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话别
卫府，卫双舒看着已经盖了官印的婚书，有些茫然，上辈子省去了这个环节那时家中已经将她的婚事筹备的很是齐全。
只等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就可以直接成婚了，她省去了不知多少繁文缛节。
眼下一步步按部就班的走着，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春桃进屋里的时候，便看见自家姑娘眉目含春般看着那薄薄的一纸婚书，不用猜便知道是在想裴公子。
“姑娘是在想裴公子吗？我可是听说了，麓山书院的弟子明后日便都要走了。”
春桃的言下之意就是姑娘不关心关心裴公子吗？或者去给他送些东西之类的？毕竟路途遥远一去便是好久，两个人不见面如何培养感情？
卫双舒被春桃这么一提醒，便想起来要给裴不明带些东西过去，到了京城总要有个落脚之处，房屋地契挑两份不错的给他带着。
父兄每每收了许多好的宅院上来，便叫人给她送来，说是留着往后做嫁妆做私房用。
“你看你春桃姐姐，机灵的很呢。”
夏云哪能看不出姑娘这是打趣春桃呢，只是笑笑不说话。
“临别了，姑娘这未婚妻，既不问一句也不过去好好话个别，到底也不好。”春桃还是笑，姑娘对裴公子多上心些总是没错的。
这丫头自从知道她要同裴不明定亲了，便操心个没完。
“走罢，咱们去库房里挑些东西出来。”
库房里多得是东西，一时半会说不定也找不着些什么，春桃先给她递上来了一本册子，库房的东西都一一记录在上边了。
“姑娘把要拿出来的东西写了给我与夏云去找，库房里前些日清查过，灰尘有些大，还需打扫一段时日。”
自姑娘要查账的时候，春桃便把库房里的东西也清点了一遍，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让有心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光顾着查账，登记的事情，却还没来得及把库房里打扫干净，没打扫干净前姑娘最好不要进库房。
“把京城的宅子挑两处好的拿出来，银票之类先取个十万两出来，方便他随身带着。”
卫双舒账面上有多少东西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想去看也只不过是想看看打理的怎么样了。
“我记着兄长是不是给我带了一件金丝软甲？”
两个丫头默契的点了点头，公子每次出行，但凡遇上好些新奇的玩意都会给姑娘带一份回来。这金丝软甲，带回来的时候，姑娘还连连称奇。
“给裴公子带上吧。”
路途遥远，谁也不知道路上会出什么问题，这金丝软甲刀枪不入给他贴身带着总比放在仓库里生灰的好。
“公子那边……”
春桃是有些犹豫的，她担心公子知道了，生姑娘的气。
卫双舒却是不担心，兄长给她寻来，原本就是为了博她一笑，不指望她能用上。眼下有更好的归属也是物尽其用罢了。
“放心罢，兄长给了我，他不会说什么的。”
裴不明往后若是去边关，带着也是保命用，她身边不比边关危险，没必要时时刻刻穿着。
“衣裳也是来不及给他做了，便挑几块好料子给他带着罢。”她手上有的料子，京城或许都未必有，可带着这么多东西也不好赶路。
“算了算了，料子不拿了，待他回来再拿出来给他做衣裳，路上带着很是累赘。”
春桃见姑娘苦恼的拧着眉，思索着，便觉得新鲜。
“你去打听打听，阿娘他们有没有给他准备些什么，悄悄地别被发现了。”
想来以阿娘的细心，怎么都会准备一些，让夏云去打听打听，多了的就不拿了。
“我觉着吧，姑娘准备什么都不如自己亲手做些东西送给裴公子，毕竟姑娘只要有心便比什么都重要。”
姑娘的女工是最好的，只是素日里她不大喜欢做，琴棋书画中更喜欢练字。
“而且，姑娘与裴公子分别这么久，怎么着也要给裴公子留些东西好让他睹物思人罢？”
卫双舒今夜就是赶制一个荷包也来不及了，至于东西，她记得阿爹给她带回来了一对玉佩，说是以后给她定亲时做定亲信物的。
“库房里，有一个梨花木匣子，里边有一对玉佩。”
“你去取出来罢。”
叫春桃去库房取东西，卫双舒思索了一番还是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信，她能为他准备的东西也就这些。
至于会不会想念裴不明，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不过叫他在京中的时候小心那些世家贵女还很有必要的。
比如，上辈子就对裴不明趋之若鹜的永康郡主，年底进京的时候说不定就可能要缠上他了。叮嘱他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尽管可能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当做一个提醒罢了。
她写完的时候，春桃夏云两个丫头便回来了，手上都各自抱着东西，赫然是方才她说要取的东西。
“这金丝软甲还蛮有分量的，姑娘若是穿了，身上不得青一块红一块的。”
夏云抱着都能感觉到有些发沉，还好姑娘只是放在库房里，自己并未试过，不然可有得难受。
卫双舒看着那软甲便觉得沉，不过对于裴不明而言，这点分量不算什么，穿久了也能习惯了。
“姑娘娇柔，这东西就是再好，不适合咱们姑娘也是无用，给了裴公子正好。”
春桃原本没觉得这东西有多沉，可是拿在手上才知道，这软甲虽已经尽量用金丝织就可为了到达刀枪不入的防御效果，用料十足。
放在外边，就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
“这东西沉，你们便找个地方放下，拿着累的慌。”卫双舒也知道那软甲分量不轻，便连忙叫她们把东西放下。
夏云到底是练过的，拿着也还好。
“银票取来了，玉佩也在匣子里。”春桃把匣子递给自家姑娘。
卫双舒接过，打开便是一对通透白皙的两枚玉佩，放在手心里触手生温，一摸便知是极好的玉石。
上边分别雕刻着两条如鱼得水的锦鲤，合在一起便是相濡以沫依偎着的样式，寓意极好。
卫双舒低眉打量着这两枚玉佩，上辈子，跳过了定亲的流程，这两枚玉佩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在库房里生灰。
今生，它终是派上用场了。
卫双舒将其中一枚取出，便将匣子合上，将玉佩放到了她梳妆台的匣子里。
以后每日梳妆打扮的时候，便记得时刻戴着了。
春桃把装了银票的匣子也递给卫双舒，由她清点后，才好登记造册。
“姑娘准备的这些便够了，娘子那边已经把马匹和路上的吃食之类的都一并备齐了。”
夏云过去的时候，李妈妈正和万伯在对账，娘子已经准备的很是妥当了。
姑娘准备与否都不大重要了。
“无妨，阿娘准备了是阿娘的心意，总归是不一样的。”她准备的是她的心意，主要还是要个态度罢了。
把准备的东西放好，卫双舒便打算早些睡，说不定明日兄长就带着人来把她叫起来去给裴不明送行了。
“另外，公子和主君的人，已经把那些东西带走了，我便让她们撤回来了。”
原本姑娘叫他们盯着那些人，一是为了及时知晓他们的动作，二也是为了找到他们的错处。
眼下公子和主君的人已经动手了，他们留在哪里也是无用。
卫双舒早知道父兄回来就会动手，却是不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快便回来了，倒是让她手底下的人没事做了。
“撤回来了，便休息几日罢，改天我同兄长说说，能不能让他手底下的人再教你们些本事。”
既然是她手底下的人，那该有的本事也不能少，跟着兄长的人多学些本事往后也好做事。
“好，他们闲不住，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姑娘不要叫他们闲太久了。”
卫双舒面色困倦的点了点头，她找个合适的时机就同兄长说，跟着兄长的人可没有那么轻松了。
多休息几天，好接受兄长的磨练。
夏云见姑娘点头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有打算了，只是还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同公子说。
若是真的被姑娘交到了公子的手上那可就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了，公子对姑娘身边的人，向来要求严苛。
若是公子不满意，他们说不定就不能在姑娘手底下做事了。
公子手上有更好的人，他定然不想姑娘用着一些没能力的人。
夏云是从他手底下出来的人，对公子的脾性还算了解。
看着姑娘入睡了，春桃和夏云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今晚是秋槿给姑娘守夜。
清晨，春桃三人站在一处，卫初霁打量了一眼，便皱起了眉。
“原本伺候姑娘的，不是四个人吗？怎么就你们三个？”
他妹妹向来温柔，自小从未对身边的下人疾言厉色，何况跟着她的都是母亲父亲精挑细选的人，是不可能离开主子这么久。
可他回来都三日了，便只见她们三人在妹妹身边伺候，还有一个呢？
冬枣的去向，府中的人都不大清楚，只说冬枣惹了姑娘不快，被打发去庄子上做事了。
其他，别人是一概不知的，只当是冬枣伺候不当心，过几日兴许就被调回来了。
“姑娘打发她去庄子上做事了，眼下就我们三个伺候着。”夏云接收到了卫初霁审视的目光便赶紧开口道。
公子一旦问起，最好还是老实答话为好，若是唯唯诺诺只会惹他不高兴。
卫初霁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他说怎么妹妹好不容易去一趟缘若寺，怎么就遇上了温宏义那种小人，别是妹妹手底下的人不老实与人合谋罢？
“兄长，你大清早的到我的院子里来，就是为了为难我的女使们？”卫双舒穿戴整齐，一身绯色牡丹花衣裙，明艳夺目。
卫初霁原本冷峻的神色见着妹妹便换了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妹妹不想说他装不知道就是了，只是私底下无人的时候他还是要知道的。
“没有，见着你就三个女使在身边，担心她们伺候得不好。你兄长是那种为难女使的人吗？”
男子一袭蓝色长袍，笑意盈盈有些讨好的冲小姑娘笑着，在小姑娘转头的时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便冷冷的警告着三个丫头。
三人都是跟着姑娘的老人了，自小就没少和公子打交道，可此刻仍然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怕什么，你们是我的人。”
卫双舒对自己兄长什么样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眼下指不定正冷眼盯着她们几个吓唬人呢。
“夏云，拿着东西跟我出去，你们下去吧。”
春桃和秋槿连忙行礼告退，公子是不会动她们，可就这么面对公子的眼神还是很吓人的，能退下便赶紧走了。
卫双舒转头的时候就瞟了神色自若的卫初霁一眼，他什么样子，她这个做妹妹的还能不知道？
“兄长，该出发去麓山书院了，再不走等会可就错过了时间了。”
卫初霁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了笑：“知道了，真是的，才刚刚定亲就这么惦记着他了。”
卫双舒可不觉得自己对裴不明有多上心，她只是觉得既然已经定亲了，该做的事情能做便做。
“冬枣那丫头是什么情况？若是用着不顺手，兄长给你再找一个好的丫头过来。”
他手底下多得是能用的人，若是不能让她用着顺心，那不是白费了他的一番心思了？
卫双舒明白就是自己不说，只要兄长想知道，他还是会去查的，与其让他再费心费力查一遍，倒不如直接说了。
“她被家里人逼迫才不得已……”
同兄长把冬枣的事情解释清楚了，卫双舒也就到了门口准备上马车，今日就她与兄长去给裴不明送行，是以他也跟着她上了马车。
“你可不要再去找那丫头麻烦了，到了庄子上做事，还能离那些人远些，本来日子便不怎么样就不必太过为难她了。”
冬枣跟着她也差不多十余年了，犯了些错，顾忌着十余年的主仆情分，她想必也能明白自己缘何落到那般的境地。
过去这么久了，想必也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啊，就是顾念着主仆情分罢了，若是那丫头不识趣我可就不客气了。”卫初霁对妹妹的话无有不依，自然也是一口答应了。
只是前提是，冬枣肯安安分分的在庄子上做事，不要再作妖了。
“至于再挑一个人过来，还是不用了，夏云手底下有些人需要兄长好好培养一番，培养好了便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
卫双舒顺势就把昨夜夏云说的事情提了出来，她眼下用着三个人，倒也还可以，只是有时候用人的时候就有些捉襟见肘。
“等兄长把那些人培养好了，我再从中选几个出来，眼下倒是不着急。”
卫初霁也不着急劝她，只要她心里有数便是最好的。
“若是人不够用，便跟我说，切莫委屈自己。”家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能用的人也不少就是这丫头不喜欢。
卫双舒和兄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没一会就到了麓山书院门口，马车停下的时候，兄妹两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许是许久没见了，难得有空在一处闲聊，一时之间还真有些停不下来。
“卫家的马车？”马车外，传来了一道讶异的声音。
卫初霁下了马车，麓山书院门口的三人，有些诧异地望着他，卫家公子也如此娇贵出行都需要坐马车了？
卫初霁伸手将帘子掀起，一只白皙如玉纤细的手臂伸出搭在了卫初霁的手臂上，从马车上下来，站定便遥遥看见了他们三人。
“你不是说卫姑娘可能不会来吗？”邵嘉志打量了一眼裴兄今日朴实无华的衣裳，低声问道。
裴不明才是最意外的那个，他原本以为今日卫家最多便是让卫初霁这个兄长来给他送个行，不曾想连卫双舒都来了。
“裴兄的意料之外了。”
少女今日穿的绯色牡丹衣裙，更衬得她娇艳动人，站在那遥遥一眼，便是万年。
“去罢，去同他说几句话，经此一别可就要明年夏日再见了。可不要私底下偷偷哭鼻子哦。”
卫双舒真的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她才不会在私底下哭鼻子，一年半载罢了又不是永别。
“卫姑娘，安好。”
卫双舒走近，景焕和邵嘉志便默契的垂眸问好，裴兄是他们的好友卫姑娘自然就是他们未来的嫂子。
卫双舒很是守礼的给他们还了一礼，她眼下只是裴不明的未婚妻，这两人就是看在他的面上才给她问好罢了。
“你要是要来，我便晚些再走，起这么早对身体不好。”裴不明低声道，他是真不知她要来，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把出发的时间定得这么早。
卫双舒闻言笑了，他每日早起练武怎么不说早起对身体不好？
“这是我家姑娘为姑爷准备的东西。”
把东西交到裴不明手上，夏云便识趣地退开了，便看见裴公子的两个好友也不约而同的走远了些。
“里边有京城两处宅子的地契，还有一枚玉佩，是我阿爹前些年带回来说要给我做定亲的信物，软甲往后若是需要便穿着。”
她准备的东西不多，也就这么几样。
裴不明接过那个包袱，便明显的感觉到有些沉，不曾想里面就装了几句东西。
“其余的我阿娘都已经备好了……”
卫双舒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裴不明听着小姑娘的碎碎念，忍不住笑了，她本对感情就有些迟钝，能来已经很好了。
“你来送我，就很好了。”裴不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