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蛟珠篇·争执不休
封离最后得到的结果，和老妪在地牢里自爆的内容并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在阿虎的所见所闻中，那两个孩子也是有意识的共犯。
非是老妪对封离所说的那样——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曾有那么一瞬间，小狐狸甚至想过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古霄老祖提醒她不能妇人之仁，可不管她怎么想，在亲手杀掉两个小孩后，她的心底其实是后悔的。
绝情得太过火，毫无人情味，实在太不像她。
爹爹的遗言她参透了八分，大致意思是让她以和平为重，倘若孩子们的确不知道此事，放他们一条驱逐出境的生路也不是不行。
可如果终究只能是如果……事实也证明了，她的多情并没有换来应得的回馈。
就像个荒唐的笑话。
封离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捏着眉心询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情报吗？”
阿虎愣了一瞬，似乎有些纠结启齿，吞吞吐吐老半天，才道：“他们之间的接头是三天一次，咱们可以放出假消息，诱敌现身，然后再”
说着，他做出个展掌捏拳的凶狠动作，情态决绝：“瓮中捉鳖！”
向来杀敌只靠勇猛的阿虎难得动了回脑子，封离细细想下去，竟还觉得不错，投以赞许目光：“如此，那便交由你去办，如何？”
“末将定不辱命！”阿虎信誓旦旦领下旨意，在封离的示意下，即刻退至殿外。
这件事算是暂且告一段落，长时间睡眠不足，封离此刻也觉得有些困乏，正想靠着宝座就此睡下，脑子里忽然又冒出另一件大事。
蛟族旧陵的下落。
封离猛地一睁开假寐的眼，风风火火赶去寝宫，走在半路上就看见蠢龙正在门前等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兀自一个劲儿地转圈圈。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双双对视上彼此的视线，九岐展露出舒心的笑意，迎上来：“尊上没事吧？”
“本尊能有什么事？”封离觉得蠢龙大概是吃错药了，她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能有什么事发生，“莫非你盼望本尊出点什么事，好回天上找你的前未婚妻再续前缘？”
“尊上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小狐狸走在前头，九岐专门绕了圈跟在她后头，“那位小将的脾性也是个火爆的，小君只是担心尊上和他起争执，万一动起手来可就不“
九岐低头说话的瞬间，眼神胡乱瞟到封离袖口上的一抹暗红血迹，登时心惊肉跳，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尊上！”
封离被迫驻足，九岐咋咋呼呼的言语吵得她脑仁泛疼，骂骂咧咧转头过去正准备发难，对上九岐不容抗拒的神情，忽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啥顺意的劲头都烟消云散了。
九岐目不斜视，眼神落在封离的袖口上方，严肃地问：“尊上可是受伤了？”
封离顺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在盯看的是那只捅穿了老妪胸膛的手，袖口上的血迹，应该也是那个时候沾染上的。
“嗐，还以为啥大事呢！搞半天你指的是这个！”封离很轻易就抽出衣袖，大大咧咧地摆手，“没什么事，不过就是杀了几个妖族的奸细而已。”
九岐已经随她来到内屋，眼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坐下喝水、吃点心，剑眉不禁深锁：“尊上可不要诓骗小君。”
“哎呀！是真的！那三人你还认识！”
这句话刚刚出口，封离立马闭上嘴，恨不得抽自己个打耳光，捧起杯茶水凑近唇边喝了七八口，里头的茶水可谓是分毫未动。
九岐在某些方面直觉较为突出，回想着与他和小狐狸都有过交往的妖族人士，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不太敢确信，试探性问：“三人的话，莫不是那夜在林中遇见来此逃难的婆孙三人？”
封离还在小鸡啄米似的喝茶，良久都不吭声。
无言即是默认。
小狐狸是个什么个性，九岐比谁都清楚，心下已经了然那婆孙三人的遭遇，不免唏嘘：“他们不是逃难来的吗？尊上也答应放过他们了，为何还要”
九岐的话没说完，封离也猜到他想要说什么，“砰”地撂下茶杯，没个好气：“还要什么？你想说本尊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妖族的奸细！已经被本尊的部下逮到现行了！倘若本尊不杀他们，城中还会出现更多枉死的人！”
“本尊身为一界之主，难道要因为所谓的仁慈之心就抛弃本尊的子民而不顾吗？”
当封离说出“奸细”两个字的时候，九岐其实早有了心理准备，对此事的发展并不意外。
但联想到那两个孩童真稚的脸，他便暗生恻隐，深感痛心：“即便如此，尊山也不该将那两名幼子赶尽杀绝，他们亲人所犯的罪责，不该波及到无辜的孩子身上。”
“无辜？”封离仰头看向不肯坐下的蠢龙，“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和你说那两个孩子就是无辜的了？”
“亲手将城中地形图交给妖族人士，还与之谈笑风生，这任谁看都谈不上‘无辜’两个字吧？”
“也幸亏本尊没有停手，这才为魔界免除了后患。”
九岐立在原地怔愣不语，小狐狸说的话他都是深信不疑的，唯独戕害他人性命这件事，他却无法苟同：“站在尊上的角度，或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依小君看来，那两个小孩子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可能受人诓骗也未可知，世间万物生灵相杀相依，天道尊崇‘大爱无疆，慈悲为怀’，留其一条性命永生永世在监牢里苟延残喘也是好的。”
封离听得不耐烦，好心境早就被磨没了，冷冷说：“听说你们天界的帝位也是世袭制？“
不懂小狐狸所言何意，九岐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封离眼角泛起带着寒光的笑意：“黎宿帝君只有你一个儿子，真是件令人痛心的事。”