪接受客人敬酒,生意酬答归他,她只负责微笑,舞会时他说不会跳舞,兰溪只好接受客人邀请跳了两支舞,回来坐到他身边,他在和旁人说话,还是客人向她微笑,他才回头看看她。这一场应付下来,兰溪又添几分堵,偏在晚间收到闺蜜发来的微博截图,她的不满终于攒到爆点。

    第二天凌霄来到晴水湾,兰溪破例坐到他面前,“凌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他茫然地望着她,她把手机递给他,微博上有个“缤城扒姐”贴了几张他们的照片,分析兰溪是“强行”嫁入豪门,但凌家少主对她没感情,几次合照要么不笑,要么笑得勉强,又说兰溪蓄谋嫁入凌家已久,哥哥出事后立刻转投弟弟,弟弟做了接盘侠有苦说不出。还说有人见到兰溪晚间仍回娘家住,猜测丈夫不愿与她同房。兰溪又给他看评论,某人自称了解内情,婚礼上新郎故意把戒指戴错手指,明显在表达不满。

    凌霄笑笑,把手机还给她,“够无聊的。”

    兰溪说,“是无聊,但人言可畏,我不想树立这种公众形象。”

    凌霄说,“没多少人在意吧,才几百阅读量。”

    是在安慰她?他真的不觉得自己需要反思?兰溪想了想说,“至少你没有笑容是真的,所有照片都这样。”

    凌霄问,“对缤纷乐园有影响吗?”

    “可能会有。”

    “这是你父亲的意见?”

    “是我的意见。”

    他点点头,“我尽量笑。”

    兰溪想了想说,“凌先生,你是否……对我有意见,还是对我们的协议有意见?”

    “都没有。”

    “那我可以有意见吗?”

    “你说。”

    兰溪瞅着他斜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像勉为其难地接听顾客投诉,她生平从未被男人——何止是男人,她从未被任何人这样漠视过,本想点到为止,现在没必要客气了。

    兰溪说,“从我们合作以来,你每一次都出点状况。婚礼上你分不清戒指该戴哪根手指,后来去云雾山庄险些迟到,没错,你车开得很好,但我的生命安全也很重要,如果你预留多一点时间,大家都没必要担风险。还有,每次出席活动你都不和我沟通,我完全在配合你。”

    凌霄听完这一大通投诉似乎并不惊讶,淡淡地说,“我以后注意”。

    “你不解释一下吗?”

    他看看她,还挺严肃,那就解释一下吧:“戒指我真不知该怎么戴,流程单上也没写,我见过女生戴中指,有点下意识吧。开车那次我家里有事,以后尽量按你说的预留点时间。还有什么……不沟通?活动不都是计划好的吗?”

    兰溪哭笑不得,“凌先生,不是所有细节都会写在纸面上,你不会戴戒指就该参加彩排,没时间彩排也可以和我打电话沟通一下,但你从不,我永远不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穿着高跟鞋任你拖来拽去,我是木偶吗?”

    “我们不是木偶吗?”他反问。

    兰溪一愣,他确实戳中要害,她接道,“偶戏也是门艺术,也要讲规则。”

    凌霄笑笑,“夏小姐,我之前不知道你有这么多不满,抱歉了。我可以改,但不能保证你满意,其实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有人质疑我们的婚姻不实吗?缤纷乐园有因我们受损吗?如果没有,目的就达到了,不必纠结于细节。”

    兰溪竟无言以对。他说的不是没道理,可就是让人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又点开那条微博,“就因为你不在意细节,让我的个人形象受损。”

    凌霄说,“我记得协议说维护两家形象,没说维护个人形象。”

    兰溪笑了,“所以你还是对协议有意见?”

    “不不,我只是希望按照协议以最简单的方式完成任务。”他说完看了看表,“我该走了夏小姐,有事明天聊。”

    兰溪看着他离开,心里直发堵。明明是凌家提出替婚,却搞得像她夏兰溪逼婚、骗婚,如今外界不知情,夏如海不领情,凌家撇的干净,脏水都泼到她一个人身上,她恨自己没有提前了解一下这位坑队友的“丈夫”,现在有苦说不出。

    这时周嫂来请示,说少爷少奶奶半个月来一直不住晴水湾,这种情况如持续,下个月拟向云雾山庄缩减预算,免得大宅每月对账,佣人们说不清楚。兰溪想了想,她每晚小心翼翼回家居然被拍到,那位少爷来去自如却无人过问,难怪他开本田,定是为掩人耳目,而她的玛莎拉蒂太方便狗仔偷拍,回了家还要听夏如海冷嘲热讽,既如此她何不住晴水湾,一个人清净自在,还显得尽职尽责,万一以后出了纰漏也怪不到她头上。

    兰溪打量着这座宅邸,这儿比整个夏府还大,书房可用作设计间,平时既可画图、又可裁样,几间卧房挂得下各种衣料,半地下的健身室设施齐全,顶楼泳池亦独家尊享,她好歹结了次婚,担了骂名,暂借这房子用用合情合理。她把这想法告知许霆,称必要的话可以交房租,许霆忙说夫人早建议让夏小姐住晴水湾,毕竟少爷一时搬不过来,房子空着也是浪费,日常用度凌家一应负责,哪里提得到房租。

    兰溪回家提了搬家的想法,夏如海只道她和凌霄将有更多机会共处,说不定可假戏真做,自然大力支持。兰溪不放心母亲,私下里劝她对父亲和气一点,“难得你们单独在家相处,你少打点牌,多和他说说话,毕竟以后要和他过日子的是你。”夏太太撇撇嘴,“你不在家,你爸一句话不和我说,昨天我听他关着门和那两个小崽子视频,你几时见他和兰淙视频过?”

    兰溪心底叹息,维系一个家就有这么难,夏如海在家母亲赌气,不在家又整日抱怨不迭,她只望把这一程撑过去,无论未来如何,她为这个家尽过心了。

    隔日下午再见凌霄,兰溪出于礼貌征求他的意见,“凌先生,我打算搬到晴水湾住一段,免得每天跑通勤麻烦,什么时候你方便住过来,我再搬走,你看怎样?”

    凌霄说,“我不住,你自便吧。那我以后不来了,咱们有事再见?”

    兰溪道,“那麻烦凌先生在外注意行迹,楼上给你留了房间,有需要可随时过来,只消提前通知我一下。”

    凌霄点点头,“谢谢,再见。”

    兰溪请夏家司机为她把行李送来,寄宿生涯正式开始。这算鸠占鹊巢吗?应该不算,毕竟现在出门都被称作“凌太太”,只是这个婚竟结出了单身贵族的感觉,她宁愿那位先生永远不来,两人这样拖到离婚才好。

    凌霄心里也松了口气,以后不用去晴水湾报到,公司需要他的时候露个面,这么应付个一年半载就解脱了。母亲一日日向好是他最宽慰的事,而耀东约他见面的消息又悬在心头,他知道自己逃避太久,该给的交代总要给,尤其是对那些曾在意过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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