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蛟珠篇·失策
“俗话说‘慈不带兵，仁不当政’，本尊自认已经够心软的了……就连古霄老祖都常在谏言本尊在政事上不可妇人之仁。”
“万没想到，你所想的东西，比本尊还要局限。”
“以后，又该如何担当天界大任呢？”
封离没想过和蠢龙争辩的，却忍不住一说再说，也是在这时，她发现——两人虽然互通的彼此的心意，却并没有融合并接受彼此的思想。
她不认为这是件坏事，却更无法认定是件好事。
高山流水，和而不同是常态；有歧义，便会衍生争吵，也会成为常态。
她不想之后都像后者那般和蠢龙生活一辈子……
“小君不会继承帝位的。”九岐冷不防说。
封离草草回神，看他半垂着脑袋，眸子里是小狐狸看不清的神情，复杂得像是团乱麻。
他微张着嘴，一字一句皆从口中蹦出：“小君入赘了魔界，除了小君本身所携带的官职以外，其他身份再与小君无关！”
这番话有些出乎封离的意料，她盯看着蠢龙许久，灼热的眼神似乎要将他看透。
九岐每每不安分地抬头，总能对视上她焦灼的视线，他大致明白，小狐狸这是觉得意外。
长长叹了口气，他的坚毅神情仍不改变，一根筋道：“天界礼法便是如此，小君的父皇也是位仁慈的君主，不管尊上信或不信，小君认为，拥有怜悯之心亦可当政。”
对于这番话，封离既没反驳，也没认同，只因懒得与这条轴脾气的龙多费口舌。
她转过头来，拾起块糕点轻咬：“反正本尊已经将他们全都杀了，你也别抓着这件事不放。”随手一指，示意九岐坐下，“本尊还有其他事与你协商。”
人死难以复生，抓住这件事不放非是明智之举，九岐很是识相，听话地坐下来静待吩咐。
封离吃完点心，闷头喝了杯茶水，认真地望进九岐：“等处理完手上的事宜，本尊得去趟望鄂海，那里是你所管辖的区域吧？随本尊同去一趟。”
“那里是蛟族生活的地界，尊上去那里干什么？”九岐不解。
“事关魔界存亡，本尊非去不可，至于干什么……不过就是想去他们的旧陵看看。”
拿捏不准小狐狸的想法，九岐只道：“尊上若有要事，小君理当陪同，但，虽说望鄂海名义上归小君管辖，实际上真正有权利主导海内事宜的，还是他们如今是蛟主。”
“这不重要。”水域的事错综复杂，封离不想费神深究，摆摆手，“反正就这么定了，你只需随本尊前去即可，其他的事都不需你操心。”
“好。”九岐温润应声。
定好了去往望鄂海的事，封离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地，吃着盘里相同的糕点都能品出别样滋味。
只不过在正式前往望鄂海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
翌日晌午，挂心的事有了结果。
封离匆匆起身，赶去长思宫相会阿虎。
待到她赶到时，阿虎早已在内殿等候。
封离步入正厅，走至他的身边，立在原地站了会儿，阿虎好像没看见她似的，凝视着空荡荡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虎？”封离出声轻唤。
阿虎恍如梦醒，怔怔地扭头，看清来者，赶忙起身参拜：“……末将拜见尊上。”
“你想什么呢？本尊来了都不知道。”封离随意坐在旁边的木椅上，沏了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说不清是装傻还是没看明白，阿虎动也不动，兀自说着：“先前尊上交代给末将的事……”
“急啥？坐下再说。”一听阿虎上来先谈论这件事，火急火燎的，没点泰然处事的模样，封离反倒宽心了许多。
将目光定格在跟前，阿虎两只眼睛里满是怨念，不情不愿地坐在封离旁边。
“尊……”
“虎千总辛苦了喝点水润润嗓再说吧。”说着，封离着手就开始慢悠悠地给他倒水。
眼看着茶水流淌缓慢，好半天都装不满个两指宽大的小瓷杯，阿虎暴脾气蹭蹭往上涨，被折磨得没奈何，抢过茶壶重重摔在手边。
“嘭！”
壶底落于桌面，震动三分。
“尊上！先听末将汇报今日的事。”阿虎口吻急切，紧紧攥住壶把手，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它。
封离淡淡瞟了他一眼，手臂撑在桌上，与他相对而坐：“那你汇报吧，本尊听着。”
正当该说话的时候，阿虎反倒卡壳了，越发觉得今日的尊上有些古怪。
往常有关魔界的事，明明她总是比谁人都着急……如今却是君王不急，急死他这个小千总。
阿虎突然想不明白他家尊上为何如此，默默叹了口气，自觉当以目前的事情为重，说道：“末将有愧尊上托付，未能将贼人缉拿归案。”
封离不慌不忙，指节在桌面扣了两声：“继续讲，缘何至此？”
“末将猜测，应当是之前老妪他们被捕的时候，惊动了贼人头目，他们便放弃了这几人。”阿虎事无巨细地说来，“末将遵照计划，先放出老妪已经出逃成功的假消息，欲与他们在今日接头。”
“从昨夜起，末将就守在他们曾经的接头地点，奈何已过了午时三刻，都没能寻到半分影子。”
“或许……他们已经成为了弃子。”
封离若有所思地沉下心境，目光游移到平静无波的茶水中，拾起杯身，水中倒影顷刻消散。
她慢悠悠抿了口温热的茶水，神情中无风无晴：“知道了，此事就这样吧，万不可再私自追查下去。”
“尊上！”阿虎拍案而起，有说不出的不甘心久久萦绕在心头，忍不住大喊，“他们可是屠戮我魔界几十位同胞的罪魁祸首！末将怎能放任他们逍遥法外！”
“不管尊上说什么，末将一定会追查下去！还他们一个公道！”
封离放下茶杯，抬眼看他：“你说的这些以为本尊不知道？”
“但这些时日下来，除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玉白香囊，可还有找到其他有关那贼人身份的其他证物？”
阿虎一听，怒急攻心，全然不顾尊者威仪，几近无礼道：“尊上分明已经猜到那贼人是何身份，为何就不能告诉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