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弱者会怜悯弱者
“陛下忘记了,臣妾可没忘。”
她的眼神凉薄地像把刺穿人脊背的刀,一刀一刀的凌迟着端坐在皇椅上的萧文晏。
“陛下继位之前,我本是东宫太子妃,”凌芷音站起身来,“继位之后,你说要保我性命,于是立了徐氏当皇后。我想,你当初许下誓言的时候,应当是爱我的。”
她荒凉地笑了笑,“我信了你的话,便甘心只做一个贵妃之位。可徐氏稳坐中宫,徐氏文臣在朝堂上连压百官,你不闻不问。”
“我父兄连坐下狱,你一句话不问是非便让大理寺卿草草结案,我父兄受冤而死。徐氏愈发猖狂,平时来往一个不对劲,甚至毫无由头的就责骂打压嫔妃。”
“陛下,不知道吧,”凌芷音手掌抚上小腹,“我这里,曾经也有过和您的孩子。”
“本想掩人耳目平安护她长大,可不想徐氏那个毒妇!”
说到这里,她神情激动起来,“她将我害的家破人亡痛失我子,她凭什么不去死?”
“你昏庸无能,我与李呈德联手,本想一杯毒酒送你殡天,可谁知我的孩儿没了,瑜珩一个术士,竟然得了你赏识成了国师。他对你忠心耿耿,我无法杀你,只好杀了徐氏噬养邪物。”
“那些企图入宫侍奉你的女子,全被我做成了邪魂!”
“我要让天下人看清楚,他们所供奉的皇帝,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至于你——”
凌芷音侧目看向姜荑。
“差一点,就能作为我供养妖物的养料了。”
“真是可惜了。”
萧文晏对凌芷音的控诉不为所动,不怒不怪,甚至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他淡淡下令:“来人,将凌芷音打入牢狱!”
“谁敢!”凌芷音拔出袖口藏着的匕首,快步上前,抵在萧文晏的脖子上。
姜荑紧张地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只要它在近一分,便会深入皇帝的肌理,切入他的喉管。
一旁的瑜珩面色静如水,宽大衣袖下的手握成拳。
内侍太监急急跑进来,见这幅场景,似哭的喊着瑜珩,“国师大人,这可怎么办啊!”
萧文晏鬓角处滴下一滴汗珠,不敢动弹半分。
见在场无一人轻举妄动,凌芷音狂笑出声,“堂堂九五之尊为我殉葬,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你说是不是啊,国师。”
瑜珩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一咪,趁她仰天长笑之际,一个细入手指粗细的暗器从手中飞射而出,凌芷音猝不及防,节节后退。暗器划破了她的侧颈,留下一道血痕。柔弱的女子,条件反射丢开匕首想伸手去捂。
姜荑和瑜珩对视一眼,看准时机,飞身而上。瑜珩一把将萧文晏拉到身后,姜荑扑身将她压倒在地。
姜荑抽出自己的匕首,横在凌芷音面前,“贵妃娘娘,可别再乱动了!”
凌芷音是穷途末路疯魔了,李呈德已死,瑜珩尚在,一个弱女子怎可能扭转局势?
“保护陛下!”
瑜珩一喝,十几个羽林卫冲入殿中。
姜荑反手将凌芷音制住,羽林卫取了麻绳将她双手捆死。
凌芷音张狂地大笑,“你们这些奸臣,愚忠!待王朝覆灭之时,你们不得好死!”
萧文晏眼看凌芷音已经被制住,他站在瑜珩身后,“国师。”
“臣在。”
“朕乏了,收场吧。”
“是。”
“送陛下回宫!”
萧文晏面上不显,实际却被吓得不轻,由几个太监护送着离开。
姜荑站在凌芷音身旁,瑜珩走过来,看她一眼,唤道:“黑衣。”
黑衣一个旋身飞进殿中。
“你去通知大理寺,来拿人。”
黑衣抱拳离开。
皇帝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自己也将一死,凌芷音歪过头,缓缓闭上了眼。
国师居高临下的睥睨姜荑,“清妃娘娘还不走,是想去太师椅上坐坐吗。”
清妃是萧文晏给姜荑的封号。
姜荑反问:“国师大人,对此事,该如何处置?”
瑜珩悠闲地抖了抖自己的裘皮,嘲道:“愚不可及。”
“是吗,”少女眸光黯淡,“你高高在上,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批判我们这些你自以为弱者的人。”
姜荑抬头,男人一张俊脸,喜怒不辩,是不染尘埃的神明。
“你生来便有了一切,力量,天赋,地位。所以在你眼里,弱者的求生之举不过是丑态百出的愚昧。你高于一切,藐视一切。”她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他,“国师大人,求生之举,难道还分高贵和下贱,还分聪明和愚昧吗。”
“一个人,只要有求生的意识和本能,他就还有救。”
瑜珩眸光微动。
“神,拯救苍生,也藐视苍生。”
凌芷音不过是一辈子困在这四方天地里的可怜人罢了。
但凡她有选择,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故事的导火索是一个花心的男人骗了一个痴情的女人,最后竟将所有的错怪在了女人身上。
皇帝薄幸,凌芷音不幸。
你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姜荑白净的小脸上扬起一丝笑,“我是弱者,弱者总是怜悯弱者的。”
带着些调侃的意味。
瑜珩冷笑一声,抬脚便往殿外走。
销魑的声音沉沉的,“你真要这么做?”
姜荑默然。
她脚边的凌芷音还有意识。
姜荑劈断她的腕绳,将她方才行刺皇帝的那把匕首塞进她的手里。
她跨过凌芷音,向外走。
瑜珩在她的斜上方,眼看只差一步便跨过门槛。
销魑的声音在脑海响起:“符印,出!”
“嗖”的一声,凌芷音抛出手中的匕首朝瑜珩而去。
电光火石间,姜荑飞身挡在瑜珩身后。
“噗嗤。”
那把匕首刺中姜荑的肩膀下端,只差一寸刺进心口。
迟钝的疼痛感卷席着她,鲜血染湿大片衣襟。
凌芷音已癫狂,对着姜荑喊:“妖女,杀死这个妖女!”
瑜珩皱眉,运力将她打飞从空中摔下来。
血流一地。
瑜珩扶住姜荑,冷声唤:“小花妖。”
没人应他。
他举起来的手停顿一瞬,拍她的脸,“姜荑,姜荑。”
还是没人应他。
男人拧着眉,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