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受气
若是没有兄长来叫她,她大抵是不会来的,最多让夏云快马加鞭的把东西送到他手上。
“若是没睡好,等会回去就再睡一会儿,待我到了京城便给你写信。”今日一大早便预备着早早出发了,眼下也不好再耽误下去。
卫双舒只得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另一边,卫初霁同夏云问起了她手底下那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改天好叫手底下的人来给他们提升一下。
夏云战战兢兢地回话,他们若是不能让公子满意,那极有可能便会被公子换下来,公子手底下多得是能人。
但凡姑娘开口要,公子无有不依全然答应,此番也是姑娘先说了要先从他们里边挑人才又这么个机会。
“兄长,咱们回罢。”
东西都尽数交给裴不明等人了,他们又着急出发,卫双舒说了几句就回来了。
她起的早,眼下还有些困倦,回去早些还能让她小睡一会儿。
裴不明三人把卫娘子的东西都分好了,骑上马便策马扬鞭走了。
卫双舒掀开马车的小帘子,看着三人远去,此刻太阳方才从东山而起,明亮的光照到远去的人身上,不自觉让人感到风光无限。
前方,便是他们的锦绣前程了。
卫双舒看着人影逐渐消失,才放下收回了目光,对上了自家兄长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双舒原本好不容易消下去的不好意思,此刻又重新涌了上来。
卫初霁点了点她的额头:“有那么不舍吗?我与阿爹出行,都不见你这么不舍。”还一直看着人家远去。
“我每次也很不舍得你们啊,你们每次都是悄悄地走,悄悄地回来。”卫双舒对此怨念已久。
卫初霁摸了摸鼻子,那还不是怕见着自家妹妹难过,一时半会便走不了了。
小时候阿爹自己出去,不小心让她看见了,哭的昏天黑地,怎么都哄不好。阿娘没法子了,只好叫阿爹回来哄她。
“都是兄长不对,你呢若是困倦了便睡一会罢,兄长在旁边给你看着。”马车上的位置有限,小姑娘躺下睡了,便只剩下了一小块地方。
卫初霁是担心她从马车的小榻上掉下来,特意在旁边守着,小时候是这样,眼下还是这样。
回到府里的时候,卫双舒迷迷糊糊的便感觉府里上上下下都很是奇怪,只是眼下睡眼朦胧,不好细细打量。
卫初霁让春桃夏云两个丫头把妹妹带回院里,随后便自忙自的去了。
卫双舒走到院里才察觉不对,方才外院的人,似乎不是从前那些人了。
“我方才离开那会儿,我阿爹来过了?”
春桃和夏云纷纷点头。
“不过主君也只是来问话,没有别的吩咐。”
父兄动作快,眼下便直接开始清扫府中手脚不干净的人,她院子里的人,父兄心里有数不会乱动。
“今日就在院子里不要随意出去,父兄回来府里有些响动也是正常。”
眼下只是开始罢了,那些藏得深的蛀虫才是最要紧的,父兄为了她们母女的安稳,定然会想法子揪出来处理。
她屋里只有这三个丫头能进,别的女使都几乎只在院里活动,一不小心就会被换掉。
“听姑娘的。”
忙完了卫双舒的定亲事宜,父子二人便开始着手准备收拾府上那些嚣张的爪牙,没了得力的人用着,不信那些人狐狸尾巴不露出来。
以为父子二人回来就是为了姑娘婚事的,并没有要动他们的意思,眼下便松快了许多,不曾想这才忙完就猝不及防的动手了。
人心惶惶的时候,总有那么些人,想通过春桃等人向她求情。
卫双舒开口了,父子二人绝不会再次为难他们。
这个道理,卫双舒明白,春桃和夏云也明白。
这几日能不出去便不出去罢,少沾染那些人的事情,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便够了。
“阿爹也是来问冬枣的事情?”
她身边少了女使,父兄短时间内看不出来,可这都三四天了,许是觉得不对劲便趁着她不在,上来问问。
“是的,主君叫我们如实回答,我们把冬枣的事情都说了。”卫双舒闻言,便有些担心阿爹会去找冬枣的麻烦。
待到午饭时,在同阿爹说罢。
卫府上上下下开始清查,人心惶惶连带着外边的手底下的掌柜也跟着害怕,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父子俩。
午饭时,卫双舒便能感受到府里紧张的气氛,外院的人唯唯诺诺的不敢抬眼看,生怕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自己。
“阿爹,冬枣的事情,您就不用管了,好好打理家中的铺面便好了。”
“你兄长同我说了,你已经处理好了,我就不插手了。”
卫母自打冬枣不见了,便叫李妈妈去查,只是打听不出来舒儿为何忽然把她打发去庄子上做事,后来忙着查账的事情也就忘了。
眼下再看,便知道那丫头肯定是犯错了。
既然舒儿已经解决完了,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冬枣的事情便就此翻篇了,至于新的女使的空缺,卫双舒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江南的那些铺面和掌柜都要细细的查过,舒儿你手上的那些铺子,你父兄也会一并帮你查了。”
卫母是想着让父子二人去查就是了,那些劳心劳力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两个最为合适。
卫双舒也没有意见,父兄做事她还能不放心吗?
父子二人见她点头了,笑盈盈的给她夹菜。
“今日外院的人,都换得差不多了,往后若是还有不安分的人,便直接送去官府就是。”
经过今日此番敲打,若是还有人想着为别人做事,那就不必继续在他们府上做事了。
卫双舒吃好了,便回了院子。江南这边的铺子开始整顿,其他地方的铺子也少不得要开始敲打一番。
如此一番忙碌下来,恐怕今年父兄是不会再出去了。
江南的商户都已经提高了警惕之心,就是同外人有些合作的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缺银子的人想再从江南下手可就难了。
与此同时,刚刚赶路到一个山匪的寨子的雍王等人,看着空荡荡的山寨,怒从中来,连带着看一脸茫然的乌建德都不顺眼了。
“你们不是说这附近就是最大的山匪寨子了吗/人呢?”宋高惇自打到了江南,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想拉拢的人没拉拢到。
好不容易从几个商户手里夺得了十万两的黄金,这些人连扫尾都扫不干净,还没来得进行下一步便只能带着黄金跑路了。
眼下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了有合作山匪的山寨可以好吃好喝休息一阵子,不曾想扑了个空,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带着这么多人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半道上却是差点被路过的官兵发现,不得不绕路而行,躲躲藏藏了好几日。
“你不是自诩才华出众吗?赶紧给我进京去准备秋闱,待到明年的春闱一举拿下前三甲,拿不到就给我提头来见。”
一路上的艰险,早已让宋高惇充满了不耐烦,原本该顺顺利利的事情却是没一件顺心。
赶路的疲惫,让他们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和脸面了,到了地方便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恢复体力。
老管家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连带着膝盖都隐隐作痛,这个路赶得他精疲力尽。若是还要再赶路,他可就走不动了。
原本年轻力壮的侍卫这些天私底下也没少抱怨赶路艰辛,脚更是起了好些水泡,可见主子疾言厉色并不敢多言。
只是这几日私底下问一句,便知道众人早就已经诸多埋怨了,只是主子还未发话,他们也不好擅自停下。
“乌公子,你能不能行了!”
“就是,原本说好到了这里便能好吃好喝的休息,眼下却是一片残破,骗人呢吧?!”
众人不敢将矛头指向主子,心中积累的怨气便只能冲被主子训斥了的乌建德爆发,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一路上也是疲惫不已的乌建德,原本被主子训斥更是加剧了心里的不满与怒气,原本他在江南好好的收买人心呢。
是他们自己非说,大事不妙得快些离开,怎么到了这就是他办事不利了?
这明明就是王爷给的地图上的一个据点,扑了空的也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分明是王爷连自己手底下的据点都不甚清楚。
碍于王爷眼下正发火呢,乌建德也不敢说,只是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那些抱怨的人。
原本路上带着的女使也被抛弃在了来时的路上,王爷嫌弃她们脚程太慢,便叫人都杀了。
宋高惇听着这些人的抱怨,心中烦躁:“都闭嘴!”
霎时,空气都寂静了。
他们这些天啃了好几日的干粮,因着天灾的缘故水都见不着几滴,还是路过几处农户时从人家水缸里抢来的。
休息这两下,有水的都喝完了,没水的就更没得喝水了。
也就这位主子还有力气可以吼人了,其他人却是没那个力气了。
“既然此处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么这附近的农家说不定还有些吃的,你们去搜搜看还剩下些什么。”
原本宋高惇是不想动附近这些农户的口粮的,可谁叫这些山匪是贼不走空,什么也没留下,他们眼下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去拿他们的口粮也是无奈之举,侍卫们过路的时候早早就盯上了附近的农户们,有些人家中还养了鸡。
宋高惇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闭目养神,见侍卫们一脸兴奋的出去了,寨子里不剩什么人了。
打开那装满了黄金的箱子,宋高惇心里才多多少少有了些安慰,此次江南之行虽然诸多不顺,可是至少还得了这些黄金。
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摸着那些黄金的宋高惇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怨恨的目光,为了这十万两的黄金,他们躲躲藏藏连自己喜欢的女使都杀害了。
这笔钱财却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半点要赏人的意思也没有,这一路上他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这些人跟着他却只能吃糠咽菜。
叫他们如何能心平气和得再伺候这位主?
眼下他们精疲力尽,想必晚上多得是人想要休,届时他们再主动要求守夜,拿了钱便跑。
几个人贼眉鼠眼的眼睛在那一箱的黄金上留恋着,心想着你再多摸一会罢,今晚过后可就没有那么多了。
待到他们醒来,他们早就不知跑到那里去了。
至于家人,他们早就没有家人了,跟着乌公子到了这人身边受尽白眼不说,这些天更是受尽苦楚,一时半会也回不了泉州。
那么拿着黄金走,总比跟着乌公子在这里受气强了不知多少。
“那老东西家中还真养了一窝母鸡,应当是准备生蛋卖钱的。”
“管他呢,咱们吃好喝好就行了。”
“我还搜到了好几坛醇香的好酒,咱们今晚上不醉不归啊!”
刀尖上沾满了鲜艳的血色,就是不知是他们口中母鸡的血还是别的什么血了。
好不容易得了休息,又有了好吃好喝的,一群大老爷们高兴得很,赶紧挑了些好的给主子送去,好叫主子不要再发脾气了。
暮色降临,寨子里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知道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有些早就睡得如死猪一般,不省人事了。以至于潜入存放黄金的房间都格外简单,几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黄金拿到手了。
他们也不敢贪多,黄金沉重,能抗多少拿多少,为了让那些人晚些发现,还特意挖来了墙角的砖头放在最底下充数。
趁着夜深人静时,拿着东西便跑了。两个侍从分开跑的,往后江湖不见了。
彼时沉睡着的乌建德还尚不知自己的侍从已经受不了这一路上的苦楚跑路了,留下自己面对接受千夫所指的场面。
王府的侍卫最是忠心,可是人总是会累的,这么些天下来,好不容易能松懈一晚上早就沉沉的陷入梦乡里了。
大清早老管家起来清点人数,数着数着便觉得少了好些人,却一时想不起少了那些人。
宋高惇昨晚便想好了,今早便赶着去下一个地方,少了几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是受不了了偷偷跑路了。
乌建德起来时,呼唤自己的侍从,却是没有得到半点回应,不耐烦的睁开眼一群人已经整装待发了。
“乌公子的侍从半夜跑了,搞半天乌公子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啊。”
“还想着管我们?”
“不会是那两个侍从受不了乌公子的脾气,背才不得不背主逃跑的罢?”
众人纷纷嘲笑道。
乌建德却是一头雾水,才清醒的脑子反应过来时,脸色难看至极,再抬眼,王爷已经一声令下出发继续赶路了。
“几个侍从罢了,我乌家要多少有多少,跑了便跑了。”乌建德毫不在意的挥手冷眼道。
宋高惇也不大在意这些小事,左右无伤大雅,又不是丢他的面子。
几个侍卫仍是笑话他,乌建德十几年来没受过的气,在这段时间受了个遍,偏偏他还只能忍气吞声不能多说什么。
待到了官道上,乌建德便要与他们这些人分开,进京去赶考准备秋闱的事情了。
路上那些侍卫嘲讽他,讥笑他,他都会在秋闱春闱里拿回来的,让他们看看他们只是个卑贱的侍卫罢了。
如何能与他这个可以为殿下出谋划策的人相提并论。
正当乌建德想着如何要把这些嘲讽自己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的时候,官道与羊肠小道的岔路口便到了。
“你自个走官道赶考去罢,遇着那些才子路上多多攀谈拉拢一番,最好拉拢到咱们这边。”
宋高惇边说边冲管家招手,示意他过来说话。
“你去取些黄金过来给他带着做盘缠。”
管家过去那几个大箱子前打开箱子,乌建德心里正得意,看吧王爷还是看重他的,还会给他黄金做盘缠。
“王爷,这这黄金不对啊!”
管家一句话平地起惊雷,连带着要准备嘱咐乌建德的话都忘记了,转过头的目光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快步走到管家前边的箱子里,看着里边的沾了灰尘的黄金,随手翻了几根便看见了底下铺着的墙砖,脸色铁青。
“今早少了的那些人,分别是谁的人?!”
众人看着他那骇人的眼神,纷纷低头做鹌鹑状,根本不敢说话。
主子最看重的就是这十万两黄金,谁都没想到有人竟然敢惦记,甚至还偷梁换柱了。
“就是乌公子的那两个随从!”
“乌公子不会是知情不报罢?”
乌建德正幻想着自己如何光宗耀祖的时候,众人的话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众说纷纭的说辞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公子,我真的不知情,昨夜实在是太累了,我真的不知情啊。”
乌建德看着宋高惇疯狂解释道,这些天他像是走了霉运一样,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眼下这个时候,他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的两个随从都背主跑了,眼下都已经正午了,人怕是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追是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