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定亲
卫双舒诧异的看了一眼，却又不动声色的按下，是她想的那个蜜饯方子吗？自从那日醒来，便再也没有尝过的蜜饯。
可上辈子不是首辅院里的厨娘做的吗？莫非是他特意叫厨娘做的吗？上辈子厨娘还按照她的吩咐改了好几次配方。
最后才做出了，最喜欢的那个味道。
就是不知道秋槿那丫头，能不能做出那个味道来了，不过想来以秋槿的能力应当是可以的。
在她出神的时候，裴不明不知从何从拿出了一条素色帕子，铺在他的手掌心，递到了卫双舒眼前。
“觉得不苦了，便吐出来罢。”元宝小说
喝了药，不好喝茶，解了口中苦意便不用含着了。
卫双舒鬼使神差顺从的低头把原本含着的茶水吐到了他手上的帕子上，吐完了，她才觉得不妥。
手上的帕子很快被茶水洇湿，茶水仿若还有余温，掌心微微生热，这抹余温便顺着蔓延到裴不明心底。
春桃在一旁看着心里偷笑，这裴公子倒是与其他书生不同，待姑娘是很贴心了。她便当做看见般离开了。
待卫双舒反应过来要寻她的时候，春桃已经退出了殿内，不知去了何处。
“我给你换条新帕子罢。”她自己出门时都会带着帕子的，就是不知道方才怎么鬼使神差便吐在他手上了。
男子面不改色的将手里的帕子叠好，浑然不在意帕子上的茶水是刚刚被吐出来的一般。
“无妨，不用换了。”他们虽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眼下便拿着姑娘家的帕子，也不大好，传出去了对她的闺誉有损。
卫双舒真的是一时头脑发热，便真的听从了他说的话，眼下又不好说些什么。
裴不明把帕子收好，看小姑娘还在楞着，便猜她是不是因为方才的事情而不好意思，便张口转移话题。
“我们去看看后边那颗许愿树罢？那边景色不错，在树底下也不热。”
裴不明是真心觉得她受不住这江南的日晒，若是去了京城，或许便更受不住了。
卫双舒闻言便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想法。
他把油纸伞带上，出了殿内，便第一时间打开将外边的日光遮住。
“裴公子，有没有想过高中后的事情？”
少女无心的提了一句，他低头便能看见她有些发红的耳后根，显然因为方才的事情不大自在了。
“想过一些，说出来姑娘可能会觉得我好高骛远，我就不多说了。”明年夏日成婚前，他须得把京城的院子给布置好了。
届时在地方的事情忙完了，顺道过江南来把她接回去，便不用手忙脚乱。
别人或许是，可他就不是了。只是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不大合事宜。
“好，你能把许愿带抛到那处的枝头上吗？”
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许愿带缠绕在上边的，挂着的，系着的都有，江南有传言说要抛得高高地在最高处挂住便是最灵验的许愿方式。
裴不明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处空落落的枝头，枝繁叶茂的却没有许愿带在上边。
“想许愿？”他轻声问，姑娘家想做许个愿罢了，他还是能做到的。
卫双舒点头，若是靠她自己想来是不大可能的，可若是他帮自己抛那就是极有可能实现。
裴不明低笑了一声，顺着她来就是了。
“那姑娘稍后多拿几条，若是失误了，也不耽误姑娘的心愿。”
卫双舒见他笑，心里没来由的放松了许多，他倒是不用自谦，对于能文能武的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好啊，若是全中了，我便答应公子的一个要求。”裴不明不差她手里那点银子，这个时候也就承诺稍稍值当些。卫双舒毫不吝啬，他要什么她有的都能给。
裴不明低眸望着她，她或许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可他却是要当真了。
“先记着，行不行？”裴不明刚开口，便看见她点头了。
树荫底下就是放着许愿带的盒子，卫双舒走过去取了六条，上边是大师提前写好了的经文。
裴不明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看着她向着走来，便有几分恍若隔世之感。
“想许些什么愿望？”小姑娘白皙滑嫩的小手里抓了好几条鲜艳的红色许愿带，显然没少拿。
卫双舒选了一条递给他，见他问自己要许些什么愿望，悠悠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出来便不灵了，不能告诉你。”
裴不明接过，小姑娘这手气好，一下子就拿到了祝愿功成名就的许愿带。
“好，那便不说。”裴不明把手里的伞递给她，心底还有些担忧她能不能拿得动，这伞握在手里还是有些分量。
小姑娘从前出门都是女使给她拿着的，眼下她又站到了树荫外，要看着他把许愿带抛上去。
那就只有快些把这些解决了，才好跟在她旁边。
卫双舒握着伞柄，便感觉这伞是有些分量在的，仅仅是拿着一会儿，便觉得发沉。抬眼看，男子似是随手一抛，那许愿带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最高的枝头上。
随风飘扬着。
“公子很厉害，还有好几条等着呢。”
裴不明听过很多溢美之词，夸得天花乱坠他也不曾有过感觉，只是她一句话，他便觉得很高兴。
百发百中，六条许愿带，在枝头上稳稳当当的排成一排随风而动。
“可要虔诚地拜一拜再走？伞给我拿着罢。”
他可都看见了，小姑娘偷偷地换了好几次手，显然是觉得累手，可旁边又没人日头又晒。
卫双舒还真的听了他的话，十分虔诚的对着许愿树拜了拜，才准备同他一起离开。
到了今日放斋饭的地方，裴不明先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叫卫双舒等他，伞则是收了起来，放在她旁边。
今日的斋饭是素面，裴不明带了两碗素面回来，没找见凉快的地方，就找了位置放下。
“我给你打着伞，先吃了，稍后你兄长便会过来接你回府。”今日就到这了，早些回去也好，回去费时费力慢些于她身体而言更好。
卫双舒原本是打算待到下午才回，毕竟裴公子往后可是个大忙人，难得有空陪着她这样悠闲自在的到处走走。
眼下午饭都还没开始吃呢，他便打算让她回去了？
“等会回去不必着急赶路，也就不会那么颠簸，能少受些罪。”见她似是不解，裴不明便解释道。
他总是能把事情安排得很是周到体贴，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卫双舒垂着眼，想到上辈子的事情便有些落寞。
“是不喜欢寺里的斋饭吗？不若去寻你兄长……”裴不明只在意她吃不吃得下饭，这个不合口味，再换就是了。
卫双舒摇头：“不用打伞了，坐下一起吃吧。”
此刻的太阳被远处飘来的一大片云层遮住了，暂时不需要了打伞了，裴不明就顺着她的话没有再坚持，只是吃面的时候加快了速度。
卫双舒胃口小，加上原本喝了药就没什么胃口刚开始吃几口，再抬眼的时候裴不明已经吃了大半了。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吃相斯文，不像其他人般大快朵颐便有些难看。
“你慢慢吃，不必着急。”裴不明只是想着早些吃完，等这片云过去了，好给她打伞免得给她晒伤了。
卫双舒看了一眼自己碗里的面，她大抵是要吃不完了，不如先分些给他。
“我吃不下那么多，分些给你。”她没吃过，并不知道原来寺里的斋饭分量这么大，到寺里也不好浪费，便趁着没吃几口先分出来。
裴不明按住了她的手背，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先吃好了，剩下的我再吃。”裴不明担心她自己吃不好，剩下的再交给他解决。
吃好了的卫双舒放下碗筷，看向了正在给她打伞的裴不明，她已经吃不下了。
“吃好了？”裴不明看着她碗里还有大半的面，知道姑娘家的饭量都不大，不曾想吃得这么少。
卫双舒接过他手里的伞，边看着他吃，不一会儿就把剩下的面吃了。又把碗筷放回去，两个人便到殿内走走算是消食了。
临别前，裴不明不知从何处寻得的笔墨，已经将蜜饯方子写好了。
“不喜欢太甜便叫厨娘少放些糖，也不适合多吃，平日里吃几颗便好，不可贪多。”他记得医官便是这么叮嘱他的，叫他好好看着她，不可食用太多蜜饯。
她总觉得这话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不过家里人也常常叫她不要多食蜜饯此类的甜食，一时只觉得他既体贴又有些啰嗦。
“好啦好啦，知道了，怎么同我阿娘一样爱操心。”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找了管家回来。
她低声的嘟囔着，显然在府里没少受卫娘子管束，眼下被叮嘱多了有些不高兴，裴不明便装作没听见。
卫初霁带着春桃夏云两个丫头过来接她，便看见自家妹妹捧着一张纸，笑的很是开心。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前些天还想我想得哭鼻子，今早一句话都不和兄长说，枉费我给你带了那么多的游记回来。”
阴阳怪气的卫初霁看着自家妹妹那个傻样，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还是个没及笄的小丫头，好骗得很。
卫双舒对着他笑了笑，边为自己解释道：“哪有没有同你说话，是你自己骑马走得比我快多了。”
“裴公子再见。”
道了别，裴不明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去，才拿出了自己今日求出来的一只上上签准备去问住持解签。
马车上，卫母笑盈盈地看着她：“怎么样？对裴公子可还满意？”
“自然是满意的，还是阿娘的眼光真好，他本人也是无可挑剔，自然是极好的。”卫双舒可都看出来了，阿娘也有些不舍得。
只是不好这种时候说出来罢了，卫双舒这个女儿便只能撒撒娇，哄哄阿娘了。
卫母闻言便知道，舒儿对此人算是满意了，婚事就要这么定下来了。把定亲的事情做完，裴不明也好安心赶考。
“人怎么样？可还算体贴？”卫母对裴不明的性子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上去就很是冷心冷情的一个人，不知道两个人相处的时候怎么样。
卫双舒想起上午的事情，便有些不好意思，方才走的时候应该问他拿了帕子回去洗洗再还给他。
“还不错，您尽可放心罢。”
见她不欲多说，卫母也不再追问，小姑娘吗面皮薄些，再问把人惹恼了就不好了。
“明日就让你父亲去同麓山书院的夫子把婚书写了，拿去官府盖了印，你们的亲事可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官府认可过的婚书，若是彼此无甚大的错处，那是不可随意取消或者退婚的。
一旦盖了印，便是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卫双舒没想到家里人竟然这么着急，她还是个没及笄的姑娘，怎么就如此着急的要把她嫁出去？
“阿娘，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自然是担心有不长眼的人，要是再来一个温宏义算计你的婚事，图谋得到你的嫁妆去挥霍，阿娘倒宁愿把你嫁给个可靠的人。”
上次缘若寺的事情，她至今还是心有余悸，自是不想再经历过一遍了。
卫双舒将计就计把温宏义坑了，却没想到把自己也坑进去了，难怪阿娘如此着急的想要将她的婚事定下来。
还将在外的父兄叫了回来，一是为了把她的婚事落定，二则是为了把家里不安分的人都揪出来清扫一遍。
下次再外出的时候，便没有后顾之忧。
“为娘也不舍得这么早就把你嫁出去，只是眼下能找着最好的，就是这位裴公子了。”其他人要么便是嫌弃她家舒儿，要么便是有了通房妾室。
挑来拣去，最好最适合的，就他一人。
卫母摸着女儿的秀发，心里满是惆怅，明年开春才及笄的小姑娘，入夏后就要嫁人了。
“女儿也不是马上就嫁出去了，怎么着也还有个一年半载的，阿娘可还有得烦我呢。”
卫母被她逗笑，原本惆怅的心情也消散了。
回到府里，上上下下都开始筹备卫双舒的婚事，尤其是卫家父子极其认真，就是定亲的婚事和流程都互相确认了好几遍。
生怕一不小心弄砸了，挨夫人/母亲的骂。
麓山书院里，老夫子也很是紧张，他这把年纪原本以为是见不着这孩子成婚了。没想到眼下，亲事都要定下来了。
裴不明那两个好友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分？原本以为不近女色的裴兄，此生是找不着姑娘了，不曾想人家不久就要定亲了。
而他们，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裴不明这个定亲的主角之一，都还没有着急，这三人倒是急的团团转。
“明日卫家父子过来把婚事定了，咱们大后天便出发，你们两个家中可都安顿好了？”
裴不明眼下倒还算淡定，倒是景焕和邵嘉志忧心忡忡的对视了一眼。
“安顿好了。”
“裴兄，你……”
夫子见他们两个一副愁容，赶紧把他们赶去温书复习，可不要在这说丧气话了。
“夫子，您也不用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您放心罢。”自他回来，这三个人便问起了今天的情况。
“好好好，不问了，先跟我来书房一趟。”
天亮，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卫双舒一早便知道父兄要去麓山书院同裴不明的夫子一起把婚书写了。
夫子德高望重，又是裴不明的恩师，婚书由他老人家来写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极好的祝福。
对此卫双舒没有什么意见，既然他们没有问题，她何必多此一举给双方造成困扰。
裴不明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恩师提笔将婚书写出，属于卫双舒的名字的地方已经落上了女子漂亮的簪花小楷，只有他名字那处空着。
原本卫双舒应当在堂上写下的，只是顾忌着昨日才舟车劳顿，裴不明便主动同卫初霁说了要她休息不必前来了。
不过如此也是极好的。
“明祉，来签下你的名字。”
上辈子，他们并没有定亲，而是直接就开始筹备婚嫁的大事。
跳过了这一环节，此刻裴不明却是深刻感受到了这个环节的郑重，即使没有成婚，今日一过，她便是他的未婚妻了。
笔落，再提，男女双方的名字紧挨着，两个人的字各有千秋，可眼下看上去便知道是极为般配的一对儿。
四人一同到了知府，亲眼看着知府大人盖了官印，才拿着各自一份的婚书回去。
麓山书院里，夫子捧着那一纸婚书笑个不停，景焕和邵嘉志也凑过去瞧，婚书都已经盖了官府的官印了，这事已经定了。
“恭喜裴兄！”
不枉费他们给他出谋划策，找衣裳，这亲事总算是成了。
“回去收拾收拾，可不要落下什么了。”
裴不明叫他们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就要准备赶路了，早些收拾早些歇息才是正道。
多条重要的官道上的山匪都已经被夜将军和镇北候给收复了，只有几个山匪头子跑掉了。
“婚书便存在夫子这，待到明年回来成婚再拿出来罢。”
夫子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看着婚书高兴的不行，都忘记唠叨裴不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